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雖然趁着煙霧、灰塵和暫時的混亂,從官驛中逃了出來。可是那些該死的刺客,就好像牛皮糖一樣緊緊的跟在李燁的周圍,許多掩護李燁的護衛被冷箭射到,李燁都來不及看一眼,就被身邊的護衛圍在中間,往南面狼狽的撤退下去。
時間就好像停止一樣,那些刺客就好像蒼蠅、蚊子一樣,死死的盯着李燁,一個人倒下了,接着衝上來兩個,兩個倒下了衝上來更多的刺客。這些刺客箭法十分精準,好像根本不用尋找目標,手中的箭矢更像制導導彈一般,射眼睛絕不射鼻子,許多護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刺客的弓箭下。
一開始護衛的傷亡並不嚴重,大部分的刺客選擇的目標都是軀幹,而李燁的護衛全身披甲,就算近距離射穿了盔甲,也不會馬上失去戰鬥力,還有反擊的機會。可是刺客很快就發現了,李燁身邊的護衛弱點:頸部和頭部,大多數護衛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燁欲哭無淚,自己的一時間疏忽竟然造成如此大的損失,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是誰在偷襲自己。
“郡王殿下,快到馬車裡來”
阿布思利拖着李燁,李燁懷裡抱着紫萱,身後跟着葉玲和敬翔、高健弘,狼狽的鑽進馬車中。現在阿布思利只想把李燁送回軍營,刺客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李燁,射不到李燁,李燁身邊的人就倒黴了:“快送郡王殿下回營,某留下來斷後”。
李燁回到馬車上,心已經平靜許多,刺客的攻勢太猛烈,李燁的護衛根本沒有什麼防備,被打的措手不及。可是現在救援部隊來了,李燁不甘心並不想馬上走:“把高少卿、敬兄、葉玲和紫萱先送回去,某倒要看看這些刺客是何方神聖”。
“兩隊縱隊陣型,馬車在外面掩護,護衛在內側射擊,向官驛方向行駛”
阿布思利沒有想到李燁準備給刺客殺一個回馬槍,眼巴巴的看着敬翔,希望敬翔能出言勸住一下李燁。
敬翔今天也被折騰的灰頭土臉,好在敬翔的房間在一樓,發現刺客的時候,就被護衛藏了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敬翔再聰明也無計可施,只能像條狗似的躲藏着。現在有了援軍,敬翔可不相信有人敢調動軍隊來對付李燁,現在偷襲李燁的刺客不管多厲害,也只是一小撮亡命之徒,痛打落水狗的事情非常解氣。敬翔現在那裡會勸說李燁:“郡王殿下,刺客的攻勢已經是檣櫓之末,現在郡王殿下手中又有援軍,正是反擊的時候,一定要留下活口看看是什麼人敢偷襲郡王殿下”。
李燁現在撤退回軍營,刺客豈不是見勢不妙也逃之夭夭,那今晚一箭之仇找誰去報,李燁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打我一拳、我就踢你一腳,要是誰讓李燁不舒服,李燁會讓他全家不自在。
一聲令下,四十多輛馬車立即分成了兩列,相互依靠在一起,護衛從馬車裡、馬車後面向兩邊進行射擊。一時間壓制了刺客的進攻,這時刺客也知道大勢已去,根本無心戀戰紛紛的向北面退去,李燁的護衛跟着刺客殺到行宮的外圍。
刺客已經無路可逃,紛紛的潛回了行宮之中,李燁想進行宮,可是看見黑壓壓的行宮宮殿還是強忍住了硬闖行宮的想法。好在東牟山的行宮是圍着山丘而建,城垣周長不過四里,想必刺客逃入行宮之中一時也無法逃脫。
李燁讓阿布思利圍住東牟山行宮,自己先返回軍營調遣護衛,天亮以後搜索行宮一定要將刺客斬盡殺絕。李燁返回軍營時,軍營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李燁聽取了李勇士的彙報,對雍江豪能隨機應變大加讚許,同時命令雍江豪帶領第三團護衛把守住東牟山行宮各個出口,等待李燁的命令。
接着李燁命令李忠士帶領第一團護衛在小鎮周圍搜索刺客,這時敬翔趕到大帳,見李燁準備要進入東牟山行宮搜索刺客,大驚失色道:“郡王殿下不可,東牟山行宮乃渤海國國王大祚榮行宮,外人不得入內,郡王殿下冒然入內會授人於柄,還請三思”。
就算刺客藏在東牟山的行宮之中,李燁在沒有得到許可之前,也不得入內,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刺客在行宮中逍遙法外。李燁不悅道:“今天晚上死了這麼多的護衛,難道就這麼輕易的放過這些刺客不成,某如何能對得起爲某死去的護衛,豈不是讓護衛心寒”。
敬翔趕緊解釋道:“郡王殿下已經派人把守住東牟山行宮的各個出口,難道還怕刺客飛了不成,既然郡王殿下在中京官驛遇刺,此事理應中京刺史出面處理,不如天亮之後到中京顯德府找楊刺史理論,讓他捉拿刺客”。
