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夜的燃燒,外城的房屋大多已經被燒燬,只剩下殘磚瓦礫;用碎石子鋪就的道路也被薰的烏黑,到處都是被大火焚燒後的灰燼,一腳踩上去,饒是後半夜下了雨,仍然會覺得發熱。
宋琥站在城頭,拿着千里眼看對面正在整隊的撒馬爾罕國之兵。只見那個名叫耶斯布的老將軍指揮士兵清理出一大片地方,又命他們排成整齊的隊列。
隨即擺放在後面的大炮開始轟鳴,大大小小的炮彈發射到城牆上,砸出一片片飛濺的土石。宋琥不得不將身子縮進城垛裡,並且將頭頂鋼盔的繩子繫緊。
尚炳此時也站在城垛後面,與宋晟、吳傑等人一起看着外面正在排隊的撒馬爾罕國之兵,數了數人數,又問其他各個城牆的守將傳來的消息,說道:“一共有五萬人正在列隊,已經比守城的我軍將士還要多了。”
“看來帖木兒決定要儘快攻下內城,迎戰從星星峽而來的援兵。”宋晟說道。
衆人他的判斷均無異議。宋晟又看了一會兒,見到大炮開始轟鳴,城下的士兵也要開始攻城,對尚炳說道:“殿下,兵兇戰危,還請殿下下城,以保萬全。”
“現下伊吾城勢如危卵,哪裡還有可保萬全的地方?”尚炳先說了這句,但隨即又道:“不過孤會下城。但不是爲保萬全,而是不讓你們打仗的時候束手束腳。”
“謝殿下體諒。”宋晟說道。
尚炳正要再說幾句話,忽然一發炮彈打在了他們面前的城垛上,將半個城垛打碎,土石飛濺。
宋晟也顧不得招呼尚炳了,大聲喊了一句:“請殿下速速下城。”就開始指揮守城。
尚炳下意識雙手握住頭頂的鋼盔,想要再說什麼,但此時城頭呼喊聲已經響成一片,說什麼都聽不清楚,看着正忙活的宋晟默唸了一句話,轉身走下城頭。
宋晟回頭見到尚炳已經下城,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大聲招呼道:“將士們,殺敵!”他的侍衛也同時呼喊起來,一時間壓住了“嗡嗡嗡”的聲音,響徹整個城頭。
“殺敵!”衆人呼喊一聲,隨即與攻城的撒馬爾罕國之兵戰在一起。
……
……
“我尊敬的陛下,很抱歉在戰局變化如此快捷的時候時隔六天我纔再次給您寫信。”
“這並非是對陛下懈怠,實在是我忘記了給陛下寫信。”
“從主的紀年第1404年6月29日起,戰局的變化之快真是目不暇接。”
“那一日我寫完給陛下的上一封信後與阿隆索一起去觀察戰局。當時帖木兒對於當日攻下外城信心滿滿,甚至覺得能夠順勢一起攻下內城。”
“最終的結果帖木兒汗國的士兵確實攻陷了外城,但事情並不是如同帖木兒想象的那麼順利。守城的主將宋晟——經過對俘虜的明軍士兵的審問,可以確定實際指揮守城的將領就是他——耍了一個小花招,讓帖木兒多損失了許多士兵,以至於他手下的大將耶斯布想要退兵。”
“但帖木兒拒絕了退兵的請求,並且認定守城的明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想要憑藉最後的爆發嚇住他們,從而順利撤到內城。不僅如此,他還下令又增派了數萬士兵攻城。”
“事實證明,帖木兒的判斷是正確的,守城的明軍確實已經是強弩之末,在更加猛烈的攻勢下不得不放棄外城,退往內城。不過他們對此也早有準備,所以除了留下斷後的士兵外,並未有其它損失。”
“隨後城內燃起了大火。對於這場大規模火災的起因,現在我還不太清楚,但由於後半夜下的雨,使得這場本來對於攻城有利有弊的大火剩下的全部都是對帖木兒的好處。”
“帖木兒也沒有浪費這些好處,第二天一早就下令發動最猛烈的進攻以奪取城池,戰局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白熱化。”
“擺放在營地後方的大炮不斷開火,直到炮管熱的發燙才停下,開始降溫,待溫度降低後又馬上繼續開火;使用弓弩掩護攻城的士兵冒着城頭不斷射下來的箭矢衝到離着城牆只有三四十步的距離,前排的人舉起盾牌,後排的人向斜上方大約60度的方向拋射箭矢,渾然不顧自己射出的箭在射死明軍前自己也很可能被射死。”
“但最英勇無畏的還是攻城的步兵。這些步兵彷彿家裡還有另外一具身體,在這具身體打壞以後能夠回去換上另外的身體一般,毫不姑息自己的生命向城牆衝去,即使在衝上城頭前就有十分之一甚至更多的士兵被打死也絲毫不停步。”
“當然,他們之所以會這樣衝鋒,與之前帖木兒的動員方式關係很大。東方的明國有所謂‘三位一體’的文明,以將近兩千年前,大約是公元前500年前後出生的一位智者創造出來的儒家學說爲主,以他們本土的宗教道教和從印度傳入的佛教爲輔。關於明國的文明之後我會專門寫一封信詳細描述。”
“在這其中,並無其它任何宗教的位置。所以自從明國的開國皇帝即位後不久就下達了對天方教徒的歧視政策,新任皇帝即位後也絲毫沒有放鬆,甚至變本加厲。”
“這樣明國對於帖木兒汗國來說就是一個異教徒組成的國家。所以帖木兒採用了激發士兵們宗教狂熱的方式動員他們。現在看來,效果很好。”
“因此明軍從一開始就陷入被動中。帖木兒下令攻打內城的第一日,也就是6月30日,就有許多帖木兒汗國的士兵衝上城頭,幾乎要將城頭的明軍趕下去。明軍不得不使用他們僅存的守城器械來防守,使得城頭不至於被奪取。”
“但是他們的守城器械很少,很快就用完了。之後守城的明軍不得不用士兵的生命來防守城池。”
“但城內的明軍數量也比不上城外的帖木兒汗國的士兵。在我看來,城池失守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