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胖子死死的拉着,九兩也在勸我,說如果他們是有辦法去對付那棺材裡的東西,我去了是累贅,如果他們不能對付,那我去了也白去,只能是送死。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一直自稱胖爺很叼麼?關鍵時刻你跑什麼?去救人啊!”我對胖子怒吼道。
“這事兒不是胖爺不管,是胖爺管不了,月屬陰,天現兩月,這是什麼格局?”胖子黑着臉道。
我還是要去,我家裡的兩個男人,現在都生死未卜,大道理我明白,可是我們聽了那麼多的道理,爲什麼還是不能過好這一生?就是因爲道理我們全都明白,可是真的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誰能淡定?
我奮力的掙扎着,他們兩個死死的拉着我,最後,我後腦勺一陣鑽心的疼,兩眼一發黑,只感覺天昏地暗的,之後的事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腦海還是一陣的疼痛,睜開眼,看到了三個女人三張臉。
林小妖,吳妙可,陳九兩。
而我此時,則在自己的牀上。
我一個軲轆翻下來,道:“我爸呢?!我二叔呢?!”
林小妖一下子就撲在了我的懷裡,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樣的,道:“小凡哥,對不起,對不起。”
我一聽這個就是一切全完蛋了,整個身體都無力支撐一陣的眩暈,我紅着眼睛瞪着陳九兩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眼神有多麼的可怕,九兩在我的怒視之下甚至倒退了兩步,道:“小凡,你別緊張,胖子已經去救人了,不一定會有事兒。”
“胖子去了?”我詫異道。
“對。他回來抽了一整包煙,抽了自己幾耳刮子,吐了幾口口水,就過去了。”九兩道。——“所以你不用着急,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穩住。”
“我他媽的要是能穩住就怪了!”我穿上鞋,他們三個又要來爛我,我站着道:“誰攔我我抽誰,不信試試!”
我從來沒有這樣對人說過話,他們三個人在聽到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齊齊的愣住了,我知道我的僞裝能護主林小妖和吳妙可,斷然不能駭住本身就膽子奇大的陳九兩,趁着他們愣神的功夫,我一個提速,就從他們中間竄了出來。
我知道我去了幫不上忙,我也知道我去了凶多吉少,但是我不能不去,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我不能看着我老爹去送死。
我跑出了我的房間。一溜煙跑到大門口。卻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
一個渾身花旦裝扮,頭戴鳳冠霞帔的絕美女人,我的老孃。
二十三年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對我笑。
笑的是如此慈祥,如此的溫柔。
看到她就我想起了沉醉於二胡中的長衫儒士風流的父親,想起他的那句話:“林家必須死一個人。”
父親這句話說的非常明顯,他是去送死!
“媽,讓我過去。”我對她道,剛纔對付那三個女人的一招,是絕對不能對在自己老孃身上的。
她依舊看着我笑,卻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就站在門口,伸長了手臂,淺笑的看着我,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算是我母親這一生對我的第一次命令。
“可是爸會死,我要去救他。”我強壓着自己內心的焦急對母親道。
她看着我,搖了搖頭。
“媽!”我眼淚都出來了,她還是一個動作,繼續站在門口,輕輕晃動着腦袋。
此時屋裡的三個女人也出來了,站在我身後,都沒有吭聲,我看着老孃,她也看着我。氣氛一下就沉默了下來。只有林小妖這個輕輕啜泣的聲音傳來。
這時候,母親卻破天荒的對林小妖招了招手。是的,招了招手。
林小妖顯然是沒從我母親的動作中反應過來,這也難怪,二十幾年的印象裡,整個林家莊,誰不知道我母親就是一個癡呆的人?可是今天她的表現,讓所有的人都以爲自己是個傻子,被這一個女人矇蔽了二十多年。
“我媽叫你呢!”我對林小妖道,說完,我又看着我老孃,想要趁機衝出去。
之前我老孃是一個“癡呆”。林小妖照顧她吃喝,在她面前幹什麼都可以,可是現在,等於說是兒媳婦兒人生意義上第一次見到婆婆,林小妖此時的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兩跳腿幾乎邁不動步子,艱難的走到老孃面前。
我老孃臉上的表情似乎定格在了微笑的瞬間。
她拉住了林小妖的手,輕輕的套上了一個墨綠色的手鐲。
林小妖一下子撲在了我媽的懷裡,竟然大聲的抽泣了起來,一邊抽泣一邊道:“林伯伯不會有事兒的!”
