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的話音落下,大家陷入了沉思。
假設孫大慶不是真正的兇手,有人因此繼續被害,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
噹噹噹。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一名幹警神色驚慌的走了進來。
“凌隊,又死人了。”
“什麼?”凌海瞪大了眼睛。
大家都忽略了,昨夜又是雨夜……
這一次被害的是一位大學女生,穿着學校的運動服,悽慘的死在了一個植物園裡。
凌海帶隊,第五科的人迅速抵達了現場。
位於城北區的植物園,由於環境好、機動車禁止入內,所以是夜跑和散步遛彎的好去處,平日裡總是人來人往,如果不是因爲下雨,很難成爲理想的作案場所。
一片荒草叢裡,女生被反綁着雙手,臉被按在了泥坑裡,嘴巴塞着自己的襪子,上身衣物被掀開,下身赤裸,雙手手指完好,右耳朵被割掉,內衣、內褲也不見了。
在她的肩膀上有留下的煙疤,還有匕首胡亂劃傷的痕跡,深可見骨。
根號檢查並記錄了屍體的特徵,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是夜裡的九點到十點之間,女生的口鼻處殘留着一些淡淡的乙醚味道。
“媽的!禽獸!”凌海大罵了一句。
任憑是誰看見現場的情形都會情緒失控,花樣的年紀戛然而止,死前還備受折磨。
經過調查,女生的身份信息很快水落石出了。
她是來自外省,去年剛剛考取了Z市的大學,家裡比較貧困,名叫曹瑩瑩,獨生女。
吳道和郭叛走訪了她所在的大學,導員和同學們對她的死都很悲傷。
“瑩瑩是個好孩子,家裡是農村的,父親是殘疾人,母親一個人外出工作才湊夠了她讀大學的錢,唉,這世道真是不公平。”導員難過的擦了擦眼淚。
吳道安慰她,“您先別太難過,我們想了解下曹瑩瑩出事前的一些經過,我們也希望儘快抓住殺人兇手!”
導員頻頻點頭,“我們一定配合,我找來幾個同學,都是那天最後見過曹瑩瑩的,你們跟我來吧。”
校方對事件非常關注,辦公室裡,系主任、校長以及曹瑩瑩的三個同學全部到場。
“警察同志,您想問什麼就問吧。”校長說完,坐到一邊。
“那天曹瑩瑩外出之前有何你們說是因爲什麼外出的嗎?或者說有什麼人來找過她?”吳道問道。
“那天我們在自習,原本曹瑩瑩也在的,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大家就想再過一會兒一起回寢室,可叫曹瑩瑩的時候,她說她有約不走了,讓我們先走,我們特意給她留了把傘,但她外出幹什麼,她沒有和我們說。”其中一名同學反映道。
“警察同志,我想到了一個事情。”一名微胖的女生舉了手。
吳道說道,“你不要緊張,直接說就好。”
微胖的女生回憶了下,“我也是聽別的班說的,晚上有個男的說是學生家長,想找人給孩子補課,走了幾個教室詢問了很多人,大家覺得那個男的有點兒怪所以就沒理他,那男的給的價格也不高,而且沒帶身份證,我們學校是有規定的,如果做家教或者什麼兼職要報備,要錄入對方的信息,那人什麼都沒有,再加上外邊馬上下雨了,沒人肯接這份兒工作,隔壁班的說見到過曹瑩瑩和那個男的搭話。”
吳道眼前一亮,“能幫我把那個見到他們搭話的同學叫過來嗎?”
導員馬上起身,“我去找人。”
系主任和校長一臉土色,陰沉着臉,一直唸叨着要問責,說是管理方面的欠缺才造成了這個局面。
五分鐘過後,導員帶着一名瘦瘦的女生走了進來。
女生有點兒緊張,聲音顫抖着,“我、我害怕。”
郭叛覺得好笑,“你怕什麼?我們只是詢問案情。”
“我怕昨天那個男的找我麻煩。”女生回答的很直接。
郭叛給她保證,“那個人很快就會落網的,我們不會給他傷害你的機會,你放心,可以說下當時的情形嗎?”
