“事情還要從兩個星期前說起。”山崎退謹慎地朝左右看了看,確定周邊沒有其他人,才湊到顧青的身邊,壓低聲音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講出來。
兩個星期前。
時間大約下午五點,天色略黑。爲了給監視儀式做準備,山崎按照慣例買了滿滿一袋子的紅豆包和牛奶。
從便利店出來沒有多久,一個年輕女孩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女孩一手提着環保袋,一手抱了一疊厚厚的稿紙,和他這麼一撞,啪嗒、嘩啦啦,紅豆包和稿紙都掉了一地。
山崎退是經常不小心撞到人的,因爲他走路喜歡低着頭,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然後沒有注意到身側走過來的人,就那麼撞上了。不過他可以發誓他這次絕對有好好看人和路,是這個女孩一路低頭疾走,他來不及避開,才撞上的。
女孩穿着白裙子,劉海蓋住了眼睛,身材纖細得有些過分,整個人陰沉沉的。
“對、對不起。”女孩迅速蹲下來,白裙子的裙襬因爲她得動作而垂在了地上。她低着頭快速地幫他把紅豆包都塞進便利袋裡,然後才收拾自己掉的稿紙。
她的手指又長又瘦,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但是動作異常麻利。道過歉後,她便緊緊抿着嘴巴不再開口,一聲不吭地專心整理稿紙。
傍晚的風挺大,女孩散落一地的稿紙真的能算是一場慘劇。山崎退連忙也蹲下來幫她撿稿紙,一邊撿一邊隨意地問:“你住在這附近嗎?”
白色的紙上勾勒出人物的黑色線條誇張而又流暢,特寫部分的眼睛有着奇異的美感,但是出奇的傳神。這是漫畫原稿。
“謝謝。”女孩並沒有回答他,而是一把接過他手裡的稿紙,拎起了裝滿了漫畫原稿和漫畫書的環保袋,匆匆離開。
“……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山崎退有些鬱悶地摸了摸鼻子,爲什麼那女孩見了他就跟普通人見了土方一樣,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
因爲只不過是普通的偶遇,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所以鬱悶歸鬱悶,山崎退也沒有把女孩太放在心上。要是每一個和他擦肩而過的人都要在意的話,他絕對會瘋的。
啊,地上怎麼還有一張漫畫原稿。山崎撿起地上的那張畫,驚異地發現那張畫的正好是漫畫封面,一個長髮少女揹着書包,笑容燦爛。
這漫畫的名字是《少女夢與詩》,作者叫高城響。
高城響!!!網絡上備受歡迎的知名漫畫家,以畫風瑰麗心理描寫細膩著稱,本人據說高中還沒畢業。
難道說他剛剛正好跟自己最喜歡的漫畫家親密接觸了?山崎退震驚了。他拿着那張畫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也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山崎退看了看左手的畫,又看了看右手的便利袋,決定先把本職任務放在一邊,追上女孩再說。
高城響走的是和他相反的方向,在他發愣的這麼一瞬間,她已經轉了個彎看不見了。不過山崎退並不擔心自己會跟丟人,畢竟他的職業是監察。
高城響走得很快,也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所以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多了一條尾巴。
山崎退本來是想追上了高城響就把畫還給她的,但是就在他快要追上高城響的時候,他注意到了高城響這是打算上山。
這個時候天都快要黑了,她要上山幹什麼呢?察覺到不對勁的山崎退開始隱匿自己的身形,保持着二十來米的距離遠遠地跟着高城響。
跟了十多分鐘,高城響真的抄小道上了山。她選的是一條鮮有人走的路,雜草從生不說,還異常的狹窄,有很多樹直接攔在了路的中央,要彎着腰才能勉強繞過去。
因爲身材嬌小的優勢,高城響前進的速度並沒有慢下多少,而跟在她身後的山崎退就慘了。他一米六九的身高放在真選組只能墊底,但跟女孩還是有差距的。
而且山崎退現在是在跟蹤人家,所以他行走的過程中不僅要繞開障礙物,還需小心謹慎,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引發女孩的警覺。
“我跟在她後面又走了大約半小時,就看到她躺在地上,身邊是一堆漫畫原稿。我上前檢查,發現她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了。”山崎退感覺自己快說出下去了,於是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講。
“她死了,是自殺。她的父母把她的屍體領走了。我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其實沒有,這纔是事情的開始,她的鬼魂跟着我回到了真選組。”
顧青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你還沒有講到重點,她爲什麼成了夢魔,還附了土方的身上。”
“據她說,她剛死的時候,還神志不清,是迷迷糊糊地跟着我回到的真選組的。我是過了三天,纔看到她的。”
“然後她告訴我,她是無神論者。她以爲死了以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才下定決心自殺的。她說她這樣也算是自殺失敗了,她想要再死一次,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山崎退很困惑:“但是她不知道一個鬼要怎麼自殺。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惹出事來,引起陰陽師之類的關注,走曲折路線。我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非要自殺。”
“至於選擇副長的原因,是因爲副長的身體底子最好,夠她折騰很長時間。她的本意不是害人,她只是想引來陰陽師,讓陰陽師殺了她。”
所以這事實際上跟土方十四郎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躺着中槍了而已咯。可憐的土方,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被鬼纏上的。
顧青默默地爲土方點了一排蠟燭,問山崎:“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依她所願讓她徹底解脫嗎?”
山崎退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樣對她來說是好的。我希望她活下來,但是那已經不可能了。”
“那這件事怎麼處理都隨我咯?”顧青瞥了眼睡在椅子上的土方,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