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身上穿的衣服有一定防護作用,能夠幫助主人抵禦一定的傷害,更不會輕易損壞。
但此時此刻,鬱壘那身代表着鬼帝身份、效果等同於上品防禦法寶的衣袍,卻已經被罡風形成的利刃割的爛成了布條。他做了幾千年的鬼帝,高高在上慣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憤怒屈辱過,他發誓一定要楊戩和孫小沫爲此付出代價。
看鬱壘這麼狼狽,孫小沫的氣其實已經出了大半,在幻境中她對待敵人一向喜歡更乾脆一點的解決方式,靠着自己的強大愚弄對手並不是她的風格,她也不喜歡這麼做。
迎上鬱壘血紅含恨的眼睛,孫小沫一擊將他打倒,丟出去的法寶按着她的心意變成繩子把鬱壘捆了個結結實實。
“不服氣嗎?”孫小沫嘲諷臉,昂首挺胸,目光坦坦蕩蕩,無所畏懼的望着鬱壘,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大聲道,“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打到你服氣爲止怎麼樣?”
楊戩看着她一臉驕傲高冷的小模樣,不由地笑起來,看來她不光個子見長,脾氣變大,心眼也變壞了,明明知道鬱壘打不過自己,還用這種話來氣他。
果然,鬱壘目光陰狠,要不是被捆着動不了,說不定就撲上去掐她的脖子了。
“楊戩,看來你誓要與整個九幽爲敵了。”鬱壘仇恨的看着楊戩,譏諷的說道,“你之前問責九幽諸神,說的頭頭是道,理直氣壯,好似你自己已經是個得道聖人一般,我鬱壘就算做錯了事情,那也是一方鬼帝,你卻指使這麼個丫頭來侮辱我,真是虛僞又卑鄙。”
孫小沫在心裡唾棄他,她決定從現在開始看不起鬱壘。
真夠無恥的,這傢伙一定選擇性的遺忘了他之前是怎麼害他們的,現在他們變強了殺回來報仇有什麼不對?你自己做的事情全是卑鄙小人的行徑,有什麼資格要讓被你害過的人來“尊敬”你?
身爲一方鬼帝技不如人還好意思在這兒嚷嚷,理直氣壯冠冕堂皇的擡高自己貶低男神的人品!
呸,不要臉!
孫小沫心裡想歸想,但沒吭聲,鬱壘把自己作到這麼個低劣的地步,實在是很掉價,要是被這種神氣到跟他講道理那才更掉價,孫小沫心裡不怎麼氣,只是越發的看不上鬱壘,她都不生氣,楊戩就更不會這麼容易的被激怒。
她偏頭看了下旁邊的楊戩,楊戩冷冷淡淡的瞧着鬱壘,神色平靜無波,等鬱壘安靜下來了,他才溫吞的開口問道:
“鱉靈是誰?”
鬱壘對神荼提過這個名字,收魂瓶就是被“鱉靈”偷走的,想要搞清楚改造過的收魂瓶究竟是怎麼到狐狸精手裡,這個“鱉靈”或許是關鍵。
對鬱壘這種人而言,他最驕傲的便是自己的實力,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地位,前者被孫小沫壓倒性的強勢攻擊不留情面地毀的連渣渣都不剩,後者也在楊戩連輕蔑都算不上的不以爲然的態度中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完全被無視了。
鬱壘梗了一下,心頭更恨:“你以爲我會告訴你?”