女生怯怯的頷首,“那個男的說自己家裡有個上初中的孩子,說希望找人幫着補習數理化和英語,一個小時給一百塊錢,問誰願意跟他走,去認認路什麼的,那男的長的不像好人,而且不願意出示身份證,有幾個同學感興趣但在問身份信息的時候,那男的就突然變臉了調頭就走,大家都說這人可能有病,我回寢室的時候看見曹瑩瑩和那個男的在聊天,好像在談價錢,後來他們倆就一起朝着門外走了,我還叫了曹瑩瑩一聲,那男的瞪我,我就沒敢吭聲了……”
“這麼大的事兒爲什麼不第一時間和我說?”導員很生氣,厲聲質問女生。
女生低下頭,“我沒想到會出事兒,所以不想亂管別人的閒事兒。”
吳道對導員說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纔出了事兒,大家心裡都很脆弱,需要疏導。
“能說說那男的長相和外貌特徵嗎?”郭叛放低了聲音。
女生抱着頭,把臉埋在胳膊上,“瘦,很瘦,很白,衣服袖子很長,一身黑,看上去不太正常,走路腿腳好像有問題。”
吳道和郭叛對視了一眼,這些特徵與孫大慶非常相符,可此刻他在看守所裡,根本沒機會作案!
“錯了!全錯了!”凌海大發雷霆。
誰都想不到案件真的朝着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吳道的觀點是對的,作案的另有其人。
江流讓負責照顧他的幹警帶話給凌海,他想參與到犯人的辨認中來。
礙於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需要靜養,吳道特地拷貝了審訊的視頻帶到了醫院。
江流靠坐着,反覆查看着視頻,最終搖搖頭,“這個人不對。”
吳道很費解,“奇怪,之前與他近距離接觸過的還有趙衛國,他一口咬定孫大慶就是他在街邊遇見的那個人。”
“孫大慶與我見到的那個人確實很像,但是神態完全不同,他的眼神過於普通、不夠犀利、不夠冷漠,沒有那股子狠勁兒。”江流緩了緩,接着說道,“當時趙衛國是以皮條客的身份搭訕的,整個人處於緊張的狀態下不夠鬆弛自然,難免會對特徵觀察不仔細,也是有可能的。”
“看來,這個案子要重新定義了。”
第140章 痛定思痛
因爲案件需要重新定義,參與案件的人員都備受打擊。
吳道從跟江流聊天的過程中得到了啓發,閉關獨自查找資料。
“他這是怎麼了?”秦冉冉喝了口咖啡。
郭叛攤手,“可能發現了什麼吧,等他理好了思緒會和我們說的,今天還得去外圍排查,一起?”
秦冉冉拍了下郭叛的肩膀,“走着。”
吳道經過了密集的國內外案件閱讀,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爲了覈實,他還特地跑去找了根號。
法醫室裡,根號正在處理那具女學生的屍體。
“什麼事兒?”
吳道喘着粗氣,瞥了一眼曹瑩瑩的屍體,“死因是什麼?”
根號眼皮也沒擡一下,“窒息,兇手應該是迷暈了她,然後把她面部朝下按在地上,過程中兇手以爲她死了,所以對她進行了強姦,從耳朵和後背的傷痕來看,與潘莉莉、陳雪案件中使用的是同一把兇器。”
根號摘掉了乳膠手套和口罩,拿出了一張照片,“老江之前手握的那把匕首,潘莉莉和曹瑩瑩的傷口是同款匕首造成的,你分析的沒錯,雖然案件手法不盡相同,兇器都是一致的,這條線甜姐在跟,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兇器摸查到嫌疑人。”
吳道有些受不了室內的氣味兒,喊着根號到走廊聊聊。
根號擡起插在口袋裡的手,看了眼時間,“給你十分鐘,我還有事情要做。”
“足夠了!”吳道拿出事先打印的一些資料,“你幫我確認一下這些數據是不是真的有概率?”
根號眯了眯眼,“你這樣認爲?”
吳道嗯了一聲,催促他,“你先說是否正確?”
“正確,從醫學角度來說有這種概率,只不過是高低而已,就這起案件的話,這個思路倒也不是不成立,只不過太匪夷所思了。”根號看了看錶,“你還有幾分鐘,聊點兒別的?”