李燁已經聽明白敬翔話中的意思,今晚之事與中京刺史楊健有着莫大的關係,東牟山四周一馬平川,只有行宮可以隱藏刺客。能將刺客藏在行宮之人,出了管理行宮的宦官外,就是中京刺史楊健了,不管楊健願不願意,東牟山行宮中的刺客都跑不掉,一怒之下反而讓有心人抓住李燁的把柄。
李燁哼了一聲,算是暫時嚥下胸中一口惡氣:“敬兄,現在紫萱的傷勢如何”。
紫萱跟隨着敬翔先行返回軍營,軍營中有軍醫幫助紫萱治療箭傷:“請郡王殿下放心,紫萱三處箭傷都在腿部,並無大礙,只是流血過多休要靜養,現在葉玲陪紫萱已經睡下了”,敬翔擔心李燁應該兒女情長耽誤大事,所以巧妙的阻止了李燁去看紫萱的想法。
李燁點點頭,跟李勇士道:“李團長,馬上救治傷員,統計受傷的護衛人數,剩下的護衛早些休息,天亮之後隨某返回中京顯德府”,李燁想看看楊健看見自己沒死後,如何自圓其說。
官驛是楊健安排的,刺客的藏身之處恰恰是東牟山行宮,如果沒有內應的話,刺客不可能提前躲藏在東牟山行宮之中,也不可能如此準確的對李燁發動偷襲,結果只有一個,而且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中京刺史楊健。
可是不管這麼說楊健都是渤海國的官員,李燁沒有權力處置楊健,但是並不代表李燁就拿楊健沒有辦法。李燁跟楊健無冤無仇,而且是朝中最大的中間派,竟然會選擇刺殺李燁,這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天剛矇矇亮,旭日還沒有從遠處的山脊中跳了出來,地上的小草溼漉漉的,掛着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擺。五百匹戰馬踏着初夏的草地,一路向南駛去,敬翔不放心李燁,生怕李燁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執拗的跟在李燁的身邊。
李燁早已經從一開始的衝動中冷靜下來,細細的品味着敬翔的話,渤海國竇家不會在這時候出面偷襲李燁,但是並不代表不會指示其他人偷襲李燁,於公於私李燁都是竇家最大的敵人,現在渤海國上下所有人都在盯着竇家,竇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與李燁撕破臉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讓看似不可能的人,趁着李燁沒有防備的時候對李燁下手,事後將所有的事情推的一乾二淨。
東牟山離西京顯德府並不遠,騎馬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到了,李燁率領着五百名護衛來到顯德府城下,城門纔剛剛開啓,看見李燁一行人飛馳到城下,緊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燁並沒有選擇直接進入顯德府,而是站在城下,讓城門官通報,有事求見西京刺史楊健。
刺客刺殺李燁,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李燁又是郡王,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小,李燁想得到楊健一個解釋,然後回渤海國在討還一個公道。
城門官進去通報,李燁就騎着馬站在顯德府的城下等着楊健出來,可是左等不來、右等看不見人出來,李燁也不由得開始狐疑起來,楊健不會見自己沒死,向跟自己躲貓貓吧。
“敬兄,這楊健是不是害怕了,看見某來興師問罪,不敢出來見某”
敬翔也不知道楊健爲什麼遲遲不出來,按理說李燁現在不能把楊健怎麼樣,楊健沒有必要躲着不敢見李燁,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敬翔苦笑道:“郡王殿下,我們再等等看,如果還不出來的話,某進城去看看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
李燁和敬翔正在城下焦急的等着楊健出城解釋昨天發生的事情,就看見從城門洞跑出幾匹戰馬,馬上的官員神色慌張的來到李燁的馬前,下馬施禮道:“中京別駕弘國誠見過郡王殿下”。
李燁昨天晚上見過弘國誠,彼此倒也並不陌生:“弘別駕,爲什麼楊刺史不出城來見本王,難道他以爲躲過初一就能躲得過十五嗎”。
弘國誠還不知道李燁遇刺的事情,見李燁表情陰冷心中一驚,好像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悲切道:“郡王殿下有所不知,剛纔我等一些官員在楊刺史府外等候多時,見楊刺史遲遲未出,不想楊刺史已經在書房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