楊戩的迴應是,他擡頭看向了別的地方,不搭理他了。
鬱壘:“……”他憋屈的順着楊戩的目光望去,驚喜的發現他期待的救兵終於趕來了,馬上他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尷尬處境,衣衫襤褸,還被對方制住,這些全都要被其他鬼帝看到了,鬱壘臉色難看起來,心裡的喜悅散去大半,面色陰沉,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諸神趕來,看到這副場景,又是驚懼又是震怒,楊戩明明已經跳了忘川,現在不但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修爲也明顯提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他身旁之人與他不相上下,看氣場,似乎就是先前的小孩子,如今對方有兩人,再有神兵助益,打起來只怕是他們這一方吃虧。
“清源妙道真君!”中央鬼帝叫了一聲楊戩的道號,聲如洪鐘,威嚴赫赫,含着嚴厲的警告之意,一臉怒容的說道,“你是打定主意要置師門於不顧,放棄了你辛苦堅持了千年的修道,走上這條與九幽爲敵,與天道相悖,萬劫不復的死路嗎!”
“……”孫小沫轉過頭,腮幫子鼓鼓的,表情很奇怪的看着楊戩,“真菌。”
楊戩低頭看着她,眸子裡的冰冷如初春殘雪一般在暖融融的溫度下化開,他把孫小沫古怪含笑的表情當成了對自己道號的新奇,縱容的笑了下,明知場合與時間都不恰當,還是沒忍住說道:
“你怎麼不叫我戩戩了?”
孫小沫強忍住心底的羞恥感,盯着楊戩的眉心,看起來很鎮定,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長大了。”然後嚴肅着臉把頭轉開。
諸神正相當不滿的看着他們,孫小沫正需要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於是理直氣壯的瞪回去:“這麼說,你們是不願意放我們走咯?”
中央鬼帝:“……”他們什麼時候說過?雖然他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西方鬼帝的脾氣最衝:“九幽鬼民被楊戩斬殺殆盡,如今你們二人又如此折辱鬼帝鬱壘,你以爲此事還能善了嗎?”
“好啊!”孫小沫目露兇光,挑釁的說道,“你們倒是試試看,能不能攔得住我們!”
神斧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楊戩手中,他左手一翻,從乾坤袋中取了一把劍交給孫小沫:“用的慣嗎?”
孫小沫動作嫺熟的握着劍柄,在手裡試着揮了揮,笑道:“很趁手!”她有那麼一丟丟炫耀的對楊戩說道,“我什麼兵器都能用。”
“是嗎?”楊戩挑眉,有些興趣的說道,“我瞧你刀用的是極厲害的,劍法不知如何,回頭比一比怎麼樣?”
孫小沫不經誇,有些不好意思,但被楊戩肯定卻是相當開心的,臉蛋紅撲撲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誠懇的說道:“肯定是你厲害。”
“那倒未必。”楊戩清凌的眸子帶了些許認真,“我經驗比不上你。”
孫小沫受寵若驚,她今天受寵若驚的次數簡直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男神對待她的態度和說話的方式和以前很不一樣,就好像她被放到了和他一樣的高度上,類似知己,又和知己有點差異的奇怪的感覺。
總覺得男神好像太高看她了,孫小沫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落在她身上的期望值。
這樣的態度讓她陡然間有了壓力,不再像以前那樣只需要跟在他身邊,什麼心都不用操,犯蠢賣萌做傻事都沒關係,反正男神總不會嫌棄自己,更不會對自己失望。
到底哪裡不對?
