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下午的訓練還有三個多小時,扣除午餐時間,還有一段不短的空閒。韓海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四處碰碰運氣,看能否遇上那個會媚月功的藍衣女人。
他剛走出籃球館,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從左前方那條穿行於花樹之間的鵝卵石小道上走出數個男女,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歐陽依菲,她似乎正正裝着一肚子的不高興,而顧子寒正在一邊努力陪小心。李雯心也在那羣人之中,她正在與一個身材頎長、滿臉笑容,顯得很是風度翩翩的男生說話,但目光卻不時從顧子寒的背上掠過。
在即將打照面的剎那,韓海將自己跑路的本領做了百分之二百的發揮。總之,他的背影雖然被歐陽依菲瞅見了,但是當她想要追趕他的時候,卻發現某個人已經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個臭小子,老子下次決不讓你逃了。」歐陽依菲氣極之下,又用上了以前的口頭禪。
「妳在說誰?」顧子寒將一門心思放在歐陽依菲身上,哪會看見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傢伙。
歐陽依菲沒有答話,卻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責怪他將韓海嚇跑了。顧子寒心裡可真叫個冤啊!可是,他還不敢反駁,因爲他深知歐陽依菲的脾氣,說得香豔一點叫「刁蠻」,說得直接一點,就是像最粗魯的男子一樣蠻橫無禮。男人別指望從她身上看到任何屬於女人特有的溫柔,如果說她要真有溫柔的話,那也只是曾經在那個剛剛逃跑的傢伙面前表現過少許,至於別人想要看到或者發掘出,對不起,沒門兒!
「菲菲,妳是不是看花眼了?剛纔前面哪有妳認識的人?」李雯心爲解顧子寒的窘境,忙走上前來勸說。
「叫我歐陽,跟妳說多少次了。」歐陽依菲冷哼道,聽口氣,她顯然不打算說出那個一見她就跑的傢伙的身份。
李雯心也不追問,不過她的臉上卻掠過一絲狐疑之色。直覺告訴她,剛纔那個見到歐陽依菲就跑的人正是他們昨晚剛剛見過的「大海」。歐陽依菲顯然將他看得很重,這從昨天她堅決沒去赴宴那一點就可以看出。而相形之下,顧子寒在她心裡的分量似乎越來越輕,甚至讓人覺得她根本從來就沒把顧子寒放在心上。充其量,一如她所說,顧子寒不過是她的一個可親可疏的「兄弟」。
以上的想法飛快地從李雯心心中掠過,讓她欣喜,也讓她擔憂。喜爲自身,憂則爲顧子寒。前者是因爲她知道自己對顧子寒的感情,後者則因爲她也知道顧子寒對歐陽依菲的感情。如果說她是因爲顧子寒的家世和本身的傑出而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愛意度爲八十,那麼,顧子寒就是因爲歐陽依菲的與衆不同而瘋狂地愛上了她,這種愛甚至已經將歐陽依菲的身份剔除在外了,因此愛意度足有一百,可以說愛得死心塌地。
這也正中顧家衆人的下懷,他們非常樂意甚至企盼顧子寒能打動歐陽依菲的芳心,當然這並非因爲他們認爲歐陽依菲非常可愛,而只是因爲歐陽依菲的身份--這纔是值得他們拼命示好的根本原因。
很可惜,這位蠻橫的「公主」的心似乎已有所屬,顧子寒或許沒有意識到,但李雯心卻感覺他已經沒希望了。這種感覺既可能給顧子寒示警,也同時讓李雯心心中一時之間百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她一方面期望顧子寒接受她的愛,另一方面又希望顧子寒別在歐陽依菲身上大受打擊。她的心理原本就是矛盾的,此時因爲上述的感覺,使矛盾更加激化。
內心的矛盾造成了李雯心的眼眸自始至終都隱藏着一抹複雜難明的情感。而正因爲這份隱藏,使其嬌媚的神韻裡無形中增加了一絲落寞之氣。而此時,矛盾激化使得這絲落寞正漸趨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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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安全之處的韓海放緩腳步,隨後不禁苦笑了一下,心道自己未免有些喪失男子氣概,哪有一見女孩就跑的?!歐陽依菲又不是母老虎,更不會一口將他吞了。然而,他還是習慣性地儘量迴避與她的接觸,至於原因,或許是他的內心深處早已判定歐陽依菲的殺傷力比母老虎要大得多。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啞然失笑。
歐陽依菲,的確是個能讓他頭痛的女孩!
