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梅,你來幹什麼?”我瞪着不經過允許推門而入的胡梅,她也太張狂了,竟然連這兒都敢來。
胡梅雙手抱胸,掃視了一圈我的房間,嘴角不自覺發出輕微冷哼,像是在嘲笑我這裡窮酸的裝潢一樣。是了,我這兒雖然比不得她家那種歐式奢華風情,但好歹也是杉樹男花了不少錢裝修的,在古樸中透露着現代氣息,現代氣息中又帶着返璞歸真的韻味,在我看來,比她家單純奢華好到哪裡去了!
當然,現在的重點不在這裡,而是在她這麼沒禮貌的闖進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來看看,宋皓把你金屋藏嬌的地方啊!”她冷冷而輕蔑地笑着,彷彿我真的是宋皓包養的女人一樣低賤不要臉。
我也冷笑了起來,“胡老師,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吧?據我到他家親自參觀所知,他現在仍然是單身,而我也沒有嫁人,男未婚女未嫁,同居在一起叫男女朋友。哼,金屋藏嬌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莫非是羨慕嫉妒恨吧,哈哈哈……”
胡梅的一張臉瞬間變得很難看,她惡狠狠指着我,破口大罵道,“鄭晚,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宋皓家裡有個瘋了的老婆,還有個拖油瓶兒子,你到他們家去,還不是去做他的小,做他兒子的後媽?我看你也就這點骨氣和本事,喜歡你的男人都是什麼垃圾,偏偏你爲了那點錢,歡喜得跟個什麼似的往裡跳!”
既然胡梅已經撕破了臉,扯出宋先生的家世,那我也沒必要再跟她客氣了。我瞧着她,笑得前俯後仰地道,“是啊,我很歡喜啊,宋先生多好一個人啊,又年輕又帥又有錢,偏偏對我還好得跟什麼一樣。更重要的是,雖然他家裡有瘋了的前妻,和一個小男孩,可是蓋不住人家家裡有四五個菲傭!所以我過去,那可是什麼都不用做的坐着享清福,某人怕是做夢也想過這樣的生活,就是老天爺不垂憐她吧!”
“你——”胡梅瞪着我,氣得咬牙切齒,彷彿恨不得在我臉上燒出個洞來,“你什麼意思!你這張賤嘴說的都是什麼爛話,吐的都是什麼狗屎!”
我毫不客氣地說,“是啊,我說的都是爛話,那是因爲我說的那個人確實有個很爛的家庭嘛。她爸爸非法集資被關進了監獄,她呢爲了救自己老爸到處求人,求宋先生不成,竟然跑到李開發商那種又老又油膩的髒男人牀上去了。又幫他做口活,又在他身下叫得歡,人家這才同意幫她這個忙呢!嘿嘿……”
胡梅發現我知道了她的那些破事,神色頓時一滯,轉眼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指節僵硬地指着我,全身的怒氣都凝聚在了一雙瞪得如銅鈴般的大眼上。
突然,她衝上來往我臉上甩了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上,我眼冒金星,臉火辣辣的疼,感覺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此時我的腦袋裡除了生氣別無他物,我毫不示弱爬起來,狠狠往胡梅臉上回了一巴掌,打得她往後倒在桌子上。
片刻之後,她又衝上來,狠狠和我廝打在一起,拳打腳踢,抓頭髮,掐臉,無所不用其極。我並不想在這裡跟胡梅打架,那樣只會弄髒我的房間,還會弄壞杉樹男買的東西。所以,我憑着自己跟杉樹男學來的一點皮毛功夫,一次次巧妙躲過胡梅的攻擊,又一次次把她撂翻在桌子上。
這時,胡梅看見我放在桌上寫滿推理內容的稿紙,一把抓了過來,想揉成鹽菜往我丟過來。可是她的動作卻一下子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內容,臉色瞬間由紅轉黑!
“你——你——”她想要說些什麼,卻張口結舌,而渾身似乎也害怕得顫抖起來,“你在上面亂寫什麼?啊?”她突然發瘋了一樣朝我大喊大叫,叫聲極其淒厲高亢,彷彿山上餓極了的野狼,又像專門吃死人肉的大雕,嚇得我慌忙捂上了耳朵,害怕把自己的鼓膜震破。
我想,這個女人是真的瘋了。而今之計,最好去找一個幫手來把她趕走,免得自己再受什麼傷害。想到這裡,我扭頭顫顫巍巍往門外跑去,誰知胡梅像支利箭一樣向我奔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後脖的衣領,然後不顧一切地把我掀翻在地上,雙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睜大了眼睛瞪着騎在我身上的這個女人,她眼睛鼓得向外凸出,頭髮衣服凌亂不堪,而那眼神裡充滿了殺意,似乎不把我掐死絕對不會罷休。我的喉嚨被她掐得完全既進不了氣也出不了氣,肺部難受得彷彿要爆了,痛苦的滋味不停蔓延到我的全身,我想咳嗽,可是卻根本動彈不了。
漸漸的,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杉樹男衝進了門,三步並做兩步邁到胡梅身邊,像抓一隻雞一樣把胡梅抓了起來,狠狠往後一拋——
“啪”的一聲,胡梅撞到了門框上,痛得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你沒事吧?”杉樹男焦急地蹲了下來,伸手來扶我,我的氣管終於能夠通氣,它完全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吸氣,導致我一下子被口水嗆着,咳嗽了好一陣子!
