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某天晚上,天京市,金融大街,麗思卡爾頓酒店。
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穿着華貴西服,醉醺醺地推開了鑽石級套房的門,蹣跚而入。
他叫謝覺非,是天京地產界大亨。今天,他敲定了一份渴望已久的合同,低價購進城北好幾個村子的地皮,又一大筆橫財流進他的腰包,所以,今夜,他特意開了一個慶功宴會,宴會上一片讚揚聲,觥籌交錯,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洋酒,興奮極了,感覺自己實實在在地攀上了人生巔峰。
因爲酒精的作用,現在,他眼前有些朦朧,看見黑皮寫字檯上擺着一個金色盒子,設計別緻,他不禁奇怪:“這是什麼東西,從來沒見過....”
走了過去,拿起盒子,打開,裡面赫然是一綹紮了紅繩的長頭髮。
這綹頭髮還散發着一股膩膩的油味,不是頭油,而是女人抹在頭髮上的髮油,聞起來有點香。
味道刺激了謝覺非胃裡的酒精,他不禁一陣噁心,低頭乾嘔了幾下。然而,就在他低下頭的瞬間,他感到一股氣從上面吹下來,正好吹在他脖子後面。他爲人強橫霸道,不喜歡別人開他玩笑,於是當下就有些慍怒,猛地擡起頭,怒道:“什麼人...”
話未說完,他的嘴就驚恐地變了形,太陽穴也迅速充滿了血,整張臉扭曲起來,因爲他看到,天花板的豪華水晶燈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鮮紅旗袍的矮個女人,這女人佝僂着身子坐在燈的骨架上,臉慘白如喪紙,沒有眼睛和鼻子,一張血紅的大嘴咧到耳根,正在對着他兇殘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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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個月後,8月14日,也就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那天,天氣昏暗,陰風颯然。
下午五點多,一輛紅色法拉利恩佐徐徐開進了天京西城的龍鳳公墓,沿着黑石鋪成的路不緊不慢地行駛,拐了幾個彎,停在一座白色大理石墓前。墓前已經站了四個人,分別是一個美麗貴婦,一個白衣青年,一個高大道人和一個胖道童。
車門打開,一個身姿窈窕的絕美少女從駕駛室下了車,她俏臉上帶着一抹尷尬,似乎不好意思去看墓前那些人,纖纖素手打開後面的車門,一個高個少年隨即鑽了出來。
少年一現身,墓前那四人頓時知道女孩爲什麼尷尬了。
這少年打扮非常寒酸,一件無牌白T恤加一條褲腳破損的藍牛仔褲,腳上還蹬着一雙黑布鞋,鞋底沾了不少泥,手裡拎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假阿迪達斯旅行包,如果忽略掉他還算好看的賣相,那他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九零後農民工。
一個農民工樣的小子,跟一輛千萬級豪車和一個模特般靚麗的女孩站在一起,這畫面的違和感未免太強了。
女孩匆匆朝那四個人掃了一眼,感覺到了他們的疑惑,不禁更爲尷尬,對少年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俞道長,請。”
少年大咧咧地點點頭,拎着旅行包徑自走到了那四人面前,放下包,大馬金刀地一站,薄厚均勻的嘴脣勾起一絲壞笑。
女孩跟着他走了過來,她身高不下一米七,身材十分正點,細細的腰肢託着胸前高聳的峰巒,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她先指着四人裡的一個穿黑服的中年貴婦,給少年介紹道:“俞道長,這是我母親。”
然後又對貴婦道:“媽,這就是俞凡俞道長。”
這貴婦身材高大,略顯發福,相貌十分美麗,渾身散發着強大的氣場,一看就是個殺伐果斷的女強人,她沉吟地盯着俞凡,臉上毫不掩飾懷疑之意,冷冷問道:“你就是俞凡?”
“對。”
少年回答得輕描淡寫,同時又自然而然地帶着一派斬釘截鐵的味道,竟是絲毫不輸給這女人:
“俞凡,西川散修道士,菊潭道長座下關門弟子,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貴婦不禁一驚。她就是謝覺非的老婆,叫做趙瑾,兩個月前,謝覺非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麗思卡爾頓酒店裡,而且死狀極爲悽慘,雙目誇張地瞪着,眼角處似有血跡,嘴巴半張,臉部表情極其扭曲恐怖,屍檢後法醫認定,他是被活活嚇死的。
報案後,刑警們全力偵查,但毫無線索。面對此案成爲懸案的可能,一個多月後,謝家人按捺住悲傷和憤怒,先將謝覺非下葬。
然而,誰也沒想到,下葬以後,纔是噩夢的開始。由於謝覺非非常講究傳統,早早立下遺囑,自己死後要土葬。謝家人便遵循了他的意願,重金買通公墓管理方,將他裝殮進一口上好的柏木棺材,埋進墳墓。
但數日之後,趙瑾做了一個離奇的夢,丈夫滿身是血地出現在她牀前,陰陰地告訴她,害死他的兇手就藏在家裡,七月十五這天,他要殺了他給自己報仇。趙瑾驚叫着醒來,嚇出了一身大汗。
她本以爲,這就是一場夢,但第二天早上,忽然看見兒子謝子衿,女兒謝洵美和兩名僕人老周和老劉都沒精打采,一問之下,他們四個竟然都做了同樣的夢。
此後每隔兩三天,謝家別墅裡的五口人都會再次夢見,謝覺非沾着一身血走進自己的房門,獰笑着提醒道:“離七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這樣一次又一次,五個人的神經都幾近於崩潰,趙瑾連忙聯繫了天京陰陽界一位高人,到公墓去看一看,哪知那位高人到這裡拿了些奇怪的工具做了番測量後,立即嚇得屁滾尿流,說就算謝家給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敢再來。
很快又請了一僧一道,結果還是一樣。
趙瑾一籌莫展之際,政界一個朋友偷偷告訴她,西川有個正一道老道士,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法名叫做菊潭道人,法力絕倫,威震全國陰陽界,他早年就受過菊潭的大恩,如果菊潭能來,肯定能解決這個難題。
趙瑾聽了,立即託這位朋友去請,這位朋友又託了一個茅山天師,但只得到菊潭的口信,說他年事已高,不再管陰陽界之事,但他的關門弟子俞凡正好藝成下山,準備來天京,此事可以託付給他來辦。
一個剛出徒的小道士有這個本事嗎?趙瑾不禁撓頭,但這個朋友信誓旦旦,說他幾年前親眼見過俞凡的本事,這少年堪稱道門乃至整個陰陽界不世出的麒麟兒,絕對能夠搞定。此人在商政兩界都很有勢力,他的話趙瑾不敢不信,於是答應讓俞凡來試試,但現在親眼見到這個寒酸而且帶着幾分稚氣的正主兒,趙瑾心裡涌起了不可阻擋的懷疑:他到底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