經過這麼一段插曲,韓海對搜尋藍衣女人的興趣不禁大減。正當他準備放棄這個倉促的尋找方案時,他卻意外地發現一抹藍影從他視野的邊緣一晃而過,似乎正是他想要尋找的藍衣女人,而藍影消失的地點則在右前方那幢灰色高樓的門廳內。韓海沒能看清她是走進去了,還是走出來了,因爲那幢樓的門前有個頗大的停車場,各式各樣、數量過百的汽車停了不下十排,阻礙了韓海的視線。
韓海連忙走了過去,但是爲了免於惹人起疑,他並沒有刻意加快腳步,而是以散步的情態似慢實快地向那裡走去。他剛剛走到樓下,就見一輛藍色的凌志跑車從最外圍的停車位上敏捷打了一個轉,然後飛速地駛上了主道,轉眼絕塵而去。車子副駕駛位置上坐着一個藍衣女人,不是韓海要找的那位還能是誰?!而開車的人就更讓韓海吃驚了,韓海幾乎立刻就懷疑自己看花了眼。然而,以他的目力,即使車子開得再快,也有時間再次確認。沒錯,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的關係有些纏夾不清的顏玫。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與那個藍衣女人在一起?韓海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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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韓海領着小明星隊剛剛走到新籃球館的門口,冷不防正迎面遇上了一支穿着純白球衣的球隊。本來,這樣的碰面純屬正常,然而卻因爲這支球隊中有個顯眼的人物,使得韓海差點扭頭就跑。這個顯眼人物不是別人,正是歐陽依菲--那個似乎對韓海已經形成剋制之勢的女孩,現在正因穿了一身純白衣裝而顯得特別清純可人。
眼前這支球隊正是聖心大學女子籃球隊,因爲與明星大學隸屬同城的關係,聯賽組委會將兩者使用新館場地的時間安排在同一個下午。本是周全的考慮,卻讓韓海提前嚐到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滋味。
「你可以再像兔子一樣跑掉的,我絕不攔你。」歐陽依菲從韓海身邊走過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未做停留,昂了昂頭,隨球隊踏入了球館大廳,那樣子就好像她不是拉拉隊隊長,而是即將在球場上擊敗韓海的正式球員。
韓海站在原地,不禁苦笑,心道:大小姐,我現在還有逃跑的必要嗎?!
原想盡量避免碰面,卻不想事事難料,偏偏接連撞見。從這一點來看,逃避顯然不是一種可靠的辦法。此時,他覺得之前幾番逃躲非但沒收到效果,反而似乎激起了歐陽依菲纏定他的脾氣。如果他再逃避下去,大概以下的大半輩子,歐陽依菲都會對他不依不饒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一轉念,心道:自己不是答應教授她五招功夫嗎?完全避免彼此接觸顯然是不可能的,越是採取逃避措施,則越可能導致相反的結果,這一點在家中七女身上已經得到了部分印證。看來,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韓海的心境頓時有所轉變,接下來,即使會因爲歐陽依菲而與顧家再發生牽扯,他也不打算退縮了。
值得明確的是,他心境的轉變並非完全因爲歐陽依菲,還因爲之前看到了在此處現身的顏玫,使他覺得安穩地度過聯賽這段日子已經不可能了。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他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既在塵世中修身,又何懼俗事纏身呢?
