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游到岸邊,攀上懸梯時,全都精疲力竭了。溼冷的衣服,伴隨着寒風吹過來,那種冷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衆人紛紛打噴嚏,不出意外,肯定得集體感冒一次。
天然呆似乎並不怕冷,他絲毫不停留,順着懸梯往上爬。在天然呆之上,是周玄業和馬胖子三人,一見我們平安無事,周玄業這才鬆了口氣,衆人顧不得太多,連忙哆哆嗦嗦的往上爬,只想着趕緊找個暖和的地方。
再一次爬上那個圓弧形的平臺時,我幾乎已經凍僵了,別的感覺都沒有,只有一個字:冷。衆人都因爲極度的寒冷而佝僂着背,打噴嚏流鼻涕齊上陣。
天然呆看了我們一眼,示意我們跟他走,最後我們回到了之前那個吃散夥飯的閣樓,他直接帶着我們走到了後面的竈臺處,竈臺裡還燃着火。
他拿了個銀盆兒,將竈孔裡的柴禾都移到盆裡。不用他招呼,我們就自發的圍攏在一起,伸出手齊齊烤火。
天然呆道:“我去給你們拿衣服。”
他先是率先給estelle拿了套衣褲,很簡單,一條褲子,一個藏紅色的雪鬼皮長跑外套,雖然單薄,但相當保暖,estelle換上之後,整個人長長的鬆了口氣。
很快,衆人都換上了雪鬼袍,這些衣服的型號,明顯不是天然呆的,相當大,穿着身上鬆鬆垮垮的,但十分保暖,目測有兩米多長,我心想,莫非小扶桑的人,身高都超過兩米?
這天然呆是挺高的,但也沒那麼誇張。
由於凍的狠了,衆人幾乎都出現了感冒的情況,這在雪山裡是很糟糕的,我問天然呆有沒有藥,他搖了搖頭。estelle打着噴嚏說:“難道你都不生病嗎?”
天然呆照舊不理她,指了指火盆,說:“驅寒。”此刻,我們的頭髮都還是溼的,在這種感冒來襲的情況下,自然是要烤乾的。
衆人圍坐在一起烤頭髮,神情都有些懨懨的,打不起精神。我覺得整個人開始有些暈暈沉沉起來,似乎還有點兒發燒,其餘人也差不多,estelle一直在擰鼻涕,譚刃揉着太陽穴,大概是頭疼,周玄業自從之前嗆水後臉色就很不好。
隨着火光的跳動,衆人的頭上冒着絲絲的白氣,水蒸氣被逐漸蒸發出去。過了會兒,我突然聞到了一陣焦糊的氣味兒,睜開眼一看發現是自己暈暈沉沉之際離火太近,把頭髮給烤焦了,一股子糊味兒,我趕緊拿手去抹,可惜晚了,觸手只覺得頭髮短了一大半,而且毛刺刺的,雖然沒有鏡子,但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很好笑,因爲estelle已經邊擰鼻涕邊笑出聲了。
一邊的譚刃,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我真受不了你的模樣,緊接着就轉開目光,表示眼不見心不煩。比起其餘人的嫌棄和嘲笑,周玄業卻顯得十分淡定,他看了我一眼,就盯着眼前的這個銀製的火盆發呆,從側面望下去,我發現他臉部的肌肉有些緊繃,目光也顯得很奇怪,看起來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我不由道:“周哥,你在想什麼?”
周玄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眼前的火盆:“仔細看。”
我順着他的目光往火盆裡看,以爲裡面有什麼東西,但看了半晌,也只是一盆普通的篝火,如果說唯一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就是這些柴禾的來源值得探究。
“周哥,你是不是在好奇這些柴火哪兒來的?其實我也好奇,曾隊之前說,他在這地方看見過一大片森林,你說,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周玄業搖頭,道:“不是這個問題,咱們在這火堆邊坐了多久了?”
馬胖子道:“雖然看不見時間,不過應該有二十來分鐘吧。”
我點了點頭,沒明白周玄業問這話的意思,這會兒我們的頭髮都快烤乾了,至少有二三十分鐘。
馬胖子說完,周玄業皺眉道:“對,最少有二十分鐘;可是你們看這柴禾……它們和剛纔竈孔裡拿出來時,沒有任何變化。”
他這麼一提醒,我頓時覺得目瞪口呆,沒錯,剛纔我們都沒留意到,現在一看,這柴禾,燃燒了二十多分鐘,竟然沒有變短的跡象,連點兒火渣都沒燒出來,就彷彿是剛剛纔點燃的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就因爲發燒而昏昏沉沉的腦袋,只覺得更懵了。
難道這木材,有什麼奇特之處,竟然可以一直燃燒?
