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那是一座塔樓!”
深海界面之下有人工建築的存在意味着他們沒找錯地方,瞭望手的高聲喊叫像是給全體船員打了一針腎上腺素,船長也精神振作起來,對大副說道:
“穩住舵輪!”
羅正道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思考寶藏下落上面,其他小事都無暇顧及了,天曉得那位藏匿炎之寶珠的海盜王是怎麼腦洞大開想出來的,居然把藏寶地點擱在以太粒子稀薄區裡面,貌似位置還是很深很深的地方。,.無怪乎這張藏寶圖流傳了這麼久,死亡之海的霸者之證還沒被人取走,好吧!哪怕知道手裡的藏寶圖是真貨,跑到這裡來尋寶的人也一定會知難而退的。
話說,頭腦中稍微有幾分理智的傢伙在遭遇了前面那些可怕的變故之後,一旦僥倖脫險也會飛也似得逃走,除非是碰見像羅正道這樣標準的亡命之徒,纔會不在意尋寶活動的風險係數究竟有多大。
要知道,此前循着稀薄粒子區整體呈螺旋形下降的環形航路令揚威號的水手們驚恐不已,若非羅正道在不斷地給他們打氣鼓勁,水手們只怕快要忍不住跳船逃生了。此刻隨着下降深度持續增加,在位於頭頂天空中,那些光芒本就晦暗的點點星光看起來愈發虛無縹緲了。即便人們努力地仰起頭凝視良久,他們也不免懷疑自己到底是真的看見了那些星星,又或者是自己在想象中看到了微弱到極點的星光。
“轟——”
再漫長的航路也有抵達盡頭之時,伴隨着揚威號的船身劇烈顫抖,隨後戰艦猛然一下扶正過來,船長喘着粗氣對羅正道說道:
“我們恢復平衡了,國王陛下。”
點了點頭,羅正道對附近的水手喊道:
“發射照明彈,看看這附近有什麼。”
“是的,陛下。”
“呯!呯!呯……”
不多時,一連串信號彈被單筒獵槍式的大型發射器投射到了空中,在張開的小型絲質降落傘下方,那些鍊金合劑放射出熾烈到使人不敢直視的璀璨光芒。
“塔樓!我看到塔樓了,國王陛下。”
羅正道沒有貿然行動,在船舷附近觀察了一會動靜,他纔開口說道:
“放下舢板,我們過去瞧瞧。”
老實講,羅正道個人不欣賞那些喜歡從事焊雷.管、鋸燈泡之類非常大挑戰活動的熊孩子。俗話說得好,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想要湊齊七海霸者之證來嘗試解除荒神詛咒就不得不承擔與此相應的巨大風險,哪怕是類似馬戲團把腦袋送進獅子嘴裡的活計也得豁出去幹了。
極少有人瞭解以太粒子稀薄區的最深處是什麼樣子,那些見過的人九成九都已經掛了,活着離開這裡的人也沒好心腸到寫本回憶錄,告知後來者這地方的風景如何,存活需要注意哪些事項。簡而言之,對新世界的航海者們而言,如果自己搭乘的船舶不幸墜入到空洞區,這概念的嚴重性基本和舊世界下地獄是同一個意思,區別僅在於你最後該是怎麼個死法。
海浮木船槳與人類肉眼無法辨識,漆黑如墨的深海界面發生接觸,受到外力激發的惰性以太粒子剎那間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暗金色光芒。此情此景,乍看上去宛若夢幻般炫麗無方,不過在四周一片幽深黑暗的襯托下,環繞在身側的微弱光亮反而使人倍感緊張壓抑。
舢板緩慢接近了塔樓,水手們不顧自己身處險地,讚歎說道:
“啊!真是巨大到不能想象啊!”
“這下面好像什麼都沒有,它是怎麼修起來的?全用了海浮木嗎?”
負責帶隊的大副看了一眼羅正道,見他沒什麼特殊表示,略微鬆了口氣,轉而對水手們說道:
“你們快點尋找入口,別說話了。”
願望與現實是兩條平行線,距離再近也永不交叉,人們從最初的狂喜狀態迅速被熄滅了心頭的希望之火,一個水手哀嘆說道:
“怎麼辦?找不到大門,好像也沒有窗戶,塔樓四面都是牆壁,難道要我們打洞鑽進去嗎?”
聞聲,羅正道亦是一陣胸悶,開口說道:
“停下,我再看看藏寶圖。”
生活在枯魔期的人們很難憑空想象出高魔時代的繁榮興盛場面,那是半神滿街走,巫妖多如狗啊!