我瞄準這個機會,想要一下子衝出門,卻在一瞬間,母親像是一個武林高手一樣的伸出了胳膊,這時候,她說了第一個字。
“等。”
聲音很小,略帶一些沙啞,跟唱京劇的時候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最重,我還是沒衝破母親的封鎖,因爲我實在無法冒犯算是今日“靈智初開”的母親,我們幾個就站在大門口。
直到天矇矇亮,打穀場方向沒有出現任何的聲音。
雞鳴破曉之後,劉胖子和二叔纔回來,二叔此時身上只穿了一條褲子,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赤裸着上身的二叔,整個上身的肌肉勻稱線條流暢。
只是他的後背上,全是疤痕。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巨大疤痕如同老樹盤根一樣密佈在這個男人的後背之上,似乎訴說着他無盡的故事。
劉胖子整個臉都腫了,身上揹着一個人,看到之後,我頓時就大喜過望,走過來道:“爸!”
胖子擺了一下手,道:“不要用他,只有一息尚存!”
他輕輕的把父親放回房間,我們要跟進屋,卻被二叔攔下,道:“別進去,他現在極其脆弱,讓他睡,現在只要他醒過來,就絕對沒命了。”
二叔說完這句話,忽然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看的我一陣的肉疼,趕緊上前扶住他道:“我沒事兒,等我回來,記住,我回來之前,誰都不能離開這個房子。”
說完,他輕輕的推開我,再一次出了門兒。
胖子在房間裡叫道:“快拿一把米過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房間直接把米袋子都提了過來,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真的吵醒了父親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壓低了聲音道:“現在要米袋子幹啥?”
胖子沒有理我,從袋子裡抓了一把米,輕柔的撒在父親的身上,然後對我擺了擺手,我們倆一起,退出了房間。
“胖爺,剛纔的事兒,跟您說一聲對不起。”我在知道胖子回來之後抽了一包煙打了自己幾個耳光之後,就特別的愧疚剛纔對胖子說的狠話。
人在面對困難的時候逃跑,是正常的反應,相對於胖子來說,他不欠我們什麼,甚至來了林家莊之後,都是人在倒貼錢辦事兒,雖然對於這些世外高人來說談錢俗了點兒,可是不是還有一句話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胖子對我擺了擺手道:“胖爺我見不得別跟跟我矯情,小傢伙兒,你那個二叔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我看着他,這倒是我的實話。
胖子點上一根兒煙,拉我拉到旁邊,也幫我點上一根兒,道:“小傢伙兒,我告訴你我剛纔看到了什麼,想知道不?我看到你二叔,他在對着那個棺材磕頭!他的嘴裡不停的唸叨的,竟然是陰文!”
“什麼意思?”我問道。
胖子搖了搖頭,道:“我這麼跟你說吧,現在的人,很多自稱能通陰入陰,那都是扯淡,像胖爺我,不是自誇,沒別的大本事,但是外面自稱這個真人那個真人的,胖爺我都不放在眼裡,也就是你二叔,我看不透,你可能不明白什麼是陰人。”
“一句話概括,人說人話,鬼說鬼話,你二叔這個人,竟然會說鬼話!”胖子嘶了一口涼氣道。
“還有小傢伙兒,你家裡現在出了這麼多的事兒,胖爺我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但是我既然當你是朋友,就不跟你見外客氣,你老孃,有問題,大大的問題。”胖子皺眉道。
胖子說了幾句話,都不好聽。
二叔說鬼話。
我母親有問題。
可是我卻無力反駁。
因爲我自己都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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