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歷三零一六年。
四月十五日。
進入古堡,這已經是第七日了。
他們依然選擇視頻房間作爲他們的休息場所,畢竟這裡對他們來說比較熟悉,而且稍小的空間,會讓心底的恐懼感減少一些。別西卜的屍體在大家商量之後,早已經被移到了旁邊的房間。
可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其事,房間之中總能夠隱約地聞到屍體特有的氣味。
鮮血的腥臭,腐爛的惡臭,混合在一起的時候,會產生讓人作嘔想吐的衝動。
明明已經是深夜了,明明大家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非常的糟糕,可是居然每一個人全都是睜開眼睛。即使是那些閉着眼睛的,只要有人經過他的時候,他也絕對會馬上地張開了雙眼。
貝歐魯的傷口開始潰爛了,小腿上盡是血水和膿水,稍一碰觸,只覺得滿手的腥膩。無論多少次更換紗布,卻依舊無法改變流血流膿的現狀。
貝歐魯看着路西弗焦躁而不安的樣子,反倒輕鬆地拍了拍路西弗的手背。“路西弗,不用去管這個了,你還是先看看你的傷口吧。之前,頭頸這裡應該割傷了吧。”
“怎麼可以不管!”路西弗繼續在和那些紗布,那些血膿糾纏着。“要是沒有處理好的話,說不定還沒有堅持到最後一天,你就完蛋了。”
真是坦率的說法。貝歐魯微笑地想着,其實路西弗和肖莫迪在某些方面有着難以言喻的相同處,都是那樣坦率,都是那樣真誠,也都是那樣善良。在黑暗中的時候,若是看到了這種人,就會覺得看到了一絲光線。在寒冷的時候,若是遇到了這種人,就會覺得溫暖起來。簡直是如同太陽光一樣的存在了。
只是可惜這樣的人,太少見了,這樣的人,如果能夠早一點遇到了,該有多好。至少,命運不會顯得那樣可憐兮兮。
總算路西弗的包紮工作告一段落,她起身的時候,只看到她全身上下都是骯髒不堪的污跡。
路西弗也毫不在乎,只是隨意地拍拍,就向自己的位置走過去。還是還沒有坐下,耳邊卻傳來了艾麗刺耳的叫聲。“喂,走開!醜女人,不要碰我。”
大家全都看到了,路西弗和艾麗的距離根本就是很遠,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一起去,這個女人絕對又是在沒事找事。這種時候,卻還要忍受她這樣毫無意義的挑釁,真是讓人不甚煩惱。
“不好意思。”倒是路西弗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所以對方既然責怪了,那麼她就先道歉吧。禮多人不怪,這個道理應該是沒錯的。
可偏偏,這個艾麗就是要和她爲難,就是不肯放過她。“道歉有用嗎?你覺得道歉就可以了嗎?”
“那你還要怎麼樣!?要是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完全可以做到其他的地方去,沒有人會阻攔你。”肖莫迪再一次領略了這個女人的討厭確實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不過爲了大家的寧靜,爲了照顧她老爸的面子,他只得壓制着火氣,儘可能壓低了喉嚨說話。
爲了不用面對那個女人醜惡的嘴臉,他乾脆抓着路西弗的手,拉着她坐到了另外一邊,儘可能地離艾麗遠一些。
“要不要喝點水?”
坐在牆角的鄭蒙聽到他們的對話,就自發自覺地脫下了自己的外罩,然後走到路西弗身邊,披在了她的肩頭,暖語溫存道,“披着這個吧,不會容易受冷。”
倒是路西弗有些受寵若驚,披在身上的衣服明顯價值不菲,是高檔貨,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卻是那麼廉價,而且還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怎麼也看着不合適。“鄭蒙小姐,您還是拿回去吧,不要弄髒了。”
“什麼髒不髒的,衣服本來就是穿得,又不是擺設品。如果沒有起到這個作用,還不如扔到垃圾桶去。”鄭蒙及時地制止了她脫衣服的動作。“我去拿點水吧。”
“水只有一點點了,不要用在沒有必要的地方。”苛刻的聲音再一次從艾麗的口中發出。
“是呀,我也那樣覺得。”鄭蒙的微笑帶着極端的諷刺意味,“我也覺得沒有一點作用的人沒有耗費水的必要。在這裡,到底誰是多餘的人,誰又在浪費珍貴的水資源呢?”
“你——”艾麗氣得滿臉發白,而肖莫迪則差點拍手鼓掌起來。
鄭蒙取來了最後的一罐水,一一地替在場的七個人倒了過來。走到艾麗的面前時,她突然注意到艾麗怨毒的眼神正緊緊地盯着不遠處在和肖莫迪小聲交流的路西弗,這種眼神充滿了殺機,飽含了惡意,讓人不寒而慄。
饒是鄭蒙這樣看慣了世情的人,看到這樣的眼神,也不禁心頭一慌。這個女人在計謀着什麼,這是她心底唯一跳過的念頭。
她替艾麗一邊倒水,一邊裝作無意地搭話。“艾麗小姐,您還是管管自己比較好。”
艾麗收回了眼神,戒備地看着鄭蒙。“什麼意思?”
“在這裡,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你最好別再生出什麼事情來了。”鄭蒙不想把事情挑破,只是小心小聲地說話。
“你說什麼!我生什麼事了?”艾麗塗着紅色豆蔻的手指,緊緊地扣着玻璃杯,玻璃杯中的水一圈圈地晃出了水紋。
“難道不是嗎?這裡面,那兩個人會受傷,難道不是因爲你嗎?”這種被驕縱壞了的丫頭,這種眼裡只有自己,絕對沒有別人的丫頭,鄭蒙也知道和她說這些事情,完全都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