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顓瑞雖然是出於自己的目地伸出援手,但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於是我道:“顓先生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
鍾恭笑了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是守法的市民,做的也是正經生意,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們可和黃家不一樣。”
我心裡一驚,他提到黃家,看樣子很早就清楚我的行蹤了。
顓瑞手段太厲害,既然他要見我,就算我現在跑了,估計遲早還是得把我給弄過去,只不過到時候,恐怕就沒這麼客氣了。我有些無奈,看了看圍觀的人羣,衝那個叫鍾恭的點了點頭,道:“走吧,見一見你們顓先生。”
出了琉璃廠的街道,我們上了一輛路虎,車子一路向西北邊行駛,在一片環境極佳的山嶺區停下,從這個位置,竟然還可以眺望到香山公園。
這邊明顯是富豪區,周邊沒怎麼看到大的居民樓,但一大片開發的山嶺,都是獨門獨棟,佔地面積廣闊的別墅區,門口的崗亭有五六個人在值班,站的筆直,跟軍人一樣,和別處懶散的保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順着山道行駛了十來分鐘纔到了地方,我心裡一邊暗想,原以爲自己算是有錢人了,這麼一對比,自己算個啥要,人啊,果然不能比,如果一味的往上比,真的是會把自己給活活氣死的。
進了顓家後,主人還沒有回來,鍾恭上了茶水,等了不過二十來分鐘,我便見到了久聞大名的顓瑞。這人相當的有氣勢,神色平靜,沒有我想象中的高高在上之感,但似乎也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他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上下打量我一眼,旋即道:“周玄業在哪裡。”
這人到是開門見山,我一下子就想通了他找我的用意了,譚刃不知把周玄業引到了什麼地方去,總之我離開深圳的時候,二人是音訊全無了。
這顓瑞果然和周玄業有勾結,二人背地裡也不知是什麼關係,這會兒譚刃要清理門戶,把周玄業弄沒了,他竟然跑來找我要人了。
不過這人一下子就查出我在北京,能迅速定位,光這份兒手段就不簡單,和上面的人肯定也有勾結,這年頭,個人信息,火車、機票,行進路線,賬號登錄,上網鎖定,簡直毫無隱私,有些手段的人,真的能把你幾點上了一次廁所都給弄得清清楚楚。
弄明白了顓瑞找我來的意思,我裝傻道:“周玄業?恕我直言,您能這麼快就查到我的位置,把我請到這兒來,那您也應該知道,早在半年多以前,我和譚玄事務所的人就分道揚鑣了。”
顓瑞冷冷道:“但是據我所知,最近一個多月,你和那個叫譚刃的一直都有聯繫。”
我道:“是啊,譚老闆面冷心熱,人挺不錯的,所以我們還有交集。”
顓瑞道:“既然如此,他和周玄業一起失蹤的事情,你難道不清楚?”
我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裝傻;“我最近確實聯繫不上譚刃,他應該是接了什麼活兒。既然你跟周玄業認識,那你應該知道,他們經常一出活就是十天半個月,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顓瑞緩緩翹起了二郎腿,目光沉穩的盯着我,似乎在思考我說話的真實性。這種時候當然不能心虛,於是我直直的和他對視,儘量讓自己顯得坦蕩一些。
事實上,譚刃雖然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裡,但我也可以猜測到,他既然說要清理門戶,十有八九,是把周玄業弄回三子觀了,至於他用的是什麼方法,是騙是拐,還是用強,那我就不知道了。
其實對於這件事兒,我心裡並不好受,這三年多來,周玄業就跟我的家人差不多,如今我們三人分道揚鑣,譚刃和周玄業甚至到了要清理門戶的局面,任誰也不會覺得好過。
顓瑞這會兒急急忙忙的找周玄業,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須臾,他收回了目光,欠身道:“我知道了,麻煩跑這一趟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道:“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
一旁跟木頭樁子似的站着的鐘恭笑了一下,道:“從這兒,走到能打車的地方,也得走二十多分鐘,而且這個點外面也不好打車。”
我囧了一下,乾笑道;“那行。”
誰知,就在我快要走出門口時,已經走到二樓,也正上樓的顓瑞突然道:“等一下。”我心中一緊,回頭一看,只見顓瑞又從樓梯口下來,並且對鍾恭使了個眼色,鍾恭於是笑了笑,堵住門口,衝我做了個請回的手勢,說道:“現在都六點了,這個時候送客人出門,實在是不禮貌,是我疏忽了,蘇先生不要見怪,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這他媽的變臉也太快了,剛纔還一副問完了,沒你啥事,趕緊滾的態度,現在又要請我吃飯?鬼才相信他是真要留我吃飯,這姓顓的都要上樓了,這是想到什麼了,把我給攔下來?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我在心裡一邊兒問候顓瑞的十八代祖宗,無奈的坐回沙發上,道:“顓先生,我是個粗人,有什麼話你直說,用不着拐彎抹角。”
顓瑞笑了一下,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手裡頭有一份KB計劃的資料,我記得,你當時是試驗品之一?”舊事重提,而且那段舊事還相當的棘手,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你想幹什麼?”
