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別開生面的抓週
景嫺雖然一直都覺得永璂是帶着點老天爺的旨意再度回到了她身邊,可是話又說回來,投胎轉世這等子事本就怪力亂神,即便她本身是重生而來也到底不敢相信這樣奇妙的事會接連在自己身上發生,而此外永璂除了早慧除了有點看人下菜碟兒之外又沒得什麼其它古怪的地方,景嫺便也就沒往牛角尖裡頭去想,如此,再加上這抓週大典後腳趕這前腳的一日□近,景嫺便也沒得多餘的功夫多去思忖,橫豎都是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寶貝疙瘩,萬沒有因着這些個玄虛之事就冷落的理兒,便乾脆揭開了這一茬兒全神貫注的忙活了起來——
“皇后娘娘,這一晃眼的功夫十二阿哥竟也週歲了,奴才不才備下了點小玩意兒,特以恭祝十二阿哥週歲之喜,賀喜娘娘之喜。”
“純妃姐姐說得是,您這兒雖然什麼都不缺,十二阿哥所用之物也是樣樣頂好的,可是奴才也備下了點薄利,全當是一份心意。”
抓週又稱拭兒,是民間流傳已久的舊俗,一方面乃是親友之間賀喜小孩滿週歲的一種熱鬧,另一方面則是用以預測孩子前程和性情的一種儀式,一般人家男孩備弓、矢、紙、筆,女孩備刀、尺、針、縷,到了皇家卻是要複雜得多,再加上眼下里又是中宮嫡子的抓週,就更是顯得盛大繁複,不光要加上珍寶服玩各種如意印章等物,還有一應內外命婦宗室親眷都得到場共襄祝賀,如此,便只見這坤寧宮裡頭熱鬧非常,各宮各院的嬪妃亦是一個接着一個的說着吉祥話——
“十二阿哥一生下來便像是個有福的,不光是性子討喜惹人疼,那老天爺也是格外青眼得很,奴才們可就盼着待會能開開眼界沾沾福嘍!”
“諸位客氣了,稚子年幼,一切也全是仰仗了兩宮皇太后和皇上的貴氣,哪有什麼沾福不沾福的一說兒?”
“娘娘這話纔是說得客氣呢?”
魏碧涵也是做孃的人,雖然永琪不是她的親子,可那也是從小帶到大的,可謂是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眼見着這原先都因着永琪得寵而沒少奉承她的衆人一副風吹牆頭草的模樣兒,心裡頭不由得膈應得很,張口便挑起了事兒——
“您是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十二阿哥乃是唯一的嫡子,哪能會是什麼無福之人?正如諸位姐姐和福晉所言,咱們可不就是盼着待會能目睹目睹十二阿哥天之驕子的風采麼?也好讓永琪,臣妾是說五阿哥跟着沾沾靈氣不是?”
“老五一向是個乖巧懂事的,甭說本宮瞧着可心,就是兩宮皇太后和皇上也是疼寵得很,令妃這話可是說得有些虧心了吧?”
“您這話說得?這再得寵還能越得過十二阿哥?臣妾即便沒就近瞧過,可是遠看着十二阿哥那可是生得白白嫩嫩的,那小臉那眉眼真真是惹人愛得很,怪不得兩宮皇太后和皇上那樣心裡眼裡的惦記着,一日見不着心裡頭就撓得緊呢?再加上聽聞十二阿哥雖然還剛滿週歲,可是那股子伶俐勁兒卻是誰也比不得的,如此之下,這宮裡宮外的哪位不羨慕娘娘好生福氣呢?”
“你啊,一向便是個嘴皮子利落的,這話聽起來知道的你是在討喜,不知道的怕是還以爲你瞧着眼紅呢?”
“臣妾……”
“呵,本宮也不過是這麼隨口一句,但說起來老五年歲也不小了,你也算是熬到頭了,若真是看着小孩兒討喜,何不自己加把勁給老五添個弟弟,也給宮裡頭再添樁福氣呢?”
“娘娘這話說得……”
魏碧涵的話說得意有所至,景嫺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句句分明,若只是眼紅病犯了酸溜溜說上幾句也就罷了,可是聽着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竟是指着永璂福氣過大也不怕折了福份的話,爲女則弱爲母則強之下,她卻是沒得半分坐視不理的理兒,張口便直接戳上了對方最大的痛處,鬧得魏碧涵臉色一白——
“永琪雖然滿了十歲了,可在臣妾眼裡那還是個小孩子,要教要管的地兒還多着,□乏術之下,臣妾哪敢還去謀那般福氣呢?”
這宮裡頭子以母貴母以子貴,能生的自然沒一個不想生,一聽這話魏碧涵自然心裡眼裡都窩火得很,明面上雖然看着老實,可是話鋒一轉的卻又指上了一旁的金氏。
“再者,這臣妾不才不敢與娘娘相提並論,可就是其次也比不過嘉姐姐,四阿哥八阿哥一個比一個生得好,在上書房裡頭也是多得紀師傅誇讚,眼下里十一阿哥也滿了週歲,這般福氣又哪是一般人夠得上的呢?”
“是嗎?既然如此,令妃怎的不如皇后娘娘所說的那般加把力?這上有主子們看顧着,次有師傅們教習着,下有嬤嬤宮女伺候着,說起來能費多少神哪?”
“你!”
金氏本就跟魏氏兩看兩相厭,再加上生產那會兒鬧出來的幺蛾子,說起話來就更是不客氣,只差沒明指着對方不能生了,直激得魏碧涵臉色更差,張口便拋下一句——
“姐姐這幾個孩子可是一個比一個出息,前個兒十一阿哥抓週的時候不還抓了筆墨麼?想來以後是個有大造化的,姐姐這般福氣怎的不叫旁人豔羨得緊?”
