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轟炸機起飛,把他們能看到的建築全給我炸平。”
在目前這個時代,舊式要塞和炮臺仍在沿用着過往千百年戰爭中積累的成熟經驗,多少有點跟不上武器技術革新的步伐,換言之,它們的設計者基本沒考慮遭到成建制空中力量襲擊的可能性。
舊世界有句格言叫作,現在的一切戰爭準備都是爲了上一場戰爭而作的。最典型的是高盧雞苦心營建了一條在一戰時代堅不可摧的馬其諾防線,結果二戰爆發後被漢斯貓一個輕巧地戰術迂迴繞過去了,可謂是極具諷刺意味。
新世界主要用於偵察和戰場遮蔽任務的傳統空騎兵對地攻擊能力薄弱,不僅載彈量有限,轟炸精度也不怎麼樣,面對着這種程度的空中威脅,要塞和城堡也就很難有什麼動力去強化防空了。海盜戰機此時大舉挺進轟炸幾乎沒有遭受阻力,那些零星對空射擊的輕武器在首輪空襲就被飛行員們重點關照拔除乾淨了,接下來的戰鬥和他們在訓練場上要做的事情沒什麼本質差別。
“轟隆隆——”
一枚俯衝下落的重磅穿甲彈從白色石砌要塞頂部的彈坑貫入,藉助於重力加速的巨大沖擊力,炸彈徑直穿透了彈藥庫頂蓋,緊接着延時引信起爆。霎時間,金色火光仿若朝陽初升,一朵扭曲舞動的蘑菇雲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羅正道在遠隔數哩之外的巡航艦指揮台上目睹了這一幕,距離如此遙遠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熱度,靠近爆炸現場會是什麼狀況,用屁股都能想出來了。
“進展太順利了!”
地精守軍的抵抗不能說不頑強,哪怕是那些被海盜戰機摧毀的炮臺和城堡,在內部儲存彈藥殉爆的前一刻仍在瘋狂地對外射擊,絲毫沒有放棄抵抗的意思。然而,在羅正道的感覺當中,這種垂死掙扎式的抵抗遠不是地精第二帝國的鐵血風格。遭受了敵人的攻擊和羞辱,倘若地精不以十倍百倍的力量反撲回去,那就枉費了羅正道跟它們打的這些年交道付出的慘重代價。素來自視甚高的地精從不會輕易在對手面前服輸,它們此時表現出的軟弱姿態不合常理,背後似乎潛藏着別的原因。
“綠皮是真的力有不逮,又或者說它們下好了套子等我往裡鑽呢?”
想到了這一節,眯起眼睛的羅正道沉默下來,即便是下屬呈上捷報的時候,他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而把全部精力都用來揣摩地精的詭秘動向。
“威爾,你看那是什麼?”
把單筒望遠鏡拉長到極限也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影子,雙方之間距離太遙遠,儘管半精靈美女的先天視力水平好於羅正道,她也說不上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不需要遲疑,確定炮隊鏡也很難發揮效力,羅正道立馬拉着維娜·杜波夫前往海圖室,啓動了保存在那裡的真視水晶,這玩意的可視距離要比大部分的光學望遠鏡強多了。
看清楚了那些影像,羅正道不禁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這種衣服的樣式我認識……維娜,還記得嗎?在妖精花園我們遇到了一個神秘人物。”
聞聽此言,維娜·杜波夫條件反射式地摸着瞬間起了無數小疙瘩的胳膊,半精靈美女心有餘悸地說道:
“是的,我記得。拉爾夫·德爾,那個無比邪惡噁心的蠕蟲法師!”
幾乎完全相同的黑色服飾與銀色面具,假定這些傢伙與那位拉爾夫是一丘之貉,那麼由三十多名蠕蟲法師組成的超豪華團隊,無疑是能顛覆一箇中小國家的強大武裝力量。
要知道,蠕蟲法師雖然是屬於不死生物,它們與那些在死亡之海隨便轉一圈就能拉來的廉價炮灰截然不同,蠕蟲法師的存在方式更近似於巫妖形態,當然是山寨僞劣版本的巫妖。那些不幸遭遇了意外因素暴斃的法師們不甘心就此消失,拒絕前往冥界或是神國,轉而以強大的精神力量束縛奴役啃噬自己屍體的軟體蟲類,控制着死亡的軀體重新行走於世間,由此誕生了蠕蟲法師這個特殊職業。
純粹以邪惡程度而論,隸屬秩序善良陣營的神職者一旦遇見這些在偵測靈光下紅得發紫的傢伙,不在第一時間就衝上去淨化它們,那就犯下了褻瀆神明的大罪。
維娜·杜波夫面露苦笑,嘆息說道:
“不止,那邊還有一隊呢!”
