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整個船體被搗毀,我們所乘坐的那艘漁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四散蹦離開來,巨大的船體崩裂,船上的人在這種混亂中,一個個如同下餃子一樣,隨着崩裂開來的船體,紛紛落入海中。
船上的燈光一滅,黑茫茫的大海,哪裡看得見人影,只借着我們的船光,才能看到那邊的情況,但也是影影綽綽的。
我擔心譚刃三人的狀況,恨不得跳下去撈人,但這顯然不現實,情急之下也只能呼喊幾人的名字,與此同時,我對船上的人道:“快,把燈光打過去。”船頂有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探照燈,這會兒沒有打開。
“爲什麼聽你的?”叫阿紫的那女人冷哼了一聲。船上其餘人顯然也不會聽我的,畢竟我是個外人,而且還是放小鬼耍了他們的外人。
但很快,那海中猛地躥出了個東西,像是個人影。阿紫一見,立刻示意打燈過去。燈光亮起的瞬間,周圍的海域頓時被照的一片通透,海水被鍍上了琉璃一樣的顏色,隨着海流的涌動,顯得波光閃耀。
只見海面上,船體已經沒有了,只有些木製的結構浮在海面上,不少人紛紛抱着周圍的船隻殘骸漂浮着。
唯一站立着的,便是那個旱魃,他腳踩着一塊浮木,穩穩的站着,背對着我們,但我可以想象到,他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看着海面上那些漂浮着的仇人。
在漂浮着的人影中,我看到了唐琳琳的影子,立刻朝她揮手:“琳琳,你們趕緊游過來!”
雖然現在的情況,和我們原計劃有些詫異,但唐琳琳三人又不傻,我這麼一招呼,立刻便朝着我們船隻所在的方向遊了過來。水雨霜等人到也清楚,知道這艘船不可能歡迎他們,一個個浮在海面上沒動。
很快,唐琳琳等人游到了近處,我放懸梯將他們拽了上來,三人溼漉漉的相當狼狽。唐琳琳喘着氣兒問我:“怎、怎麼回事?原計劃可沒說這船會變成這個樣子?咱們還怎麼回去啊?”
阿紫就在旁邊盯着我們,現在說回去的話,還真是遲了,目前就剩下我們腳下的這艘船,而這艘船的目的地,就是旱魃‘出生’的那座島,旱魃既然想去那個地方,就不可能中途放棄。
我已經可以預料到,哪怕旱魃同意交出天拔養屍珠,恐怕我們也得跟着它走一趟了,情況變成這樣,旱魃下手如此乾脆,實在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而此刻,那旱魃還在海面上,在強光的照射下,我幾乎可以看清海面上其它人的神情,那是極度驚恐的。旱魃直接搗毀了整艘船,船上原本用來對付旱魃的裝備,全部沉入了海中,他們現在就是待宰的魚肉,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我站在船舷邊眺望着,海中的戴維斯目光突然和我對上,衝我大喊;“阻止它!我們死了,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和你周圍的人都會死的更慘,快阻止它!”
戴維斯又不蠢,如今他們在水裡泡着,我和我的人,卻安全的待在了旱魃的船上,那麼我們和旱魃的關係,他應該已經有譜了,所以在這種時候,居然想着,讓我去阻止旱魃,救他們的性命。
我笑了笑,對着他揮了揮手,輕聲道:“安息吧。”
戴維斯當然聽不到我的聲音,但卻顯然看懂了我的神情,頓時神色就扭曲起來了。這外國人,平時裝的風度翩翩,極其紳士,這會兒死到臨頭,原形畢露。
不管他所謂的風度是真是假,但人在死之前,大概都是差不多的。都是這樣的扭曲。
唐琳琳搓了搓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海面上的那幫人,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我聽到她嘆了口氣。我不明白她這一聲嘆息從何而來,便道:“怎麼了?”
唐琳琳顯然是有心事,非常明顯的撒謊,道;“沒什麼,就是有些感慨。哎……那個旱魃怎麼回事兒?”她將話題帶了過去,我聽她這麼一說,再聯想剛纔的情景,大約也明白她在想什麼,便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
她乾笑一聲,道:“一點兒。”
我道:“那你覺得這變化是好是壞?”