“算了,下次吧。”得到了根號的答覆,吳道火速的趕往了凌海的辦公室。
吳道把自己的看法和凌海做了彙報,凌海當即吩咐小王帶幾名幹警趕往了孫大慶的老家進行調查。
“事情如果真的按照你料想的這樣,那真是可以歸結爲奇案了。”凌海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已經派人加強夜晚的治安巡邏了,爭取在抓到那個變態之前,不再有人死亡。”
“是啊,那些生命太無辜了。”吳道感慨道。
“晚些時候着急大家,把這個新情況和大家同步一下吧。”凌海說道。
案件討論會在次日的上午召開。
吳道打算把自己的最新發現和大家說明,但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情況,鄒戀雅沒有出席。
凌海說昨晚在通知鄒戀雅會議時間的時候,鄒戀雅說自己在查詢兇器的來源,正在走訪幾家賣道具的店鋪,可能有些眉目了,晚點兒再和他溝通。
“估計忙到太晚了,我們先開始吧。”
“好。”
吳道拿出了一些事先準備好的醫學報告,以及一些學術論文。
秦冉冉腦子轉的很快,“你說的是同卵雙胞胎?”
“沒錯。”吳道回到座位,“兇手與孫大慶有着相同的樣貌,相同的DNA以及指紋輪廓,只有同卵雙胞胎纔會有如此高的匹配度。”
“這真是不可思議。”郭叛很震驚,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纔是能把所有疑點解開的正確途徑。
“同卵雙胞胎?都有性犯罪癖好?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劉長榮嗤之以鼻,“我從警這麼多年了,還沒碰見過。”
“你沒碰見的多了。”凌海示意他閉嘴。
小王趕到了孫大慶的家裡,他的母親年前去世了,只剩下了八十多歲的老父親獨自生活,偶爾鄰里看不下去了,會給老人送些吃的。
老人叫孫玉民,他告訴小王,自己和孫大慶的關係一直不好,孫大慶常常埋怨自己將他生成了殘疾人,不肯對他進行贍養義務,而且之前聽說又在城裡犯了事兒所以就沒有往來了。
“孫大慶有個同胞兄弟,人在哪兒?”小王追問道。
老人擦了擦眼睛,“死了吧,這倆娃是在家裡生的,產婆沒有經驗提着孩子的時候用力太大拉成了長短腿,非說什麼小兒麻痹,俺們也不懂,反正孩子是殘了,俺們養不活,就扔了一個。”
瞭解到了具體情況之後,小王火速的趕回了隊裡,將這一重大消息告訴了凌海和吳道。
“你推測的沒錯兒,孫玉民說丟掉的那個孩子是老大,沒起名字,因爲哭聲也不洪亮,看上去不如孫大慶壯實,所以才遺棄了的,他們一直以爲那個孩子死了,看來兇手應該就那個孩子了。”
吳道看向凌海,“甜姐和你說查找到了兇器的來源,後來和你聯繫了嗎?”
凌海纔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沒電了,通電之後查找了記錄,發現鄒戀雅沒有再和他聯繫,他撥通了鄒戀雅的電話,可顯示對方已關機。
“會不會是手機沒電了?”小王說道。
吳道有種不好的預感,看了一眼手錶,“到現在爲止,她已經失蹤了24小時了。”
凌海通知了正在外面活動的幹警,讓他們趕往鄒戀雅家裡看一下。
幹警們敲了半天門,沒有人應答,在請示之後,決定破門,然而,房間裡並沒有人,她的牀也是整整齊齊的,不像有人回來過的樣子。
凌海很納悶,“甜姐平時都是很謹小慎微的,她不會亂來,就算髮生了什麼事兒也會第一時間先跟我溝通才對。”
“出事兒了。”吳道不願意這麼想,但曾經有許多案例,都是幹警在追尋線索的時候被嫌疑人發現遭遇危險,鄒戀雅還傳回過利好消息,很可能那之後她遇到了什麼突發事情。
凌海和小王徹底呆住了,驚慌無措。
吳道冷靜下來,“昨天她去的是哪個市場?”
“她和郭叛他們分開走的,應該是在富民市場那一帶。”凌海的話音剛落,吳道就邁開了步子。
“我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小王趕緊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