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得到夫差大概是在爲自己抱不平,不過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再說了她對有婦之夫不、感、興、趣!孫小沫不想把事情搞複雜,她輕咳一聲,鎮定的說道:“夫差,不要再說了,我帶孫將軍過來是爲了別的事情。”
夫差笑眯眯道:“我這是爲了誰呢。”
孫小沫迎着夫差的目光,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自信、堅定的說道:“我可是吳國的公主啊,兄長。”
夫差這才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父王,請下令宣召伯嚭,女兒懷疑他私自動用禁軍刺殺孫將軍。”孫小沫嚴肅的說道,“要不是侍衛長拼命保護,女兒險些也要被伯嚭派來的刺客殺掉呢。”
“什麼!”吳王大驚,一臉緊張的問道,“你哪裡受傷了沒有?”
孫小沫仰着頭,指着自己的脖子,理直氣壯的說道:“脖子疼!”
吳王:“……”那不是你自己割的麼?
孫武:“……”
吳王和孫武一臉無言,只有夫差裝模作樣的走過來檢查,最後一臉嚴肅的斷定:“不得了啊,傷痕都變紅了,差一點就裂開了。”
你到底哪裡看出來的?還有那道疤痕本來就是紅的好吧?
吳王抽着嘴角,下令讓伯嚭馬上進宮見自己。
伯嚭是伍子胥推薦給吳王的,之後得吳王的寵信,屢有升遷,
不過此人並無真才實學,好大喜功,又貪婪好色。當初吳國攻打楚國,楚國勢危求救於秦,孫武、伍子胥看到秦楚聯合,便勸吳王班師。然而伯嚭貪功不顧形勢於吳軍不利,向吳王請戰,險些全軍覆沒。
孫武惱恨伯嚭剛愎自用,認爲伯嚭爲人必成吳國大患,想趁此機會用軍令殺了伯嚭,可惜伍子胥心軟,又因爲和伯嚭經歷相似,同病相憐,所以時常照應伯嚭,他沒有聽孫武的勸告,而是向吳王求情免了伯嚭的喪師之罪。
孫武卻因此與伯嚭結仇。
這麼看來,伯嚭也有了殺人的動機。
伯嚭當然不會承認刺殺孫武的人是他派去的,他大呼冤枉,不斷的爲自己辯解,看起來孫小沫和孫武都拿不出能夠證明伯嚭殺人的證據,而中途又有得到消息前來的伍子胥介入此事,吳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夫差卻反常的一言不發,呆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一出鬧劇。
直到侍衛長帶領衆衛士押着幾個鼻青臉腫的人走進來。
伯嚭的臉色變了,孫小沫看了眼侍衛長,侍衛長衝孫小沫點了點頭,孫小沫表情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她悠悠的說道:“伯嚭,你怎麼不告訴我父王這幾個人是誰?”
沒等伯嚭開口,孫小沫輕哼一聲,指着其中一人說道:“這位呢,是伯大人的小舅子,在禁軍中任職,關於伯大人讓他們埋伏孫將軍一家的罪行,他可是全招了呢,如果伯大人不服的話……侍衛長。”
孫小沫攤開手掌,侍衛長應聲上前,雙手遞了一方布帛過去,孫小沫慢悠悠的展開這塊布,把有字的一面對着衆人,似笑非笑的望着慌亂起來的伯嚭:“這是伯大人親手書寫的密信,伯大人雖然再三叮囑看完之後要把它給燒了,可你這位小舅子似乎不怎麼信任伯大人,偷偷的留下了這道罪證,父王,你看一看這是不是伯大人的字跡?”
“給我吧。”夫差立刻上前,把密信拿到手上,瞥了一眼之後他交給吳王,故作驚訝的說道,“啊呀,看起來是挺像伯大人的字跡。”
吳王拿在手上,越看越怒:“伯嚭!”
伯嚭撲通一聲跪下,痛哭道:“大王饒命,臣之所以做這些,都是爲了大王啊!孫武因爲勝玉公主一事早已對個大王和太子懷恨在心,否則爲何選在正要與越國開戰前夕辭官歸隱?臣唯恐孫武歸隱是假,另投他國是真,若放孫武在此時離去,後患無窮啊!臣死不足惜,只盼大王三思,千萬不要放孫武離開!”