眼前的一幕,讓我回憶起來之前被我忽略的一個細節。那就是天然呆在給我們煮魚湯時,他根本就沒有看管過竈孔裡的火,也沒有任何添加柴禾的舉動,而那鍋魚湯,居然熟了?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從火盆裡拿起一根柴禾湊近了瞧,它就和普通的木柴差不多,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它怎麼這麼禁得起燃燒?
而且,天然呆領着溼淋淋的我們進入這裡烤火時,也是直接從竈孔裡拿出了燃燒的木材,也就是說,從煮魚湯到現在,這些木柴就一直在燃燒,並且沒有絲毫改變。
“怎、怎麼會這樣?”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馬胖子說:“這柴禾,看起來是寶貝啊,居然燒不完?這要是在鄉下,有這麼一根柴禾,豈不是一輩子不用砍柴了?”
譚刃顯然也是剛剛發現這個,他面露詫異之色,思索片刻,說:“這會不會是離火木?”
周玄業搖頭說不是,我問離火木是什麼,周玄業道:“是傳說中的一種樹木,別名又叫‘不盡木’,那種事樹見風就起火,風滅火就滅,一根木頭,可以燃燒上百年。不過這東西不是不盡木,這房間裡沒有風,如果是不盡木,它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中燃燒。”
正當這盆木柴引起了我們無盡的猜測之時,天然呆走了進來,淡淡道:“你們去牀上好好休息,我去找一些藥。”
這冰天雪地的,上哪兒找藥?
這時,天然呆看見了我手裡拿着的柴禾,他看了一眼,走到了身前,將柴禾奪走,一根根的又塞回了竈孔裡。
竈孔上面就是口鐵鍋,那鐵鍋是乾的,裡面沒有水,按理說如果火一直在燒乾鍋,這鐵鍋肯定會變紅,甚至被燒裂,然而奇怪的是,這鐵鍋似乎是冷的。
這太奇怪了。
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我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摸了鐵鍋一下,然而下一刻,便聽呲的一聲響,一股劇痛從我手掌傳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肉糊了的味道。
“啊!”我猛地收回手,整個人痛的幾乎要在地上打滾了。
馬胖子震驚道:“我靠,你發燒燒糊塗了!你以爲自己是鋼鐵俠啊!”
沒錯,我肯定是燒糊塗了,纔會幹出這麼蠢的事兒。
周玄業連忙抓住我的手查看,大驚失色道:“壞了,傷的太厲害。”整個過程中,天然呆都靜靜的看着,灼傷的痛苦絕對是撕心裂肺的,我整個手臂都在抖,天然呆這時才道:“有火蓮,我一會兒給你上藥。”頓了頓,他竟然主動詢問我:“你爲什麼要摸這個鍋?”
“我感覺,它是冷的。”
譚刃冷冷道:“是你的腦子該冷一冷纔對吧。”
天然呆於是沒再說話,片刻後,拿了紅布還有搗碎的火蓮,將我的手給包紮了起來。這火蓮果然是地寶級別的東西,一敷上去,整個火辣辣灼痛的手掌,頓時泛起一陣清涼,痛感沒過兩分鐘就完全消失了。
天然呆道:“包紮三天。”
我點了點頭。
他又道:“三天後你們再離開吧,這個閣樓給你們住。”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晚上不要出門。”這句話是盯着我說的,顯然是一種警告。
我點了點頭,說真的,有了昨晚的經歷,再加上這地方到處是屍體,除非吃飽了沒事幹,纔會晚上出門。
他說完,就從一邊的角落裡摸出了一個方形的簍子背在背上,腰間還插了一把類似於鐮刀一樣的東西,看起來似乎要出門。estelle很好奇,打了個噴嚏,道:“你去哪兒?”
天然呆沒理她,路過我身邊時,他道:“我去採藥。”其實我有些不理解,他爲什麼要單獨跟我說這件事,但我挺好奇的,說:“是火蓮嗎?這地方到處是冰,能長出藥來?”
他微微點頭,我想起曾隊的話,便問道:“這地方是不是有片森林?”
他愣了一下,旋即有點了點頭,道:“有。”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因爲天然呆不可能說話,他說有,就肯定有。我有些激動:“你是要去那片森林裡採藥?”
他嗯了一聲,繞過我打算往外走,這時,譚刃衝我使了個眼色,做脣形說: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