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些事情,就算現在想明白了,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現在最讓我猶豫不決的是,就正如馬真人說的話,如果這是前輩高人的佈局的話,我們貿然行動,惹怒了高人怎麼辦?——我既然可以想明白這可能是我爺爺的手筆,那我肯定就不怕我爺爺來報復我。
我只是不明白,他到底在九兩哥哥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又在圖謀着什麼,如果我跟馬真人之間的合作無意的打亂了爺爺的佈置,那親孫子坑了爺爺,就太說不過去了。所以現在,爺爺做了什麼,這麼做是爲了什麼,這纔是當下最需要做的事情。
最後,我敲開了九兩的門,我感覺,我需要跟九兩的家人再一次的談談,我在對九兩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她有點發懵的道:“你怎麼忽然就想起了見他們?”
“治病,還需要講究一個望聞問切,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才導致了這樣,而且我認爲,你家人並不一定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我對九兩如是說道,這其實也算是一劑預防針。
九兩在聽完這句話之後看了我一眼,疑惑的道:“你是想到了什麼,還是知道了什麼?”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不是也感覺,一對父母,爲了男嬰可以無限制的打胎不太正常?”我沒說,敏感的九兩就已經先問了出來。
我點了點頭。
“我想,我應該知道問題在哪裡了。也知道你想要幹什麼了,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聯繫。”不得不說,九兩也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子。
最終,九兩幫我約了她老孃,說是在二七廣場附近的一家星巴克裡見面,吃過午飯,我就跟九兩一起出了門兒,在星巴克門口,九兩讓我下車,指了指靠窗的那個位置道:“那個帶茶色眼鏡的人,就是我媽。”
“你不過去?”我問道。
“我就不去了。”她看了靠窗的位置一眼,對我說道。——看來九兩和家庭的矛盾,的確是積怨很深。
我以前在上大學的時候在咖啡店裡打過工,所以也不會土包子進城來到這種場所會有侷促感,輕車熟路的走了過去,我拉着凳子坐到了她的對面,對她笑道:“阿姨,你好,我叫林小凡。”
她撇了我一眼,摘掉了眼鏡,這是一個擁有跟劉嘉玲非常類似的眼睛的女人,而一旦兩個人的眼睛很像就顯得整張臉都要長得一樣了。
她的眼睛裡在一瞬間閃過一絲錯愕,卻很快對我微笑了一下,道:“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年輕。”
“我也沒想到阿姨會這麼年輕。”我同樣對她笑道。
“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年輕?也就是靠化妝品堆出來的,卸了妝估計會把你嚇死,說正事兒吧,聽九兩說,你有事兒要找我談談,關於棟樑?”她問我道。
非常明顯,棟樑就是九兩的哥哥,我其實是在現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阿姨,你聽過稱骨歌麼,袁天罡的稱骨算命。”我問道,這時候的我不緊張,因爲我在見到九兩的老孃之前,就已經組織了我全部的措辭,我需要一步步的,把她引入我的問題之中。
“聽過。”她對我笑道,可能是以前也有人跟她說她長得像劉嘉玲,所以她甚至在刻意的模仿那個女王範兒十足女人的笑。
“那我疑問的是,九兩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是否跟稱骨歌有關?”我擠出一個自認爲最自然的笑臉道。
她在那麼一瞬間有一絲慌亂,這被一直看着她臉色的我捕捉到,可是這個浸淫官場的女人養氣功夫極好,她的慌亂只是一閃即逝,馬上就道:“年輕人,請問小九的事兒,跟棟樑之間,有什麼聯繫?又或者說,你問的這個,跟棟樑的病友關?”
