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戰戰兢兢地跟在宋皓後面,看着他高大強健的身體服帖地包裹在標誌性的阿尼瑪西裝裡,心裡莫名有些悸動,心跳甚至加速起來。
等進了他的辦公室,眼前瞬間一亮,還是去年那種黑白灰色調和簡潔的裝潢,但是裡面增添了很多智能體感的設備,看起來高大上許多。
這裡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辦公場所,現在充滿宋皓的私人氣息,讓人又是嫉妒又覺得不公,像他這種謀財害命的惡徒,曾經把我害得那麼慘,老天怎麼還不劈個雷下來砸死他呢!
會客沙發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疊嶄新的毛爺爺,看起來像是剛從銀行裡取出來的,上面的封條還沒有拆下。
宋皓隨意往沙發上一倒,也不管我站還是坐,就點燃一根菸抽起來。
這麼久沒見了,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也不爲自己做下的那些壞事感到絲毫的愧疚,果然是一個城府深不見底的人,我也不矜持什麼,直接坐到他身邊的位置。
他把煙夾在指頭上,挑起眉毛看向我,慢悠悠地說,"鄭小姐,經過這麼多天對你工作上的觀察,我有理由認爲以你的能力和耐力,應付不了清潔工這份職業。"
什麼鬼?以我的能力耐力做不了清潔工?他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承認,我沒有把臭哄哄的廁所打掃得一層不染是我的錯,可是拜託,一個廁所要求那麼高幹什麼,真是搞笑!
我瞪着他,冷冷地說,“宋總,哦不,現在應該稱您做宋董了纔對。我有沒有能力你還不知道嗎?瞧瞧你們現在把公司管理成什麼樣,到處鬆鬆垮垮,一個道貌岸然的經理矇騙了所有人,這種用人不查纔是真的沒能力的表現!”
他聽了我這些針對他的話之後,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冷哼了一聲,“職場的生存之道你懂不懂?像你這種臭脾氣遲早會把所有人得罪,我看也未必比道貌岸然的經理好到哪裡去。”
“好處可多了去了,比如你和客戶打交道,諂媚的小人一開始可能招人喜歡,時間一長肯定會被察覺,而像我這種專門從客戶角度考量的人,如果做市場部經理,一定比孫經理那樣的人好到哪裡去了。”
“我找你來不是跟你說這些的。”他直接打斷了我的話,翹起二郎腿很不客氣地說。
看着他那副冷冰冰的臉,我瞬間明白了,他不就是不想讓我在這個公司呆下去,要找個藉口把我開除嗎?
想想我自己也真是犯賤,好不容易混進這個公司,現在還沒站穩腳跟,又因爲走錯了一步棋,生生把機會弄丟了。
心裡有些難受,胃裡絞着絞着的疼,但是想到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保安小李受到牽扯,否則我內心會很過意不去的,於是掃了桌面上那一沓錢說道,“你想開除我可以,但是在樓下幫我的那個保安,小李,他只是爲了公事公辦,你答應我不把他開除,違約金什麼的我也不要了。”
“嗯哼。”宋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雖然不知道他是否答應我,但是我已經被他的氣場打倒了,垂頭喪氣地站起身往外走。
“站住!我說讓你走了嗎?”他在我背後冷冷地呵斥了一聲。
我回過頭來,冷言冷語相譏,“怎麼着,宋總還有什麼事囑咐小的?別忘了我已經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了,我想我們應該沒什麼牽扯了吧?”
他臉色似乎不太好,陰陰冷冷的,“你就這麼想和我撇清關係?”
和他撇清關係?在很早以前我是這麼想過,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是多麼迫切地想留在他和秦深深身邊找出他們謀害爸爸的證據,就算是一份筆記一份錄音也足夠定他們的罪了,所以我纔不想走,可是他會讓我留下嗎?
想到這裡,我調整了一下語氣,苦笑地看着他,“宋董,皓深集團的前身是我爸爸的公司,無論現在是誰在管,我都想爲它盡一份力,這樣我心裡也能好受些,只可惜……唉……”我佯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宋皓不爲所動,他掐滅了手裡的煙,看着我半天才說道,“如果讓你去做市場部的經理呢?”
“你說什麼!你不會是在拿我開玩笑吧?”我震驚得語無倫次,“市場部經理不是你看好的孫經理嗎?我去做的話他做什麼?”
“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他還是那一副冷淡的冰山臉,把那疊錢推到我面前,“這些錢是給你的聘用金,等一下跟孫經理做個交接,明天正式上班。”
我眨了眨眼,半天不吭聲。宋皓爲什麼突然這麼好心把我聘用成市場部經理?難道他就不怕我是特意跑來調查爸爸死亡的證據嗎?