她選擇性的遺忘了“男神(想要)和我來雙修”的事實。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遺忘,九幽諸神意見真是大的沒邊了,西方鬼帝怒喝道:“小子,不要太狂妄了!”這下別說道號了,連名字都不叫了,直接一個“小子”就代替了楊戩。
話音一落,西方鬼帝和另外兩名九幽鬼神也不等楊戩和孫小沫攻過來,一開始便各展神通實力毫無保留的圍攻起兩人。
便是諸神中還有遲疑的,覺得事情還沒理清楚就這麼合力殺了他們兩個有些不好,也在西方鬼帝三人毫不留情的攻勢下不得不加入戰局,這下子可真沒退路了,這件事上誰也不能獨善其身,既然已經撕破臉皮,毫無迴轉的餘地,那麼除非楊戩和孫小沫死,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停下來。
楊戩和孫小沫又有何懼?他們也不需要對方留情,真正不會手下留情的是他們兩個纔對。
這次的動靜甚至比之前和鬼族的那場廝殺還要大,那些寥寥無幾的倖存者,無論躲的多麼遠還是能夠感覺到那股純粹的、帶着強烈的殺意和戰意的強大靈力。
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一聲接着一聲,轟隆隆的聲響就像是天雷直接降到了這九幽深淵中,無限的恐懼連同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被深深地刻在靈魂中,每一個倖存者都記得最後炸響的那聲驚雷,讓人從內心深處感戰慄、情不自禁臣服的龐大威壓就在那一刻瀰漫到了九幽的每一個角落,刺目的光華中,九幽的主宰,東嶽大帝永鎮九幽、守護六道輪迴、掌天下生靈死生輪迴功過福報的誓願傳遍九州,無論聖人、神祇,還是三界人、妖等生靈皆有感應。
孫小沫不會知道,因爲她的出現,未來本該由西方佛教十殿閻王掌管的陰曹地府[1],落在了東嶽帝君手中。
從此以後,提起地府人們最先想到的再也不是閻王,而是地府的最高掌權者,東嶽大帝。
天道有所感應,東嶽帝君功德加身,在洪荒之後,仙人逐漸退隱,人族興盛的當下,天地間竟然又多了一位聖人。
而孫小沫和這個結果也有着斷不開的牽連,衆人的目光全都被成聖的東嶽帝君吸引的時候,只有一直注意着孫小沫的楊戩發現了她身上的變化,功德加身,即使只有一點,對於孫小沫而言也是大有裨益的大機緣。
孫小沫的境界立刻超出了楊戩一大截。
……不過她這麼廢柴,很快就會被楊戩這個天才給趕上的。=v=
實際上直到發現自己修爲進階,孫小沫還是沒弄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她和男神配合的正默契,把九幽諸神打的那叫一個慘,然後師父突然出現了,一臉高冷的浮在半空中,要不是自家師父的氣息自己最熟悉,孫小沫差點以爲東華帝君跑這裡來了。
一看到東嶽帝君出現,所有的鬼神全都慫了,尤其是鬱壘,一臉世界末日的絕望,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也是這時候孫小沫纔有種“原來我師父這麼牛”的驚歎和敬畏。
等師父成聖了,有一個接着一個的給了諸神應有的懲罰,鬱壘最慘,據說要剝奪神位,負罪輪迴,他會記得一些事情,記得自己犯下的過錯,成爲凡人,世世悽苦,直到他大徹大悟,否則永遠不能歸位。
和他比起來,被打入畜生道,只需要轉世十次就能回來的神荼真是太幸福了。
畢竟在目前人間的社會環境下,和什麼都不知道的畜生比起來,做人才是最難最苦的。
神荼毫無怨言,他似乎對這個結局早有準備,十分平靜的接受了,但鬱壘的怨氣卻很大,孫小沫有預感,鬱壘這種死不悔改的性子,無論輪迴多少次,苦了多少輩子,也難脫胎換骨重歸神位。
只是鬱壘怎麼也不肯說出更多有關“鱉靈”的事情。
楊戩不算無功而返,至少成功的從東嶽帝君手上拿到了鎮魂令。
所謂鎮魂令,在孫小沫看來不過是一個金色的符文,但無論孫小沫怎麼照着符文比劃都沒辦法把符文正確的寫下來,如果強行嘗試,就會產生莫名的心悸感,搞得她不敢再亂試。
臨走之前東嶽帝君叮囑孫小沫:“徒兒,你好歹也是爲師的弟子,以後人家說起你的時候總不能‘孫小沫孫小沫’的叫着吧?現在修道之人哪個沒有道號?你儘快給自己想一個,實在不行就叫如意子,爲師覺得挺不錯的。”
孫小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