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爲什麼不講話?朕記得前些時候,你們不是賭咒發誓說什麼,人類流亡貴族勢力擴張是因爲人類皇城,逼着朕把皇城廢棄了,說這樣就能斷絕人類諸王朝的風水,現在你們又怎麼說?”
在裝飾奢華程度遠不及光明王朝舊皇宮的新皇宮大殿之上,前不久被迫一把火燒了自家居所的地精皇帝,這一番冷言冷語當中夾帶着多少怨懟和不滿情緒,那是用不着懷疑的。正如在舊世界,權利與義務不掛鉤是個常態,打左轉向燈向右轉也是平常事,新世界的地精第二帝國其實也僅僅是個名稱而已。
看似端坐於王座之上不可一世的地精皇帝,與它的那些人類同行相比,這皇帝當得真沒多大滋味,甭說什麼生殺予奪了,在公開場合下隨便那句話說得不夠妥當,馬上會有大佬跳出來指摘錯誤,勇於打臉的聰明人是從來不缺的。
那些勇氣隨着年歲一起消逝在過往歲月中的老傢伙們唯恐地精第二帝國會像光明王朝那樣,最後形成君王獨裁統治體制,它們寧可不斷扯自己人的後腿也堅決不肯讓擁有黃金血脈的地精皇帝真正掌握實權。迄今爲止,這位理論上至尊無上的地精皇帝陛下,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地精部落大聯盟推舉出來的空頭盟主。
這時候,一名地精大佬摸着下頜的花白鬍須,開口說道:
“要不要考慮最終解決方案?”
聞聲,正坐在它對面的地精大佬跳了起來,指着對方的鼻子大罵說道:
“閉嘴,蠢貨!不要再亂說了,你以爲這是在哪?”
地精皇帝瞧着這幫大佬們在底下互掐,吵得狗咬狗一嘴毛,它的嘴角隱現一抹笑容,向後移動了一下身軀,垂下眼簾作假寐狀,擺明了是在等着看熱鬧。
果不其然,被罵了的那位大佬也毫不示弱,跟對面的大佬四目相望,粗聲粗氣地說道:
“你想幹嘛?信不信我砍死你?”
“你動動試試!”
“動你又能怎麼樣?”
“你動動試試!”
參與吵架的那些大佬不算,真正考慮到如何解決問題的總歸有幾個,一位大佬冷着面孔起身質問說道:
“沒有元老院投票授權通過,最終解決方案不能啓動,你到底想幹什麼?”
突然被當面質問,剛纔那位口出狂言的地精大佬舌頭有些打結,支吾了兩聲,說道:
“……我只是隨便說說。”
地精被堵在山溝裡很久了,即便是最熟諳政治的部族大佬們也還沒學會人類政客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地精皇帝覺得挺無趣,看熱鬧的心思也淡了,於是它拍着桌子喊道:
“肅靜!肅靜!現在你們說吧!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大佬們在底下吵嚷了一通,最後它們很有默契地把皮球又一腳踢給了地精皇帝,這事辦得好了不受誇獎,不小心搞砸了卻容易受牽累,它們纔不願意給自己留下個把柄呢!
轉來轉去,這個燙手山芋又落在地精皇帝手上,它止不住一陣氣餒,這幫大臣不能替它分憂解愁,製造麻煩的能耐倒是一個賽過一個。沒轍,誰讓它底子薄呢!暗自嘆息了一聲,地精皇帝當即提高了音量說道:
“最終解決方案不能啓動,朕認爲用懸賞海盜頭顱的方式來處理比較妥當,國庫閒置資金很多,消耗金幣總比浪費勇士們的鮮血好多了。”
花國庫裡的錢是走公帳,財務支出和收入都是透明的,誰想撈錢也不方便伸手進去,不知多少底下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大餅呢!
地精大佬和地精皇帝也都有自己的小金庫,它們也不奢望能從國庫里弄到多少好處,既然不是花自己兜裡的錢,它們自然樂得表現大方一些,隨即一份賞格破錶的懸賞目錄出臺了。可以簡單一點說,任何賞金獵人都能憑一顆成年人類男性的頭顱向地精軍部換取五枚地精鑄造的金幣,雖然地精發行的金幣含金量偏低,購買力能摺合到金雀花標準金幣三枚左右的樣子。這消息對那些本已蠢蠢欲動的賞金獵人而言,真可謂是天上掉餡餅的好時節到了,哪怕這些傢伙當中的大部分成員本身都是人類,那也不妨礙他們將貪婪嗜血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同族,至於說兌換賞金的環節可能出現危險的問題,他們難道不會找代理人去領嗎?
