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跪在地上,眼睛微動,想起今日中午的事。
“王爺明鑑。”碧玉挪着膝蓋過去,急急澄清:“奴婢可以證明王妃沒有說什麼,今日在食廳,王妃不曾跟畫夫人多說過一句話,反倒是畫夫人自己哭着跑了出去,她分明是有意污衊王妃。”
南君紀眼神冰冷的掃了她一眼。
碧玉心中一顫,卻依舊硬着頭皮沒有退縮。
卻不料,這時候跟隨寶靈一起過來的徐媽媽冷笑一聲:“你這賤婢竟敢對畫夫人顛倒黑白。”
她像個是非分明的老奴,恭敬的對南君紀行禮:“王爺,寶靈姑娘所說確實不假,今日蓮子羹是老奴親手送去食廳的,親眼看到畫夫人傷心的跑了出去。之後王妃拿出您的貼身玉佩,不顧老奴阻攔出了王府。”
“如果不是她跟畫夫人說了什麼,畫夫人何至於不顧肚子裡的孩子如此傷心過度!”徐媽媽振振有詞。
“還想狡辯嗎?”南君紀的目光重新落回顧琅月的臉上,他瞳孔中含着的怒意一點一點收緊,難怪她今日會突然出現在受災現場相助於他,原來不過是做賊心虛。
“你難道不知道她懷着身孕,你是想置她於死地嗎!”他幾乎是吼着說出來的,有力的手指緊緊捏着顧琅月的下顎。
顧琅月疼的面色發白,卻偏偏下巴兩側被他緊捏紅腫。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她艱難的張開嘴巴,眉眼間隱忍着倔強和冷銳,最後整個人狠狠脫力,從南君紀手中抽回下巴。她的下巴因此脫臼,整張臉看起來扭曲而又詭異。
南君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顧琅月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徐媽媽,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她的神情看起來兇惡而猙獰。
徐媽媽面上浮出害怕,下意識往後退去。
“咔吧”一聲!顧琅月擡手將下巴用力推了回去,她面無表情,僅僅只輕微皺了下眉頭。
“你說是我跟她說了什麼,你聽到我說了什麼嗎?”顧琅月輕描淡寫,擡手揉了揉下巴,突然一個反手,一抹鋥亮的光劃破衆人的視線。
南君紀目光一緊,一腳踢了出去,試圖阻止。
那一腳正中顧琅月手腕的方向,緊急之下,她突然側身一讓,隨之重重的踢到了她的臉上。
顧琅月感覺腦子裡轟隆一炸,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噴出,整個人飛了出去。
“哐啷”一聲清脆的響聲,匕首自她的手中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徐媽媽的哀嚎響徹府中上下,她最終未能倖免,雙手捂着滿臉的血在地上翻來覆去。
“王妃!”翡翠失聲尖叫,瘋了般爬起來跪到顧琅月身旁。
顧琅月躺在地上,口中淌出猩紅的血,奄奄一息。
碧玉悽聲哭着一把抱住南君紀的大腿:“王爺,快救救小姐,小姐要死了,求求您了!奴婢求求您了。”
她一下一下的磕頭,額頭砸在大理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南君紀眉頭緊皺,心中越發煩躁,一腳將碧玉踢開:“滾,統統都給本王關起來!”
“是,王爺。”寶靈幸災樂禍,帶着幾個丫鬟婆子,強行將院子裡的丫鬟拖開。
翡翠眼神驚恐的看向南君紀
,手指着顧琅月:“王爺您快看看王妃,王妃好像不行了,你快救救她……”
然而沒有人理會她,翡翠的聲音越來越遠,徹底消失在院子裡。
徐媽媽依舊在地上翻身打滾,失聲求救。
南君紀掃了她一眼,沉聲:“來人,把徐奶孃帶下去醫治。”
這時候顧琅月垂在地上的手指突然動了動,衆人均是一驚,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朝她投去了目光。
她的眼睛中充滿了紅血絲,空洞而可怖的睜着。隨後漸漸有了焦距,最後定格在了徐媽媽身上。
徐媽媽心中一顫,似乎忘了臉上的疼痛,不住的往後挪動。
顧琅月的嘴角慢慢翹了起來,充血的桃花眼中似笑非笑,讓人不寒而慄。
“我說過,還有下一次,一定不會給你好下場。”她一字一句,口中含着的鮮血讓她看起來像是吃人的惡鬼。
她說完,臉上突然浮出一種拼死掙扎的殺伐之色,整個人猶如惡鬼朝徐媽媽撲了過去。
徐媽媽顫聲尖叫。
當顧琅月的指甲快要觸及到徐媽媽的眼睛時,她的肚子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隨着巨大的慣性,整個人被踹了出去,重重撞到了門板上。
南君紀冰冷的陰影將她籠罩住。
顧琅月擡着頭,滿臉血污傷痕,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身爲王妃卻如此心狠手辣。”南君紀無可救藥的看着她,不敢相信一個女人會這麼狠毒,竟然要徒手扣去別人的眼睛。
顧琅月張了張口,卻發現喉間腥甜,無語凝噎。
她看着他逆光站在她的眼前,一派高高在上,聲音一字一落的砸進她的耳中。
“因心思歹毒,惡意傷及無辜,從今日起王妃正式降爲側妃!”