直到走出宋皓辦公室,我的頭都是暈暈乎乎的,當孫經理垂頭喪氣地把辦公室的鑰匙給我,我才真正相信了這回事,心跳突然加速,不由自主咧開嘴笑起來。
真好,我竟然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在公司混出了一席之地,而且還有宋皓給我做靠山,不過雖然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幫了我,我也不會真的就相信他是個好人,和謀害我爸爸沒有一點關係。
用宋皓給我的聘用金打的回到程凱家裡,我心裡還是抑制不住地激動,倒黴了這麼久終於也輪到我揚眉吐氣一回了,這其中程凱也功不可沒。
爲了報答他,我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場買了幾個菜,準備回家做幾道家常小菜給程凱吃。
我係着圍裙哼着歌在廚房裡忙碌着,把鍋裡的油燒熱了正準備把菜放進去,一雙手伸到我腰間抱住了我,一股熱氣吹到我耳邊,軟軟的兩瓣摩挲着我的耳廓,“在做什麼呢?”
天,又是這把沙啞而魅惑的聲音,不知道程凱是哪條神經改變了,以前害羞的模樣蕩然無存,現在熱情奔放得時時刻刻都可以發.情。
我掙脫他的懷抱,佯裝用鍋鏟敲他,“都怪你,鍋裡的油都冒煙了,虧你還是個醫生,難道不知道油冒煙了炒的菜不健康嗎?”
他抿起嘴笑了笑,不但沒有跟我道歉,反而還不羞不躁地說,“你穿着這身圍裙實在是太好看了,我一沒忍住就抱上來了,這件事情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
我別彆嘴,不去理他,邊炒菜邊說,“怪我就怪我,但是我警告你啊,別來打擾我炒菜,我的水平忽高忽低的,炒得不好吃可別怪我。”
“咦?”他一雙星眸忽地一亮,“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道你今天遇到了什麼好事?”
我沒忍住心裡的高興,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他不時挑挑眉,並沒有打斷我,等我說完了,他搶過我手裡的鍋鏟,脫下我的圍裙,一臉嫌棄地說,“你看你,一高興把什麼都忘了,鍋裡還炒着菜呢,也不知道翻一翻,炒糊了我可是一口都不會吃的!”說着他就把圍裙繫上,不由分說地揮勺炒起菜來,理都沒再理我一下。
“搞什麼嘛,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得罪你了呢。”我不知道他哪根神經搭錯了,突然就變得這麼兇,悻悻地嘀咕了一句,扭頭往餐廳走去。
不得不說,程凱炒的菜比我炒的好吃到哪裡去了,我一連吃了三碗飯,程凱卻一筷子都沒動,一張臉都寫着“我不高興”幾個字。
在我心中,男人是不能慣的,你一慣他就飄飄然以爲自己有多牛了,爲了不讓程凱產生這種錯覺,我故意砸吧着嘴吃得特別歡暢,還一個勁地嚷着,“好吃,這個蒜苗炒牛肉好吃,這個西蘭花水澱粉炒肉也好吃,哇塞,這個白灼蝦好吃得不得了,某人不吃可真是浪費了。”
程凱知道我在故意氣他,白了我一眼,還是什麼也沒說。
吃完飯,我以爲這件事已經完了,等我洗好澡圍着浴巾從浴室裡出來,一眼瞅見臥室的牀上躺着一個赤.裸着小麥色上身的男人,他渾身散發着酒氣,臉色酡紅,雙眼迷離,卻又強行把自己撐起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程凱!!!”房間裡響起我殺豬般的嚎叫,我衝上去推他,想把他推下牀,推出我房間,“你特麼的怎麼又跑到我房間裡來了!!我告訴你這種行爲屬於性.騷擾,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他輕而易舉地躲過了我的拳頭,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朝我噴着灼熱的酒氣,語氣蠻橫而無理,“性.騷擾就性.騷擾吧,我不僅不介意對你法律責任,還不介意對你負責任。”說完他大手按住我的頭,臉湊了過來。
“啪!”我伸出手,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他的左臉上立刻出現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就像是在他臉上拍死了無數只蚊子,流了一臉蚊子血一樣恐怖猙獰。
這一巴掌剛扇完,我就有點兒後悔了,再怎麼我也是住着他的房子,吃着他的糧食,他幫了我這麼多忙,而我卻根本不顧他的想法……
我這副身體早就不是什麼純潔之軀了,現在的我也沒有把貞潔看得很重,可是要我對他以身相許,不知怎麼的,我心裡總是有一個結,阻撓着我放開自己去迎接他。
他瞬間清醒了很多,擡起手指輕輕一點臉上的淤痕,立刻渾身一抖,好像是被電着了一樣飛快縮回手,看着我咬牙切齒地說,“鄭晚,你真夠狠的,這都下得去手。”
“你現在看清我是多麼狼心狗肺的人吧?”我咬着牙嘴硬地說,“程凱,你好好地喝什麼酒?喝了酒跑到我房間裡耍什麼酒瘋?今天我打了你,我承認我錯了,如果你要怪我,只要說一聲,我今天晚上就搬出去。”
“搬你個頭啊。”他摸着頭,悶悶地嘀咕了一聲,邁着兩條修長的腿搖搖晃晃摔門出去了。
我看着他失落的背影,突然很想哭,天,我到底做了什麼?他對我這麼好,爲什麼我就不能放開心扉接受他呢?我真討厭我自己,真討厭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