杉樹男跑到飲水機邊幫我倒了一杯水,慢慢地給我喂進嘴裡。經過他的一陣撫順,我的肺和氣管終於恢復了呼吸功能,神智也清楚了不少。杉樹男趁機問我,“這個女人發什麼神經,爲什麼要掐死你?”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片兒,對他說,“我調查出胡梅是害死妲媽媽的兇手,胡梅知道我知道了,就想把我掐死,永遠掩蓋這個秘密。剛纔我差點就要被她弄死了,還好你來了……”說着我忍不住委屈地哭出聲來。
杉樹男連忙摟住我,一個勁地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有了那麼多線索,我一定會幫你把所有證據找到,把那些害人的東西繩之以法……”
我點點頭,卻還是沒有忍住哭泣的慾望,小口小口地啜泣着。
劫後餘生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眼角的餘光就瞥見胡梅拿起我牀邊的一個陶瓷花瓶,高舉過頭頂,正要向杉樹男頭頂砸來!
“小心!”我驚恐地大叫一聲,奮不顧身伸出雙手迎着那個陶瓷花瓶揮去!可還是遲了。
花瓶在杉樹男的頭頂碎裂成無數片,汨汨的鮮血接連不斷地從他頭頂上流了下來。杉樹男悶哼一聲,猛地栽倒在地上,然後那雙手,卻還是僅僅地抱着我的腰,似乎想告訴我,他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胡梅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空空的雙手,一直不敢相信地搖着頭。我什麼也管不了了,拿起手機飛快撥打了120,然後到處去找繃帶,找不到繃帶就把牀單扯成布條,一邊哭,一邊滿手鮮血地幫杉樹男包紮傷口。
很快,急救車趕到,醫生和護士用擔架把杉樹男擡上了救護車。而我也跟着上了車。混亂之中,猛地發現胡梅這個罪魁禍首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但是這時候我已經顧不上她,只是不停祈求救護車快點把杉樹男送到醫院,祈求上天千萬不要把杉樹男帶走。現在的我,只剩他一個人了……
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明白杉樹男對我的重要性,無論他有着什麼樣的家庭,什麼樣的人生經歷,我都不會再管,我只想要他……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多多少少會犯下錯誤,有時是自己造成的,有時是別人造成的,有時是命運造成的,那些無奈的過往曾經,既然永遠是人一生無法抹去的印記,那作爲愛他的人,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忽視和遺忘。
候在手術室外,我是多麼希望掛在那盞掛在門上的紅燈變成綠燈,多麼希望醫生們推着一個健健康康的杉樹男出來。那時,我一定會撲過去,告訴他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他的感情,用那種毫不計較結果的,毫無保留的話語,訴說他讓我怦然心動的點點滴滴。
經過了一個白天加一個晚上的奮戰,到凌晨三點鐘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通向天堂的大門大開,整個走廊裡煥發着耀眼的白色的光芒。杉樹男,他,他不會離開人世,永遠地離開了我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壓抑着內心即將放聲哭出來的慾望,莊重地看着面前的醫生,等着他那兩片薄脣把一個通徹心扉或者是美好到極致的結果告訴我……
然而醫生卻選擇了沉默。他安靜了好一會兒,似乎才從自責中掙扎出來,抱歉地看着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我們來的路上不塞車,宋先生沒準還能被救回來。可是……唉。”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再也沒說話。
那時,我的眼淚突然像崩壞了堤壩,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
我不信,我不信杉樹男會這麼狠心,他怎麼捨得離開我,就這麼走了?我不信!
“他人呢?他人呢!!”我死死拽住醫生的手術服,發瘋似的大喊道。
醫生指了指自己身後,面露悲慼地說,“就在這兒,你跟他道個別,就送到負一樓停屍房去吧。”
我往他所指的身後一看,並沒有看到擔架牀或者是杉樹男,就連一個醫生護士也沒有。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眼花了?我使勁揉了揉肉眼睛,可還是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