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悲情沙漠
卡瓦爾沙漠的夜晚是冰涼的,那風,把沙子刮上天空,形成一道黑色的漩渦。然後狂風推着漩渦前進。大片大片的沙子被吸走,露出褐色的地面。那聲勢甚爲駭人。狂風呼嘯,驚濤巨浪。
23號地區的廢墟在狂風的肆虐下大變樣。搖搖欲墜的斷牆險壁轟隆幾聲坍塌了,黃色的泥土碎磚經不住狂風的誘惑,呼呼的衝空中飛。遠遠看上,灰茫茫一片,像浮萍在大海里搖盪流零。
肖一天醒來時,風已歇了。夜空幽藍幽藍的,繁星點點。月亮從烏雲中露出笑臉,射出皎潔的光芒。在星月的照射下,原野沙漠抹上一層銀色,不遠處的沙子耀着白白的光,像女人塗上了增白粉。
肖一天的手動了幾下,他能感受到夜晚刺骨的寒氣。
他的眼鏡溼潤了,內心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竟然還活着。腦子也慢慢恢復知覺,意識也清醒了。剛纔被襲擊了,被自己人襲擊了,被閃電大隊----他的部隊襲擊了。這是怎樣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慘無人寰的屠殺---毫無徵兆的背叛和拋棄。
胸膛和下肢漸漸感受到地面的冰冷,還有空氣的刺骨。肖一天越來越相信自己沒事,他搖搖頭。那種嘗試性的,小心翼翼的。脖子居然能輕易的扭轉,還能支撐着頭顱。只不過兩頰與額頭淌着冰冷的液體。他用手醮一點,送到嘴邊,是腥的,也是鹹的。是血。他頭部受傷,額頭被小小的彈片擦傷。好算射偏了,不然腦漿就出來了。
肖一天一骨嚕爬起。
他真的活着。
可是他的戰友呢?還有唐本德隊長呢?
他發瘋似的尋找。這一刻他真的清醒了。剛纔打了一場惡仗,他們被自己人幹掉了!
可是,地面光溜溜一片,斷壁殘垣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他剛纔躺着的地方有一塊巨石。如果沒這塊石頭,他恐怕也被狂風捲走。但是他不知道。他下意識的只知道找人。找他的隊長,找他的隊友。
他的腦子裡不斷閃現着直升機噴火的場景。戰友們猝不及防,在槍林彈雨中紛紛倒下,血流成河。戰友的肢體被強大的衝擊波撕成碎末,然後像流星雨一樣綻放。隊長,唐本德對着直升機破口大罵:“康林風,你這個敗類.......”轟的一聲,他被火箭彈炸的屍首全無。
-------那強大的,無敵的隊長竟然灰飛煙滅了。
肖一天控制不在內心悲傷,嗚嗚嗚,在原野上嚎啕大哭。
“隊長----”
“小虎,高天,藍顏......”
“弟兄們,你們在哪裡?”
他面部扭曲着,眼睛噴出復仇的火焰。
“康林風,你等着!血債血還!”
他握緊雙拳,對着深邃的夜空吶喊。
肖一天的仇敵此刻在幹什麼?康林風正指揮三十幾號人圍剿猴子。猴子逃了,居然在守備森嚴的湯山訓練基地----軍事重鎮逃走了。他把手下分成5組,向各個交通路口追去。湯山基地處於羣山包圍中,四周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只有一條公路通向基地。猴子顯然不會走這條路。他畢竟受過專業的特種訓練,不會這麼傻。
幾十號人馬在森林裡追猴子,宛如大海撈針。猴子沒留下一絲痕跡。他們累的筋
疲力盡。無奈中向突擊隊彙報,康林風氣的快瘋了,歇斯底的下命令:“找不到猴子,你們就別回來!”
嚴冬知道猴子逃脫的下場,那將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一旦猴子把消息傳到警察總部,他們只能坐以待斃。對抗強大的軍隊,是自尋死路的。所以必須抓住猴子,消滅他。不能留任何麻煩。
但是嚴冬手裡兵力有限,除了康林風那幾十號人,就調不動任何人了。在這之前,他想方設法讓孤狼突擊隊離開。去了別的地方執行任務。整個基地只有有兩支隊伍。SS突擊隊被視爲中釘肉中刺,被殲滅。只剩下幽靈突擊隊。這支隊伍是他和康林風費盡心思弄來的,全部都是他可靠的人手。這支隊伍派出去後,基地只有一個班的戒備力量。
嚴冬前思後想,又把這個班派了出去,利用兩架直升機,在空中偵察。如果發現了猴子,能抓就抓,抓不住,就用重機槍掃射,用火箭彈炸死他。不惜一切代價。
空中的,地面的,全部出去了。折騰了三天三夜,一無所獲。
猴子哪裡去了?
猴子還在基地旁邊轉悠哩!他算準了敵人會從空中地面追殺他。所以哪裡都不去,就在附近呆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猴子對附近的環境異常熟悉,哪裡有山洞,哪裡有大樹,哪裡有渠溝,哪裡有山谷,甚至哪裡有水,有吃的,都一清二楚。猴子自小就是個機靈的孩子,在山裡長大,有大山一樣的性格。他喜歡山,喜歡大自然,一鑽進山林,便有如神助,神出鬼沒。
康林風帶領隊伍朝外搜索時,他就在幽靈隊員的腳下。他的身體埋在泥頭中,腦袋上全是灌木枝葉。他已經和大地融爲一體。康林風又怎能發現呢?看着焦頭爛額的康林風,猴子心裡不住的冷笑。
我遲早要殺死你!