※※※
訓練結束之後,韓海讓隊員們先回賓館,他則含笑停在了原地,因爲球場的一角正有一個女孩對他虎視眈眈,而他則打算開始履行諾言。
小明星隊的隊員在離開的時候,大多帶着異樣的目光,莫星瓊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甚至還低聲罵了一句:「花心鬼。」
韓海覺得自己真冤,他想解釋,但是面對女孩們的各種怪怪的目光,卻又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去解釋。
真是有苦沒處訴啊!韓海在心中嘆道。於是,他也只能眼看着小明星隊帶着滿心的對其花心的定義離開了球館。
就在歐陽依菲開心地向他走過來的時候,他接到了於夢璇的電話,讓他頓時心生警惕,看來「籃球七星」的確身手不凡,連吃醋都比別人快很多--不知道是隊中的誰充當了臨時間諜這一角色?
「韓大經理,最近是不是很逍遙自在啊?」於夢璇的聲音總是這麼清脆悅耳,宛如曠野裡盪漾起的一陣風鈴聲。然而,此時吹動風鈴的卻是一股帶酸味的風。
「不要聽別人搬弄是非,我不過是答應教一個女孩一些功夫而已。」韓海連忙解釋。
「哼,說得好聽,你的花花腸子我還不清楚!?教我們功夫時推三推四,教別人功夫卻這麼賣力。」
「妳在吃醋?!」韓海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說中了,我就是吃醋。」於夢璇倒也爽快。
「早知你這麼花心,我們就應該派人盯着你。」
「妳現在這樣還不算盯啊?把間諜安插到我身邊來了。」
「她哪算間諜,別以爲我不知道,星瓊有些喜歡你,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到我這邊來告狀。」
「妳想到哪裡去了?」
「想到你到底有多麼花心。」
韓海只好苦笑了一下,隨後肯定地道:「妳放心,雖然我無法得知她們心中所想,但是卻可以確定自己只把她們當作普通朋友,七個已經讓我頭大了,哪還敢再有非分之想!」
於夢璇大概聽出了韓海話中的無奈之意,心道自己也未免有些反應過激了,但是誰教自己將一門心思都系在這個傢伙身上呢?或許這就叫情難自禁吧!想到這裡,她也說了幾句溫言。
「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
「我明白的。」韓海再次輕笑出聲,「放心,我會應付好的。」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當然也是爲了轉移話題),道:「我看到顏玫了,她與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在一起,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麼。我想查清楚。」
「要不要我們派人去幫你?」聽到韓海說起身邊存在不安全的人物,於夢璇的話中立即透出緊張。
「不用,應付這種事情正是我的專長。妳們還是隨教練安心訓練,不要偷懶,偷懶會變胖的,我可不想回去時看到七隻小肥豬。」
「哼……」於夢璇嬌嗔一聲。韓海呵呵一笑,道聲「拜拜」後,掛斷了電話。轉身過來時,看到歐陽依菲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顯然她是刻意不靠近他,而是以一付研究的表情望着他接完這個電話。
「走吧!找個地方,我先教妳第一招。」收起手機後,韓海對歐陽依菲揮了揮手。
「不急。」歐陽依菲微微一笑道。
韓海一怔:「難不成妳還想搞些花樣?」
「不是。我只想先填飽肚子。」
「現在才下午四點,妳沒有吃午餐嗎?」
「吃了,不過因爲生某個壞蛋的氣,所以吃得很少。」
韓海連忙做了個告饒的手勢,然後道:「看來我只好請妳吃一頓了,算作賠罪。不過,妳不能吃太多,否則短時間之內無法教妳那一招。」
「我知道,飽腹不宜運動嘛!看不出你還挺細心的。」歐陽依菲臉上笑容綻放,一付很開心的樣子。
於是,在歐陽依菲的建議下,兩人一起向球館附近的一間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