“你……”
“好了,這張口福氣閉口福氣的,知道的是你們客套,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宮裡頭怎麼虧了你們呢?”
這宮裡頭忌諱多,頭一份便是爭權弄勢,魏碧涵這話雖然說得還不算捅破了窗戶紙,可是這當着皇后當着衆位內外命婦的面直指着大造化三個字,卻也足夠讓人膈應,若是碰上那心裡頭疑思多的,保不齊就將十一阿哥看做了攔路虎眼中釘,這理兒在座的知道,金氏知道,景嫺自然也知道,如此,便只見景嫺直接一拍桌子——
“都別在這兒耍嘴皮子了,差不多到吉時了,別一來二去的誤了正事!”
話說到這份上,誰也不是個傻子,都知道再鬧下去上頭怕是要發怒了,便都一個兩個的住了嘴,忙不迭的亦趨亦步的走到了坤寧宮的大院……兩宮皇太后和弘曆來得不早不晚,人齊活了吉時也到了,便只見永璂穿着一身大紅衣裳像是大紅包一半的抱了出來。
“喲,才兩天不見這小十二竟是又圓了一圈了,你這是拿什麼喂的呢?哀家的小孫孫,真真是看着喜人!”
“姐姐說得是,皇后的確是會養人,不過先前的小十一卻也是個討人喜歡的,這當哥哥的抓了筆墨,這當弟弟可別輸了纔好。”
“有什麼輸不輸的,橫豎都是添個意頭,難不成這皇家的皇子阿哥還盡是都憑着這點子玩意定了將來了?皇帝,你說呢?”
“是是是,母后皇額娘說得不錯,不過皇額娘說得也對,小十二一向是個爭氣的,怎麼可能還比不過永瑆呢?”
鈕祜祿氏是個安分不下來的亂騰主兒,逮着機會就想給那拉家添不痛快,那拉太后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是不搭不理的直接將球兒拋給了弘曆,直讓當着夾心饃的弘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能乾巴巴的拋下這麼一句,忙不迭的揮了揮手示意大典快些開始——
“咦?怎麼不動呢?”
“急什麼,這不是動了麼?”
永璂人小,雖然不會說話卻聽得明大傢伙的意思,轉着黑溜溜的小眼珠子,慢慢的打量着在場的衆人,看着那拉太后滿臉的慈意,鈕祜祿氏滿臉的嫉妒,弘曆滿臉的期待,自家皇額娘滿臉的疼寵,再加上各宮各院嬪妃和內外命婦宗室王親多多少少有些各異的神色,心裡頭不由得有了主意,在堆滿了吉祥玩意兒的桌子上爬來爬去,看得衆人屏氣凝神的卻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擾亂了他的動作。
“小阿哥抓瞭如意,以後萬事吉祥又如……”
永璂感受着衆人的目光,直接就近抓上了個金鑲玉的小如意,中規中矩的看得衆人又鬆氣又失望,然而還沒等唱喜嬤嬤將話說完,卻是隻見他向那拉太后所在的方向擡起了小手——
“給哀家?”
抓週的桌子放得不遠,太后和皇帝坐的位子又隔得最近,那拉太后不由得立馬回過了神,笑得一臉見牙不見眼——
“哀家的小孫孫可真是個孝順的,可見平日裡沒白疼你!”
“啊啊!”
“這,這是給我?”
永璂摸完了如意又得了好一頓誇,卻並非就此就停下動作,應了一聲便又抓起了腳邊的花花指向了鈕祜祿氏,讓後者又欣慰又彆扭,可礙着場合心裡頭就是再不情願卻也不得不附和着說了兩句吉利話——
“確實是個孝順的,皇后,皇后教得好。”
“啊啊!”
抓週本就不是個稀罕事,皇家每年要折騰上幾起,宮外頭姻親繁多就更是多見不怪,然而這般抓週卻還真是別開生面的頭一茬兒,眼見着永璂屁顛顛的抓了個印章給弘曆,又抓起了胭脂遞給景嫺,該顧的一個個都不落空,喜得上頭一個個都眉開眼笑之餘又玩得不亦樂乎,衆人不由得紛紛誇讚了起來,弘曆本就是個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的,眼見着自家兒子這般給自己長臉,便也顧不得那抱孫不抱子的規矩直接抱着永璂狠狠的親了一口——
“好,真真是朕的好兒子!”
“皇上有福,太后娘娘又福,皇后娘娘有福,十二阿哥長大成人必是個純孝至極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有福是有福,可是這鬧了大半天的也不見他自個兒抓個什麼東西,這算是什麼事兒啊?皇后,你這是怎麼教的?”
弘曆高興了,底下自然多的是人順着繩子往上爬的一片附和,然而看在鈕祜祿氏眼裡卻是刺眼極了,也不管自己這話說出來掃興不掃興,弘曆聽着膈應不膈應,便直白白的拋下了這麼一句——
“啊啊!”
“小阿哥抓了弓箭,必承列祖遺風開疆擴土,成巴圖魯!”
鈕祜祿氏存心挑刺兒,可永璂顯然更不是吃素的,一聽埋汰上了自家皇額娘竟是鼓着小臉在弘曆懷裡掙扎了起來,奮力的再度爬上了桌子,直接夠上了一把弓箭,看得衆人瞪目結舌也直接堵住了鈕祜祿氏的嘴,而伴隨着唱喜嬤嬤的吉祥話,一旁的弘晝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了一絲精光——
“嘿,這小侄兒還真是聰慧得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