顓瑞道:“別那麼緊張,我只是想招攬你。”
“招攬我?”
他道:“你應該知道,我也是一名支持者,我手下正有兩個計劃在進行,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以後不會有人敢找你的麻煩。”
我深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從這趟渾水裡出來,我怎麼可能再沾上?於是我道:“顓先生,現在除了你,並沒有人找我的麻煩。”
顓瑞有些驚訝的看着我,道:“說的這麼直接,你還真有膽量。我既然邀請你,自然是有好處的,不會空手套白狼,金錢還是美女,都不會少了你的,最重要的是,我手裡有你想知道的信息。”
我心裡正吐槽,說自己對金錢美女不感興趣,就算感興趣,那也要自己掙,可不想在譚刃手下討飯吃,而且討的還是昧良心的那口飯。我蘇天顧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輩,但現在也算奔小康了,犯不着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顓瑞支持的是什麼研究,但根據KB計劃的小組行事來看,好不到哪兒去就對了。
但我沒想到,他會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想知道的信息?
事實上我想知道的很多,但大多數我都已經放棄追根究底了,因爲那將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那些秘密,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我不打算跳進去。
如果說,撇除那些信息,目前我最想知道的,當然就是天然呆的事情。
我頓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你說的信息,是什麼?”
顓瑞笑了笑,沒開口,而是給鍾恭使了個眼色。
這姓鐘的應該是顓瑞的心腹,而且非常懂得揣摩人心,很顯然,他是顓瑞手裡的一把手,因爲顓瑞打了個眼色後,他便上前一步,接過了話頭,笑呵呵的說道:“您這次來北京,不就是爲了朔先生嗎?”
我心頭一跳,心說果然是指天然呆的事,這顓瑞也太厲害了,怎麼什麼事都清楚?轉念一想,周玄業現如今就在他身邊做事,以顓瑞的手段,肯定早在跟周玄業合作之時,就將我們事務所的各個關係網調查的清清楚楚了。
天然呆在黃天手下,而我一到北京就住進了黃府,他們猜不到原因纔怪。
於是我道:“是,就是爲了他,不過事情已經瞭解了,你還想說什麼?”
鍾恭笑了笑,道:“蘇先生,防備心不用這麼重,我們若想害你,你還能活到現在?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跟你們傅家不一樣,跟黃天也不一樣,所以你不用擔心太多。”他隨口這一說,卻顯然是將我的關係網給摸透了,我忍不住皺眉,壓下心中冒起來的火氣,沉聲道;“有話直說吧。”
鍾恭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笑着說道:“這就對了嘛。黃天也是支持者之一,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
鍾恭道:“看樣子,是那位癡情的韓小姐告訴你的。”
我渾身的肌肉不由得一緊,有些憋不住了,道;“你們是屬雷達的?哼,看樣子,我的關係網,我接觸過什麼人,你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估計,打我來北京城的第一天,你們就開始跟蹤我了吧?”說着,我看向顓瑞,道:“顓先生,有什麼衝我來,不要對別人下手,尤其是女人。”
顓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句話,但他這種態度意味着什麼,卻是很明顯了。
鍾恭臉上的笑意沉了下來,道:“蘇先生,作爲客人,你這麼對主人說話,是不是太失禮了。”
呵,合着這姓鐘的還真是忠心耿耿,見不得我對他主子不敬。媽的,這什麼世道,一幫惡人,反而跟我講禮儀,講規矩,一個個裝的人模狗樣的,真是讓人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