意味這一次,她徹底玩完了。
那一瞬間彷彿一個巨浪拍打過來,顧琅月整顆心連帶着人,顛覆的不折不扣。
這時候寶靈從外面小跑着過來,她得意的掃了一眼狼狽不堪的顧琅月,滿臉喜色看向南君紀:“啓稟王爺,畫夫人說她想見您。”
聽罷,南君紀立刻擡腳離開,卻又突然頓住了腳。
他回頭看了一眼顧琅月,他的眼神嫌惡,像是看到了世上最爲噁心的東西,只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關進柴房,讓她好好反思反思!”
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直到再也看不到。
顧琅月一直一直看着,嘴角慢慢露出一絲苦笑。
“你願意爲了所有人傷害我,卻不信我的任何一句話。”她目光空落落的盯着前方,聲音輕的彷彿風一吹就散了。
雨依舊在下,彷彿哭泣聲砸在了屋頂。
再度醒過來的時候,顧琅月已經身處一片黑暗中了,身上痠痛難忍,臉上更是腫痛到發麻。
她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臉,身旁突然響起一陣竄動。
角落裡的蟑螂和老鼠,紛紛被這位不速之客嚇到,更有的,從她身上爬了過去。
就這樣,她渾渾噩噩,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道刺眼的光芒照醒。
“喲,這不是我們的王妃娘娘嗎?哦不對,側妃娘娘,怎麼成這樣了?”陰陽怪氣
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天空陰沉沉的,朦朧的光線下,慕寧畫同寶靈二人站在門外,身後還跟着臉上包紮着繃帶的徐媽媽。
顧琅月垂着頭,以往一頭烏黑的長髮已是打了結垂下,身上的長衫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星星點點沾滿了深黑色的血跡和污泥。
“好了寶靈,不得無禮。”慕寧畫抿了抿嘴,擔憂的朝顧琅月投去目光:“王,側妃姐姐,你還好嗎?”
門外的光線照在顧琅月身上,她靠在牆邊,一動不動。
屋內有隱隱的難聞的氣味傳出來。
慕寧畫臉上閃過一抹嫌惡,拿出手帕掩了掩鼻子。
“哼,夫人,何必管她是好還是壞,您能來看她死沒死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寶靈將慕寧畫往後拉了拉,同樣是一臉唾棄。
“寶靈不許胡說,倘若不是王爺下了命令,無論如何我也是要把姐姐帶出去的。”慕寧畫柔聲嗔責,一雙柳葉長眸滿是懊惱。
屋內傳來一聲冷笑。
“一個人儘可夫的賤人,也配叫我姐姐?”顧琅月的聲音低沉而乾澀。
她慢慢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的擡起了眼睛,明明已是奄奄一息狼狽不堪,那道目光卻似利劍一般射了過來。
慕寧畫心中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姐姐,你……”
“怎麼了?賤人,我說錯了嗎?”顧琅月勾起嘴角,臉上腫的老高,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慕寧畫面露委屈,忍不住落淚,口中道:“姐姐,你怎可這樣說我,倘若不是你那樣對我,王爺又怎會罰你。即便到了現在,你還不認錯嗎?”
她輕輕抖着肩膀,委屈極了,任誰看在眼裡也是我見猶憐。相比之下,一身髒污的顧琅月簡直就像個惡毒至極的妒婦。
“賤、人。”
顧琅月不屑的看着她,輕聲的吐出兩個字後,換個姿勢重新磕上了眼睛。
徐媽媽早已按捺不住眼裡的仇恨,脫口罵道:“你身上帶罪,還敢辱罵夫人,看我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說着擼起袖子,率領一幫婆子擠進了小屋內。
慕寧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動聲色退到了一旁,爲那幾個婆子讓出位子。
七零八落的拳頭紛紛落了下來,顧琅月毫無還手之力,靠在牆邊,任由她們拳打腳踢。
“呸!”徐媽媽一口唾沫吐到了她的身上:“還王妃,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你這個小賤人,竟然還敢對我動手,你不是想殺了我嗎?來啊,來啊!”
徐媽媽越說越激動,當下蹲下來雙手死死掐住顧琅月的脖子。
顧琅月奄奄一息的垂着腦袋,卻突然閃電般的擡起頭,猛地朝徐媽媽的臉上咬去。
徐媽媽像殺豬般尖叫起來,雙手死死拍打顧琅月,瘋了一般的想將她推開,可顧琅月卻紋絲不動,絲毫沒有鬆口。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上前將兩人分開,顧琅月被狠狠推到一旁。
她啐了一口,一塊鮮血模糊的肉塊從她口中吐了出來。
“來啊。”顧琅月歪着頭靠在牆上朝她們笑,她嘴角滿是血,眼睛帶着笑意微微眯了起來,身上卻散發着一股嗜血的邪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