我沒有理她,仰起頭,我裝作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樣子,盯着她那一雙極爲漂亮的眼睛說道:“在袁天罡的稱骨算命中來說,男子七兩二錢已經是九五至尊的命格,女子七兩一已經是極致,這也是我在最開始知道九兩這個名字時候的疑惑,這個九兩,到底是怎麼來的,見了棟樑公子之後,我忽然之間明白了很多東西,九兩這個名字並非是從稱骨歌中所的,九乃數之極,古代帝王自稱九五至尊,就是取自這個,九兩,是寓意萬民之上,人間帝王,好一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的笑臉已經收斂了起來,斜着眼睛看着我問道。
“阿姨,別緊張。你我知道,陳棟樑的事兒,看出來不只我一個,但是能治好他的,估計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我心裡突突的道,我真的是一個不習慣去撒謊的人,而我現在更是拿馬真人昨晚的推測,來裝作我一切都知情。
我是在賭,賭一切都正如馬真人猜測的那樣兒,就算錯了,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你到底是誰?!”她忽然站了起來。可是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坐了下來,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年輕人,不是看在九兩的面子上,我不會坐在這裡跟你說話,而且不瞞你說,我非常不喜歡你跟我說話時候的表情。”
從她站起來那一瞬間的反應,我就知道,我基本上已經賭對了,她在心虛,她在慌亂。
“阿姨你放心,我是作爲九兩的朋友過來,我對政治一竅不通,更不關心誰上位的問題,我只是作爲九兩的一個朋友,單純的來治病救人而已。”我要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因爲我知道她在慌亂什麼。
正如很多人會去跪拜宋齋的主人求那虛無飄渺的龍脈一樣,林家莊的紅棺材都能惹到人的注意,這讓我確信,胖子給我講的那個風水先生故事裡的占星官,在現實中也一樣存在。
九兩哥哥,這一條大龍,被發現,會是什麼後果,她比我更清楚,這也是她剛纔擔心慌亂的理由。
“服務員,你過來一下,可以幫我拿一個紙筆嗎?”我招呼服務員道,她對我笑着點了點頭,這是一個非常有禮貌的小姑娘,不一會,她就拿來了紙筆。
“謝謝。”我對她道。——我今天既然要假裝二叔那樣的世外高人,作戲就要全套,我發現,我要是裝b起來,真的也蠻像的。
我拿着筆,在紙上開始畫了起來,我的畫工一般,以前也報過美術小組,只是做爲一個業餘的興趣愛好,現在我就拿着一根水筆,在紙上勾畫了起來,不需要很像,我畫的東西,只需要畫給懂的人看。
我畫了兩個人物圖,卻是一個人。
一張帥氣鋒芒畢露的軍裝男。
一張是一個猥瑣的叼着旱菸袋的老頭。
這兩個氣質相差天翻地覆的畫,是一個人,那就是我的爺爺,這個過程足足有十幾分鍾,九兩的老孃默默的等着,等我畫好,雖然她討厭我的笑臉,我還是故意笑着對她說道:“你看,這兩個人,你見過哪一個?”
她疑惑的接了過去,卻在看到圖片的時候臉色由白轉紅,之後由紅轉爲那種病態的白。
“你認識他?”她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問我道。
“對,他這個人,雖然我不否認他很有本事,但是我怎麼說呢,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我說道,我的心裡卻在祈禱,爺爺,對不起,只能暫時的委屈你一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剛纔還一臉緊張的她對我說道,說完,她放桌子上兩張紅色的人民幣,站了起來,我壓制住內心的狂喜,這可能還是我第一次,通過我自己幹成的一件事兒,征服的,還是一個一看就非常聰明的女人,這種感覺讓我非常的享受。
我們倆上了她的一輛白色普桑之中,她丟下包點了一根兒細長的女士煙,整個人一改剛纔的堅強,似乎非常疲憊的道:“你既然知道很多,那我也只說一句!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要一個健康的兒子就行,多少錢,你說個數。”
“其他的都好說。我只想知道,當年那個人送來了什麼。”我問道。
“他。”九兩的老孃說道,但是她說的似乎非常的猶豫與糾結。
“他送過了一個,玉石的人,玉石女人。”最終她還是糾結的道,說道這裡的時候,這個女強人的精神似乎都接近崩潰,毫無徵兆的竟然哭了起來。
“如果可以,我只求你可以把棟樑救醒,我只要他醒來就好。”
“我可以看看那個玉石的女人麼?”我壓制住心裡的驚濤駭浪道。
“不可以,九兩他爸爸,這個人,已經走火入魔了,就是你畫的那個老人,抽着旱菸袋的那個,他當時告訴我們,那個石人,是崑崙龍根。”她對我說道。
“棟樑其實是他父親跟那個玉人的孩子。”她最後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而我,也在瞬間就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