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展開信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吳道很理解他,被他一直仰視的人如今承認自己是一個壞人,他的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
由於擔心袁珏,胡亮破例翻了袁珏的私人物品,他知道他有記錄生活的習慣,平時喜歡在本子上寫一些東西,但具體寫了些什麼,他從來沒見過。
剛剛吳道和郭叛在客廳喝茶的時候,他用找來了袁珏留下的鑰匙打開了他的櫃子……掉落的信上面三個大字晃得他眼暈!
吳道端詳着這封信,前幾頁都是對他人生的總結,最後一頁的認罪書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這是認罪書。
我承認我有罪,我很矛盾,這違背了人性本善的初衷,
如果有可能,我想一直做一個好人,幫助別人,給予這個社會正能量,
可現在說這些,爲時已晚,無辜的生命已經逝去,人死不能復生,我該爲我的行爲贖罪!】
江流和凌海趕到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吳道之前說過對薛燕妮這個名字印象深刻,並且發現她曾經在魏威那裡不惜藝術課。
“這個薛燕妮還有另外兩層社會關係,她還是陳陽的初中同學,高中後就讀的班級的班主任是方洪洋。”
這確實讓人感到意外,一個女生居然與案件的幾個人物都有關聯,不可能是巧合。
陳陽的殺人動機或許與她有關。
吳道和江流商議後,決定兵分兩路,一面去了解下薛燕妮家裡的情況,一面繼續尋找袁珏。
凌海說,打算增派人手搜索下郊區的樹林,因爲‘命理天機’處在郊區,四面都比較空曠,如果袁珏獨自外出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的話,這些地點從概率學上來講,都是高發區。
吳道和郭叛火速趕往了薛燕妮的家裡,梳理由她帶動的關係網。
薛燕妮的家庭條件不錯。
父母有着不錯的工作,收入穩定,再加上是家裡的獨生子女,從小就被當做小公主來對待。
薛父自從薛燕妮去世之後就內退了,患上了嚴重的精神衰弱,薛母勉強工作養家,她不能讓自己閒下來,因爲只要一閒下來,就會覺得自己的心被刀絞着一樣的疼,她找了幾分兼職,並不是想改善經濟條件,只是爲了忙而忙。
薛母拿出了薛燕妮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上長相甜美的小姑娘笑的很開心。
她摩挲着照片,深陷在回憶之中,幾乎把她從出生到升入高中的生活點滴都說了一遍,而後開始了哭泣。
喪女之痛,吳道和郭叛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顯得尤其蒼白。
吳道遞上了紙巾,薛母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緩一緩。
“我有時候就想,哪怕是綁架案、拐賣案都好,至少妮妮還活着,就算讓我傾家蕩產贖人,我也辦得到,再或者哪怕她被拐賣到山溝溝,嫁個一個農民,我也認了,只要她還活着……做母親的心……沒人能體會得了。”
“您先平靜一下,我們這次來也是想重新瞭解一下當年的案情,還你們一個公道!”郭叛堅定的說道。
臥病在牀的薛父聽見了他的話,掙扎着從臥室走出來,虛弱的開口,“我來講吧……”
薛父回憶道,升入高中之後,薛燕妮所在的學校安排所有學生都要上晚自習,之前他每次都會去接她放學的,但有一次實在是工作有些忙,在和薛燕妮通過電話之後,薛燕妮表示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讓他不要擔心,並說已經告訴媽媽在樓下等自己了,他才放心的掛斷了電話。
沒想到,這個電話居然是他們的最後一次通話。
薛燕妮一直沒回家。
他們幾乎找遍了所有薛燕妮關係要好的同學家,卻沒有她的一點兒影子。
但起初的幾天,他們仍然心存僥倖,寧願她只是叛逆期出去玩了,總會回家的,甚至還想好了等她回來如何關心她,可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大家都開始心照不宣,薛燕妮一定是出事兒了!
接到警方通知的那天,他們當場昏過去了,後來還是姑姑、舅舅幫忙辨認的屍體。
“你們平日裡有過什麼仇人嗎?或者與什麼人發生過爭執?”吳道詢問道。
薛父搖搖頭,“我印象中是沒有的,至少沒有能到殺人越貨這麼大的仇恨,但在外工作什麼的,一些小分歧總是有的,具體我也回憶不起來了。”
吳道蹙眉,“那薛燕妮有什麼反常嗎?或者是發生過什麼大事兒?”
薛母看了一眼薛父,“妮妮她之前……”
“沒有的。”不等薛母說完,薛父就打斷了她的話。
事情有些不對頭,吳道和郭叛對了個眼色,郭叛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和薛父單獨聊聊,拽着他一起進了書房。
薛父盯着薛母看了一會兒,“你不瞭解情況,有什麼問題,我回頭會說。”
吳道聽出了話裡的意思,他在警告薛母不要亂說話。
原本已經停止哭泣的薛母,再一次崩潰大哭了。
“都不讓我說,我再不說就憋死了!”薛母撫着胸口,“我不管了,今天我一定要說!我們孩子受了委屈憑什麼不能說!死了還要當冤死鬼麼!”
吳道安慰了她一下,“您不要太激動,有什麼話慢慢說。”
薛母擦了擦眼淚,跟着喝了一口水。
“妮妮一直都是個特別乖巧的孩子,我們對她也很放心,因爲從小到大,她從來就沒有犯過什麼錯誤,思想也比同齡人要成熟,不論是什麼事情,自己都很有主見很有分寸,但我們忽略了她的青春期。”
薛母說着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化驗單。
上面清晰地寫着薛燕妮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這對一個未成年女生的家長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我們當時又氣憤,又要強壓着怒火,怕態度太過嚴厲把她嚇到了,萬一走了極端離家出走什麼的,我們就要永遠失去她了。”薛母說出了爲人父母的擔憂。
在那個時期,薛燕妮非常的自我封閉,不讓家人靠近,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時常做的一件事兒就是站在窗臺看着外面,可誰又都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