俗話說得好,一樣米養百樣人,不管是在魔法與劍的新世界還是在紙醉金迷的舊世界,人類始終都是一個極其矛盾複雜的種族。
人類成員的世界觀從守序善良到混亂邪惡,所有類型的陣營中都能找到人類的蹤影。面對着兇殘成性的異族征服者,不乏奮起反抗的勇士,默默接受壓迫的平凡人則佔了大多數的比例,反過來投靠異族麾下,恬不知恥地壓榨同族,這種敗類的數量同樣很可觀。對於那些以賺錢爲人生最高目標的賞金獵人,即便是需要他們用人類海盜的腦袋換取金幣那也沒關係,誰叫地精的金幣那也是金幣呢!
既然是金幣,賺起來也一樣很爽快,賞金獵人才不在乎這些錢上沾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和冤魂。
對賞金獵人們的自私心態,不妨套用舊世界那些現實利己主義者留下的一句至理名言,兩根金燦燦的金條同時擺在你面前,請問你能說清楚究竟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齷齪的嗎?
海盜們的日子正在隨着時間推移而變得愈發難過,主大陸與外海的貿易量持續走低,地精艦隊又在瘋狂搜捕人類流亡者,航行在星辰大海上的商船隊數量愈發稀少。
因爲收入銳減被迫遠走風暴之海另尋生路的海盜集團又相繼遭到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的武裝掃蕩,這兩個海權強國怎麼可能容忍海盜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惹是生非?不得已從風暴之海狼狽地逃回內海方向,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海盜們的好日子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
偏巧趕在這個青黃不接的當口上,如狼似虎的賞金獵人又撲上來狠咬一口,許多小型海盜團宣告團滅。
那些在貪婪的賞金獵人炮口下得以倖存的海盜團也是風聲鶴唳一夕數驚,紛紛遠離了繁華的飛地島嶼,返回各自的隱秘藏身地暫避風頭,當海盜們站在星辰大海的岸邊,隨時都能感受到一股即將令他們窒息的濃重危機感。
眼看着就業形勢風雨飄搖,前方斷頭臺的輪廓似乎也隱約可見了,在那條黑漆漆河上招手的船伕,難道是要攬客過去嗎?尼瑪,這是正經作死的節奏啊!只要不是瞎子,現在大家都曉得繼續坐等下去鐵定是死路一條,不想死就得另尋出路,從不怕掉節操的海盜們不是食古不化的頑固老夫子,他們很快就想起了海盜大會這個公衆平臺,分散開來謀生不易,是不是能考慮一下重新組建海盜聯軍呢?
這一天,新喀里多尼亞羣島的議事廳裡一如既往地吵鬧,拍桌子、跺腳和口哨聲構成了製造噪音的主要因素。
高德·尼達姆無可奈何地看着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他真是頭疼得要死,好在不需要免費供應給養,至於說感覺生活不便什麼的,這事暫且先忍一忍吧!
“……沒人能命令海盜,哪怕他是高居王座之上的國王和皇帝,我們是一羣快活的自由人,不是任何人的奴僕也不是臣屬,我們只爲了金幣而戰,這就是海盜的自由精神。”
收到高德的消息趕來與會,百無聊賴的羅正道貌似一本正經地坐在臺下,乾瞪眼看着這位口若懸河的獨眼海盜首領在臺上,大談特談什麼海盜精神和自由民主之類的話題,羅正道心裡對這種務虛不務實的行爲表示萬分鄙夷,你也不瞧瞧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搞這套玩意,到底是該稱讚你們不知死活呢?還是該說你們果然是一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極品渾球呢?
“砰——”
伴隨着石松粉燃燒的濃稠白煙與金色火光閃過,現場終於有人再也看不下去,拔槍就對着天花板扣動扳機,跟着大罵說道:
“喂,你這混蛋說夠了沒有,大家不是來聽你浪費口水的,換個會說人話的上來。”
這位沖天鳴槍的海盜頭目一臉橫絲肉,單看外表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此刻他大大咧咧地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說道:
“我們要找一條出路,不是來聽你在這胡說什麼海盜精神,我們都是海盜,難道還會缺海盜精神嗎?白癡!”
當衆被落了面子的海盜頭目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他立刻從臺上跳下來跟這位挑戰者來了一場拳頭與拳頭的親密交流,等他們倆折騰得差不多了,真正有份量的人物纔出場平息事端。
只見一名鬚髮皆白的老海盜拄着柺杖緩緩走上臺,天曉得他都老成這樣爲什麼還不退休,老海盜頓了頓柺杖,提示聽衆們安靜下來,隨後他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提議大家協作,按照出兵的數量多少和戰艦數量來計算股份,聯手幹一票大的。”
受夠了這些傢伙在自己家裡窮折騰,高德·尼達姆即刻起身鼓掌表示支持,大聲說道:
“非常好!我贊成這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