唐琳琳二話不說,道:“當然是好事!你是我朋友,你對別人好,受傷的卻是你自己,對我這個當朋友的來說,我並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你能開竅一些、狠心一下,反而不會吃虧。作爲朋友,我不希望你吃虧。”我心中一陣感動。
唐琳琳這丫頭,一直就不簡單,看着很不靠譜,但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我也聽得出,她這一番話,是確實在爲我着想。但緊接着,她又道:“不過……狠歸狠,你也別太狠了,要是變的跟周狐狸他們一樣,滿肚子壞水,我可就不理你了。”
這話被周玄業聽到了,他虎了一下臉,輕叱道:“又說我壞話。”
唐琳琳摸了摸鼻子,乾笑着沒應聲,開始打量起這艘船和這船上的人來。
我沒理她,繼續觀察着海面上的情景,譚刃用手抓着自己被海水沖塌下去的髮型,試圖把它們抓回原形,龜毛的不行。一邊抓,他一邊道:“它怎麼還不動手。”
周玄業看了譚刃一眼,答非所問,說:“師兄,現在全是水,你抓不起來的。”
我現在明白了,譚刃是龜毛,周玄業是隱形的龜毛,難怪是師兄弟,一看就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說話間,那旱魃卻還是直挺挺的站在殘骸上,海中的人一個個驚恐的要命,還有人垂死掙扎,不停的遊,遠離旱魃,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過一劫。
我心裡正感慨着人的求生本能時,那旱魃卻突然一轉身,便如同下海時一樣,整個兒突然化作一道殘影,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人已經上了船,站到我旁邊了。
緊接着,他對船上的人說了一句;“繼續前進。”
這讓我很意外,不禁道:“你不殺他們?”
旱魃的手逐漸恢復了原形,道;“不殺,也會死。”
這是句大實話,如果是在經濟區,那麼落水後,被其餘船隻救上來的機率還是有的,但如果是在茫茫公海,除非奇蹟出現,否則絕對沒有被救的可能性。
看樣子這旱魃沒有我想象中的嗜殺,也沒有熱衷於自己動手的嗜好。
旱魃緊接着看了我一眼,道:“你們跟我來。”他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我和周玄業三人面面相覷,知道最重要的時刻來了,不得不打起精神,跟着旱魃往船內走,至於海上那些人,他們會是什麼下場,已經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船上的其餘人,雖然不友好,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船的結構,和我們那艘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休息室比較多,不用打地鋪。
旱魃帶着我們進了其中一間休息室,不大,一共四張狹窄的上下鋪。
他坐在其中一張牀上,看着我道:“把你身上的東西拿出來。”
我裝傻,道:“什麼東西?”
他沒多說,只是伸出了手,我不得不將貼身帶着的藥劑交了出去,心想這旱魃還能透視?爲防意外,我只交了一支,但他的手卻並沒有收回去,而是說道:“還有。”
我道:“沒有了。”
旱魃道:“還有兩支,你留着他們,是打算對付我嗎?”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真會透視?”他沒回答我,不得已,我將另外兩支藥劑也交了出去。
這下到是好了,和我們的原計劃,差了十萬八千里。
便在此次,周玄業開口了,他笑了笑,居然慢悠悠的從衣服兜裡摸出一張溼了的名片,遞給了旱魃,道:“你好,這是我的名片。”
我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道:“周哥,你啥時候訂做的名片啊,下次給我也做幾張唄。”
譚刃不鹹不淡道:“你的名片上寫什麼?談玄事務所唯一打雜工?特長吃喝拉撒睡?”
一天不拆我臺,他絕對會死。
唐琳琳試圖拯救我:“他不是唯一打雜工,還有我。”
譚刃冷笑一聲,道:“事務所唯一的女性,特長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處於發情期。”
唐琳琳慫了,嘀咕道:“我、我那是精力旺盛、青春年少的標誌……以爲人人都像你嗎,潔癖龜毛,肯定不舉。”她這麼一說,我不禁也想歪了,譚刃是屍王,屍體應該不會……我用眼睛往譚刃褲襠那兒瞄,頓時覺得很同情他。
旁邊的旱魃手中拿着名片看了一遍,看了看周玄業,道:“周老闆,你好。”
周玄業道:“有件事情,我希望能和你談一談。”
旱魃道:“我也有事,想跟你們談一談。”
周玄業笑了笑,道;“有沒有衣服,讓我們先換一下?”
譚刃點了點頭,看了唐琳琳一眼,道:“沒有她的,找阿紫。”
唐琳琳踮着腳衝我低聲耳語:“我現在這種溼身的狀態,看起來是不是特別有魅力?要不要我幫你們色誘他?這旱魃雖然長得沒什麼特色,但身材好啊。”
“……”我打量了她一眼,不得不語重心長的說道:“琳琳啊,你內褲和胸罩的顏色不統一啊,有沒有一點基本審美觀?連基本的審美觀都沒有你還色誘他?它一具屍體,你確定它對你有興趣?求求你放過它吧,它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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