聽到伯嚭這番顛倒黑白的話,夫差和孫武臉色都變了,只因爲他們是最瞭解吳王的人,清楚聽到伯嚭這番言論後,吳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孫武離開,也許還會做出更加出乎衆人意料的不妙決定。
吳王神情莫測,望着伯嚭的眼神有了鬆動,他沉吟片刻,低緩的說道:“寡人心中自有決斷,伯嚭……”
不詳的預感就要成真,夫差面容泛冷,孫武眼眸中露出憤怒的神色,伯嚭嘴角卻悄悄地勾起了一抹屬於勝利者的得意的笑容,伍子胥也皺起了眉頭。
就在吳王要說出赦免伯嚭而對孫武不利的話時,站在吳王身邊的孫小沫面上露出了笑容,輕輕地挽住了吳王的手臂,不疾不徐的說道:“父王。”
吳王的話被打斷,面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情緒。
孫小沫湊近了一些,臉上帶着奇妙的笑意,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把伯嚭還有孫武都交給女兒處置吧。”她眨了眨眼,用“父王,你懂”這樣的眼神注視着吳王,拼命的暗示他。
吳王遲疑了一下,在孫小沫的“父王你肯定明白我什麼意思”的暗示下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他理所當然的認爲孫小沫會把孫武留下,畢竟他這個女兒曾經爲了孫武自殺過,雖然醒來之後嘴上說不喜歡了,可女兒家的心事還不是反覆無常,如果不是後悔了,爲什麼她會偷偷地溜出宮去追孫武?
對女兒,吳王無疑是疼愛並且縱容的,一個伯嚭他還不放在心上,之所以“寵信”伯嚭,一則是伍子胥曾大力舉薦,第二世伯嚭此人的確會說話,不過孰輕孰重吳王還分得清,他這個女兒脾氣最爲古怪,要是在這件事上不答應她,再自殺一次也是做得出來的。
只要能留下孫武,其它的怎樣都可以。
想到這些,吳王很痛快的准許了孫小沫的請求,沉聲說道:“寡人累了,此事便交由公主處置吧。”
伯嚭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緩緩地擡起頭,迎上一雙秋水一般清潤、閃動着冷光的笑眸。
勝玉公主,絕不會放過他的。
伯嚭的心沉了下去。
“妹妹要將他五馬分屍嗎?”伍子胥和孫武離宮,伯嚭被侍衛長帶着關押起來,只剩下夫差和孫小沫時,夫差半是玩笑的問了一句。
孫小沫面無表情,敷衍至極的“噢”了一聲,眼睛盯着大殿之前空曠的場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夫差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入目所及,除了恢宏森嚴的殿宇和各處筆直如鬆的衛兵,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他伸手在孫小沫眼前晃了晃,孫小沫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滿臉嚴肅的沉思着,夫差好玩的看着她,屈着手指在她腦門兒上一敲:“妹妹,你在想什麼?”
孫小沫捂着額頭,深沉的說道:“人生啊。”
“……”夫差笑眯眯,“哦?”
“哥哥。”孫小沫側着頭,秀眉微蹙,“放孫武和他的家人走吧,伯嚭連同他這些年來的罪證交給伍子胥處置,就說是我的意思。”
“父王會氣瘋的。”夫差好像完全不意外孫小沫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手放在孫小沫的肩膀上,面上帶着笑容,低着頭專注的凝視着孫小沫。
孫小沫:“……看什麼。”
“我的妹妹。”夫差回答,柔亮的眼睛露出一抹奇異的神采,他忽然捧着孫小沫的臉,笑着問道,“你到底是誰?”
“勝玉。”孫小沫鎮定的回答。
“你不是。”夫差微微的笑着,語氣篤定的說道,“勝玉死了。”他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是我妹妹。”他有些頑皮的衝她眨了眨眼睛,一臉神神秘秘的表情,笑着走了。
孫小沫困惑的望着夫差遠去的背影,遲疑的想:他到底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三天孫小沫都沒有見過夫差,第四天,夫差着人告訴孫小沫事情已經辦妥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直到王后匆匆趕來,一臉焦急的告訴她夫差出事了。
“他私自放走了孫武,你父王聽信了伯嚭的讒言,要殺了夫差,立公子波爲太子!”
孫小沫震驚極了,她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憤怒,隱隱感到這件事和她脫不開干係,夫差或許是爲她受過。孫小沫握緊拳頭:“伯嚭已經交給了伍子胥處置,爲什麼又出現在父王面前?”
王后一無所知,現在追究這些沒有任何用處,孫小沫急急地問道:“夫差人呢?”
見到夫差後,孫小沫暫時鬆了一口氣,夫差的情形看起來不好,但並沒有王后講的那樣糟糕,他是吳王屬意的繼承人,無論吳王再如何殘暴不仁他也是有頭腦了,不可能在即將與越國開戰的前夕殺夫差另立太子。
夫差跪在殿外,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似乎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宮殿中傳來吳王大發雷霆的聲音以及勸說聲,孫小沫聽到了伍子胥的聲音,還有……伯嚭。
她走到夫差面前,夫差盯着她的雙腳,緩緩地擡起頭來,毫無血色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他聲音嘶啞的說道:“妹妹,我都是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