沒言語的羅正道心情糾結地摸着下巴沉思,把所有的可能性在腦海中逐一過濾,希望儘快找出對策。
“嗯,地精用預言估測到我的行動了嗎?不,應該不是,魔卡師的力量會干擾預言,它們是預測了我身邊其他人的動向,間接來評估我的行動計劃吧!”
腦海中飛速閃過幾個念頭,羅正道迅速鎮定下來,情況再糟糕也無非是大打一場,這事誰怕誰呀!當即,他大笑着走出了海圖室,來到甲板上,揮手說道:
“大家聽着,命令我們的戰機返航,重新掛載重型火箭彈,在那些法師的施法距離之外進行遠程打擊。”
一力降十會,這話是舊世界武術家們總結出來的經驗,擱在戰場上也很合用。新世界的法師是強力的輸出黨沒錯,在職業者中也素來享有親兒子的美譽,極少數大名鼎鼎的傳奇法師甚至能被稱爲一人軍團,一位傳奇等級法師單槍匹馬就能正面壓制住一支軍隊。
話雖如此,大多數的低級奧術師並不適合出現在正面戰場上,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他們拼射程是拼不過大型遠射兵器的,尤其是類似火炮這樣的武器,基本都能確保在法師們的最大施法距離以外,乃至於他們的肉眼視野之外發起一輪猛烈的火力洗地活動。非要用血肉之軀跟金屬和石彈組成的戰爭兵器對抗,若不是走投無路再無沒其他選擇的話,這種二貨法師只能稱之爲腦殼壞掉了。
蠕蟲法師的情況明顯不同,它們在本質上已經是死人了,相對而言,這些傢伙在身體層面沒有多少要害需要防護,純粹的物理打擊很難奏效。爲此,羅正道不得不寄望於空射型火箭彈的爆燃效果能管用,要不然的話,他就只能祭出魔卡這張底牌了。
外觀簡陋如同兒童玩具的海盜戰機比起舊世界一戰用木頭和帆布製成的同類飛行器好不到哪去,新世界的金屬價格更爲昂貴,能不用金屬部件的地方就儘量不用,可想而知,在這種節約第一設計思路下誕生的飛行器得有多奇葩。萬幸的是新世界的天然材料比舊世界豐富許多倍,用質地輕韌而又堅硬的木料與絲綢和帆布搭配起來的海盜戰機,至少不會飛着飛着就突然掉下來,若是直接遭受攻擊那就另當別論了。
“嗡嗡嗡嗡……”
“日日日日……”
海盜戰機發射的空對地型火箭彈較之常見的空對空型威力強得多,每枚火箭彈裡都裝填着五十磅石松粉和四十磅石腦油,以及敏銳到沒人敢玩命帶彈着陸的萬向引信,這玩意一旦觸發立馬就是連燒帶炸的破壞效果,那種兇橫到令人髮指的殺傷力不是實心石彈所能比擬的。每架海盜戰機僅能攜帶兩枚重型火箭彈,發射完畢就得趕緊打道回府,爲了搭載這種威力強大的對地攻擊武器,連自衛用的迴轉炮和射手都一併撤下,除非要求飛行員學習神風敢死隊,不然把投彈完畢的轟炸機留在戰場上空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持續近十分鐘的狂轟濫炸過後,羅正道湊近到炮隊鏡跟前仔細瞧了一會,隨後他黑着臉挺直身軀,說道:
“這樣也不行嗎?命令轟炸機掩護艦隊後撤,儘可能在高空水平投彈。”
“是的,殿下。”
常規武器對那些與蠕蟲法師拉爾夫穿戴相同裝束的傢伙無效,這或許是對手預先佈置了防禦手段,又或是通過某種視覺誤差的措施把海盜戰機的對地打擊位置扭曲了,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羅正道都感覺到了不妙。問題是這時候打算抽身而走,苦大仇深的地精能讓送到自己嘴邊的肥肉平白溜掉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它們恨不得不沾佐料就把某個兩條腿的禍害生吞活剝了,叫地精看着威爾·尼達姆從眼皮底下跑路,這種美事還是留到做夢的時候再去yy吧!
果不其然,正當羅正道打算開路轉進的當口,遠方海面上出現了點點白色帆影,瞭望手個頂個是拔尖的好眼神,立馬高聲發出警報,是地精艦隊來了。
“那是地精大艦隊嗎?”
不知誰嘀咕了一句,羅正道也沒往心裡去,到了這會他還有閒心琢磨細節問題嗎?扭過頭,大聲喊道:
“我們的鐵甲艦呢?”
“不知道,可能是被隔在外面了,您知道的,鐵甲艦分艦隊必須把速度提上來,不然會被優勢數量敵軍戰艦困住。”
一旁的大副回了句話讓羅正道臉色登時更難看了,他接口說道:
“發射信號彈,聯絡緋炎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