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擊中了！擊中了！”
唯恐承擔不必要的風險，滿臉不耐煩表情的佐拉·黑格爾這會倒是半點沒客氣，只差把羅正道當成瘟神攆走了。＊在幾分鐘之前，當巡視前線至此的他忽然發現某位不務正業的攝政王殿下跑來前線湊熱鬧，黑着臉也很難看出來的前水手長當機立斷下手接管了指揮權。既然某人喜歡看到地精空騎兵被打下來，趁早滿足他的渴望，然後送這位大爺回去休息好了，在這邊鬧出了什麼岔子，別說一個佐拉·黑格爾，所有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來也擔待不起責任哪！
“把它們全打下來，注意不要漏掉！”
呼嘯而下的陰影已經令地面上的人們心中生出了不安，佐拉·黑格爾的大聲呼喊在羅正道聽來多少現出了幾分氣急敗壞，事情明擺着搞砸了。雖說對空火力設伏成功，但要把整支雷鷹空騎兵小隊悉數留下，不僅需要事先謀劃得當，運氣什麼的多少也得有那麼一點點，現在功虧一簣也正是因爲差了這麼一點點運氣。
折損了大部分同伴的地精雷鷹空騎兵不知道自己下面有大魚，在寥寥的戰果和巨大風險面前，它們選擇了迅速撤退，而不是向下衝擊人類的防空陣地。
鬆了一口氣的佐拉·黑格爾對羅正道說道：
“抱歉，殿下，漏掉兩個。”
這時候，羅正道冷靜下來，表現得很大度，笑着拍了拍水手長的肩膀，說道：
“只剩下兩頭雷鷹逃走，空軍那些傢伙十個對一個打不贏，我能理解，一百個對一個再這樣說，難道他們是在說屠龍的計劃嗎？放心吧！”
這支損兵折將的雷鷹空騎兵小隊不足以與佈防船山諸島的數百架海盜戰機抗衡，此前卻成了飛行員拒不出戰的最佳藉口，羅正道不想用強制手段來加劇矛盾，那就只能請這些藉口趕快去死了，這會乾脆發話堵死了未來某些人尋找託辭的路。
人類流亡者和地精第二帝國展開殊死搏殺，猶如拳臺上兩個精疲力竭的拳擊手，趁着對方注意力不夠集中的當口，狠狠地揮出一記左勾拳打在對方的下巴上。無論是地精祭出空海一體的堵門戰術，又或是羅正道暗中收買黑龍去給菘藍河要塞區的修復工程製造混亂搞破壞，雖然都會令對手感到無比難受，不過這樣力度不足的牽制打擊僅限於泄憤和換取個別戰線上的戰術優勢。想要徹底把對方擊倒在拳臺上，結束這場漫長的角逐贏得最終勝利，的確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事情。
“發動全面進攻？司令官閣下，您確定是全面進攻的命令嗎？”
在光線有些昏暗的鐵甲艦司令塔內，手下的地精參謀們臉色都開始發黃了，莫多·黑水無奈地點頭說道：
“是的，軍部下達了指令，我們必須執行。”
那頭不知該算老年黑龍還是太古黑龍的大塊頭沒有辜負羅正道的期望，它充分發揮出黑龍善於伏擊的優勢，菘藍河三角洲的溼地環境強化了它的危險性，在這種水草豐茂草木繁多的地方，拉來一支軍隊都不見得能打贏狡詐的老黑龍。
遵照達成的約定，這頭黑龍每天晚上出動襲擊不止一處工地，爲了讓那些晝夜趕工的人類奴隸能看見路，地精軍隊燃起的篝火就是最好的指路道標。黑龍針對地精監工的襲擊，大肆破壞附近的空騎兵營地設施，騷擾施工現場等活動，很快就把這片區域變成了風聲鶴唳的人間地獄，一句話，地精第二帝國的臉都快給抽腫了。
人所共知，繁殖力低下的龍族失去了爭霸的雄心壯志，它們與任何國家、組織和個人起衝突都不包含政治訴求。若不是對方直接威脅到這些巨獸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那就一定是它們盯上了對方的財富和寶物，再不然就是有人掏錢僱傭它們來搗亂。
儘管在明面上看着是兇殘暴虐的巨龍發了神經似的來襲擊，致使地精無辜遭殃，實際上消息一傳出，明眼人都在等着看地精第二帝國的笑話。
在整個新世界，哪個智慧種族能不清楚龍族的底細？這絕壁是地精壞事做多了，有人對此不忿，花了大價錢收買黑龍來跟它們較勁的。
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做事得講規矩，作爲大流氓自然也有大流氓需要信守的一套規矩和潛規則，列強之間搞摩擦不是不可以的，但不屑於派僱傭兵出場。首先排除了精靈和雅靈，剩下那些跟地精素有仇怨的組織和個人，刨除了能力不足和財力有限的，潛在的嫌疑犯就那麼幾個，聯繫到地精自己正在乾的缺德事，究竟誰是這件事的主謀，用腳指頭都能推理出結論了。
報復！必須果斷採取報復措施！地精皇帝、元老院和軍部在全世界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只能用更加血腥的報復行動來爲帝國洗刷恥辱了，這副擔子順理成章地壓到了前線指揮官莫多·黑水肩膀上，此前它的任務是佯攻牽制，現在迫不得已要變成實打實地*了。