在舊世界的後工業化時代背.景下爆出了堪稱恐怖的鋼鐵產能,幾乎一天下來的產量就能輕鬆平掉古代社會一個世紀累積的成果,作爲這種生產力進步的代價,空前巨大的能耗與資源消耗,以及工業生產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力也不容小覷。如果像古代人那樣依靠砍伐木頭作爲燃料,地球變成荒漠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所以說在不同環境下,社會狀況是完全不可以類比的。因而,到了現代社會,戰爭成了拼國力的數字遊戲,你的生產力不行,再多的奇謀妙計精兵良將也是一堆廢柴,別人分分鐘就能碾碎你。
事實上,在新世界魔法與劍的背.景中,魔能潮汐的變化也有着與之相似的效果。假定在未來的某一天,元素大潮迴歸新世界,那些半吊子的法師學徒隨手弄個戲法都能有傳奇法術的強絕威力,甭管什麼國家組織和軍隊在這樣強到破錶的個人力量面前也都爛成渣了。
前面這座神秘高塔出入不需要門窗,擱在新世界其實不算什麼稀奇事,傳送法術在高魔時期不算高端技術,但沒有半點線索就開始瞎摸,如此作法非但不靠譜,而且還有大作死的嫌疑。
針對自己居所的日常防盜工作,歷來是強者們不必明說的必備條件之一,意圖投機取巧的傻缺從來是不會缺貨的,就連舉世公認危險的地點如巨龍巢穴,仍不免有人敢冒着屍骨無存的風險跑去下手,又何況是其他的地方?
對於早已不勝其擾的強者來說,及早佈置好防盜措施弄死個把小賊,跟點個滅蚊燈消滅那些煩人的蒼蠅蚊子沒差別。尤其是這種可能藏匿着重寶的高危地點,怕是不止單純防盜那麼簡單,隱含着剔除不合格後輩的潛臺詞在其中,這也是那些壞心眼的前人所期待看到的熱鬧。
“激活——萬象憑依!”
羅正道吩咐舢板靠近塔樓,隨後他殺死一頭昏迷的怪獸獻祭啓動了魔卡,豈料無往而不利的魔卡這次卻莫名地失手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銀色粉末,始終不見它們顯現出文字訊息。
事到如今,羅正道終於明白事情的苗頭不對,他喃喃地說道:
“……居然是一片空白!”
“再靠過去一點。”
一臉嚴肅神情的羅正道講了一句,隨着舢板幾乎靠在塔樓上,他鄭重地伸出了右手按在塔樓的外牆表面,他倒要看看這地方到底有多邪門,居然連魔卡都鑑定不出個子午卯酉來。
“轟——”
萬千影像畫面和聲音、氣味一齊涌現在腦海裡,縱然經過魔卡師的法則化身體轉變,羅正道的身體強度早就不能算人類了,此刻他依然撐不住這種超高強度的腦力活動。霎時間,羅正道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淋漓而下,僅是一轉眼功夫,整個人變得跟落湯雞似的,汗水順着髮絲流淌而下,不知道的人保準以爲他是十足掉進水裡剛被撈起來。
“國王陛下,您沒事吧?”
“水,把水壺遞給我。”
見到這一幕,被嚇壞了的水手們連忙把羅正道拉回來,又給他灌了幾大口水,羅正道好不容易把氣息喘勻了,他踉蹌着腳步解開了披風,權且當作毛巾擦拭自己滿頭滿臉的大汗。話說就在剛纔的一剎那裡,他差點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那滋味真的太恐怖了。
“是幻覺?”
“不,不可能是幻覺,幻覺不會這麼真實。”
暗自揣摩了一番,羅正道還是決定找個靠譜點的方法出來驗證一下,他擡起頭對舢板上的幾名水手說道:
“你們來試試。”
第一個被點名的水手剛纔可瞧見國王陛下是什麼狀況了,身軀哆嗦着說道:
“我!我嗎?”
沒功夫勸說對方,羅正道板着臉喝令說道:
“是的,我命令你把手放在牆上。”
“是,國王陛下。”
手掌與塔樓外牆接觸不到幾秒鐘,一聲慘叫響起,繼而如注的鼻血噴射出來,這名倒黴被選定爲小白鼠角色的水手幾乎是以漫畫般的誇張姿態向後倒下,旁觀者們看着他那密佈血絲的眼白,不得有懷疑會否在下一秒鐘就爆裂開來。
“醫護兵!醫護兵!”
“怎麼樣,他死了沒有?”
“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昏迷了。”
衆人忙亂了一會,可算是把事情揭過去了,羅正道也沒了再叫人試驗一把的想法。照理說尋寶者撞見這種如銅牆鐵壁似的藏寶地點,無疑是倒黴到家了,根本不知該從何處入手纔是正確途徑,胡亂出手破解沒把自己給搞死那就算祖上積德,更甭說什麼得手了。
“麻痹的,這是個鐵烏龜嗎?”
左思右想依舊沒轍,氣得乾瞪眼的羅正道再不服氣也沒用,人家就這麼吊,大方地把東西擺在你眼前,累死你也拿不到手,毛頭小子們知道前輩究竟有多腹黑了嗎?
羅正道強自鎮定想了想,下決心玩點簡單粗暴的,開口說道:
“來人,爆破準備。”
“轟隆隆……”
石松粉爆炸的金色火光和濃密白煙一起將這片幽暗深海的沉寂打破,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能叫羅正道深吸了一口涼氣。無數迸碎的磚石在爆炸剛剛停息下來的同時,悄然浮動飛回各自原本所在的位置,彷彿是適才爆炸場景的鏡頭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