猴子暗暗狂笑着。眼框盛滿淚水。他想他的SS突擊隊,想他的戰友們。就是這些喪心病狂的暴徒,殺死了他們。他有什麼理由不爲他們報仇?
嚴冬現在幾乎快瘋了。至今沒抓到猴子,對於他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他一天到晚呆在指揮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空曠的房間不停的傳來他來回度步的響聲。咚咚咚,咚咚咚。木質的地板發出煩躁的反抗聲。他的心情跟地板一樣煩躁。
叮叮叮。電話鈴響了,行動小組向他彙報:“報告大隊長,雲嶺沒有發現牧無蹤!”
“雲嶺那麼高,那麼大,都查過了?”他咆哮着。
“都走遍了,啥都沒有!”
嚴冬聽到士兵細微的喘氣聲。不像是在撒謊。
嘟嘟嘟。電臺有信號。他急衝衝的跑過去抓起話筒。“有什麼收穫嗎?”
那邊是康林風的聲音:“大隊長,我這邊一無所獲!對不起......”
嚴冬失望極了,一陣巨大的疼痛襲來。突然覺得四肢無力。一屁股癱倒在椅子上,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不行,不能讓那小子跑了!”
他跳起來,又跑到辦公桌邊,抓起值班電話。
“喂喂喂,給我接警視廳!”
“你好,請問你是?”接線員是個女生,聲音嬌滴滴的。
“我是閃電大隊!警察總部下屬的突擊大隊!”
“您好,請稍等!”接線員的聲音仍是
那樣溫柔和緩。
“你好,我這裡是警視廳指揮中心。”
“我這裡是閃電突擊大隊,前天晚上,我們手頭逃了一個罪犯,我需要你們的支援,請在密米陽地區東南方向布控,務必要抓住罪犯。記住,罪犯手裡有槍。照片我隨後傳來!”
“好!我馬上通知各單位,各巡邏警員!”
安排妥當後,嚴冬這才鬆了一口氣。
“勤務兵,勤務兵!”
一個小兵躡手躡腳的過來。“大隊長,我在這!”
“把牧無蹤的照片傳給警視廳。”
“是!”小兵又無聲無息的退出。
嚴冬感覺心情好多了。有幽靈突擊隊的追擊,有空中直升機的偵查,有當地警察的圍堵,他不相信猴子還能躲到哪裡。
晚上10點,一聲槍響驚動了整個營區。
猴子冒着傾盆大雨,悄悄溜到大門左側的樹林裡,舉起槍,心底默唸着唐本德的話。“首長不可信,親人不可信,只有身邊的戰友可信!”
“是啊!當危機發生時,首長和親人又在哪裡?那麼遠,能幫的了他嗎?能幫上那些戰友兄弟嗎?”
猴子此刻明白唐本德話裡的含義。
黑洞洞的槍口悄悄對準身穿“幽靈”軍裝的哨兵。眼睛還不住閃現着戰友們熟悉的面龐。
那哨兵跟他的戰友兄弟一樣年輕,猴子心軟了,下不了手。
哐噹一聲,天空劈出一道閃電。猴子隱藏的地方就這麼曝光了,他溼漉漉的身軀在這刺眼的亮光中,顯得那麼醒目。猴子慌了一下,腳下一滑,地面支撐身體的石塊嘩啦一響。哨兵扭頭觀察,伴隨閃電的照耀,很快發現了他。
“誰?”哨兵大喊。
轟隆隆,又是一陣驚雷。
猴子心想,不動手不行了,否則會造成巨大的麻煩。於是扣動扳機。啪----- 哨兵在槍聲中栽倒。雨水嘩啦啦流,殷紅的血在水泥地面畫出一道燦爛的弧線。
猴子殺了哨兵後,趕緊撤退。他沿着營區院子跑,一直繞到營區後面,爬到後面的小山上。山頂有棵銀杏樹,枝繁葉茂,結滿白果。猴子自小就吃過這種白果。這可是補充能量的好東西。他真的有猴子一樣的敏捷,蹭蹭噌爬上樹幹,又繼續往上爬,攀到離地面十幾米的枝椏上。這樣,即使有人蹬上銀杏樹,也不一定能發現猴子。猴子在最密的樹葉中藏着哩。
猴子在樹枝上半躺着,閉目養神。嘩嘩嘩的雨水狂灌着他的衣服和軀體,還有他的臉,他全然不顧。他心裡騰起了復仇的火焰,根本沒感覺到半點雨水的冰涼。他要殺人,要報仇!
營區裡忽然站滿了人,有人尖叫:“死人了!”
“誰誰誰?在哪?”
“哨兵死了?”
“誰這麼大膽?”
“一定是牧無蹤,一定是他!”
“跟我追,追!殺了他!”
一羣身穿軍裝的年輕人像野獸一樣嚎叫着,衝進茫茫的雨夜裡。
猴子站在樹上,對這些情景瞭如指掌。這羣身穿警察部隊軍裝的軍人其實不是軍人,而是罪犯,是暴徒,是嗜血如魔的殺人犯,是叛徒。
猴子在心裡下了這樣一個定義。
這是他與他們之間的區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