那些待在後方的地精大佬個頂個門清，定點清除油滑似泥鰍的威爾·尼達姆是一個美好的構想，實施起來跟白日做夢區別不大。屢屢失手的地精已經錯失了太多機會，從前功敗垂成，沒道理這次出手就能保證成功，不過成敗與否是個技術細節，它們得表明地精第二帝國絕不對敵人妥協退讓的強硬態度和堅定立場，至於在前線執行不利的責任，莫多·黑水這個屢戰屢敗的蠢貨不是現成的藉口嗎？大不了回頭宣佈說是它無能導致戰敗，這話誰能不信？誰敢不信？
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又被後方的掌權者當成一枚棄子廢物利用，大地精指揮官此時心中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悲涼，它知道自己要倒黴了又能怎麼辦？暫且不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即便不爲這次討伐失利負責，前面累積的那些錯誤和把柄還少了不成？沒轍啊！明知前頭是個大坑，一腳踏進去九成九要倒大黴，莫多·黑水這會也得硬着頭皮頂上去，這就叫神通不抵天數。
“似乎有發動全面進攻的意圖？莫多·黑水瘋了嗎？”
布蘭多·緋炎不相信自己的老對手是個白癡，大地精指揮官輸得多了也一樣磨練得老辣成精，再想輕易逮住它的痛腳不是那麼簡單的。知曉前因後果的羅正道對此並不意外，買兇襲擊菘藍河三角洲，一直奇怪爲什麼地精方面爲啥沒反應，現在看來是終於開始反彈了。
“呵呵呵呵，命令我們的艦隊收縮防禦，先用陸基炮臺消耗綠皮的彈藥和精力。”
沒有水兵，白癡纔會用艦隊去跟炮臺對轟，這話是舊世界海軍名將納爾遜說的。莫多·黑水確實帶了不少登陸部隊同來，大家都清楚這趟行動到底是來幹嘛的，唬人就說唬人好了，犯不着當真玩登陸吧！船山諸島被一貫謹慎的羅正道打造得好似鐵桶一般，上去當然容易，再想囫圇個下來那就難了。隨行的這支陸戰隊僅有五千大地精步兵，這點兵力夠幹什麼的？當然，孤注一擲的話，抽調艦隊中的水兵，臨時拼湊起一萬五千左右規模的登陸部隊沒多大問題。
目下的障礙是莫多·黑水不甘心，這樣把手下派去強行登陸是白白送死，岸基炮臺火力再強也不能把所有舢板擊沉，損失過半卻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這一來一回之間，估計它再也沒機會看到這些忠誠的部屬活着回來了。
所謂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明知這麼幹等於在浪費士兵們的生命，奈何政治利益永遠高於軍事原則的正確性，被敵我雙方的大勢擠在夾縫裡，莫多·黑水只能滿懷悲憤地下達了攻擊指令。不消說，它作爲地精第二帝國最爲資深的海軍將領之一，部下們將要面對何等悲慘的命運是一清二楚的，大地精指揮官也沒辦法，這就是軍人的宿命啊！
“轟轟轟轟……”
“嗵嗵嗵嗵……”
“嘩啦——”
各式炮火呼嘯轟鳴，爆炸聲不絕於耳的戰場是如此血腥殘酷，以至於置身之中的人們總不免感到度日如年，無論戰爭是以什麼理由開始的，過程和結果都必然浸透了鮮血。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從商，仁不執政。凡事太講究原則和底限，那就容易輸給不講原則和底限的對手，一個人顧忌的東西太多，把道德節操變成了自己行動的束縛和牽絆，很容易自己把自己搞死，正因如此，實踐證明往往是那些做人做事沒有底限和顧慮的人能取得成功。地精們能豁出來自尋死路，作爲它們的死敵，羅正道沒理由同情對方而故意放水什麼的，他巴不得敵人蠢得跟豬一樣纔好，當即下令艦隊收縮防禦依託岸基火力與地精大艦隊進行遠距離炮戰。
這時候，透過高倍炮隊鏡看到了爆*不住轟鳴，石松粉燃燒後白煙彌散的戰場影像，在朦朧狹窄的視野裡，數以千計的舢板正在越過海面向着島嶼的海岸線逼近，羅正道冷笑起來，說道：
“命令炮臺自由射擊，告訴他們別打得太狠，等綠皮上岸再發射*和爆*毀掉它們的船，把這些客人給我留下。”
“是的，殿下。”
幾乎與此同時，音調淒厲急促的防空警報驀然響起，人們條件反射式的擡頭眺望天空，繼而齊聲發出了驚歎：
“是地精空騎兵！”
一點沒錯，一千四百多名地精空騎兵正如隨從般簇擁着數十艘地精飛艇向前挺進，在瑪那粒子狂躁的外海地區使用地精飛艇冒險一搏，看來莫多·黑水是決心把棄子的利用價值徹底榨乾，擺明不惜以登陸部隊充當炮灰來牽制守軍精力，來上一把強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