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畢竟是曹操,他抱着還只有五六歲大的曹衝唏噓一番,抹乾眼淚,馬上又變成了那個權掌天下的曹操。
曹操大步走到殿門前,打開殿門,喊過門外警戒的許褚。
許褚看到依偎在曹操身邊的小曹衝,瞬間已經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同時塞進十個臭鴨蛋進去。
曹衝牽着曹操的大手瞧着小腦袋脆生生的衝着許褚喊道:“虎癡伯父好。”
“好好”,許褚猛然驚醒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在曹衝小臉上捏了一把,傻呼呼的望着曹操問道:“他……他真的是倉舒殿下?”
許褚跟隨了曹操一生,對曹操的家事最是瞭解不過,他知道曹操疼愛這位聰慧的小殿下已經疼愛到了骨子裡,倉舒早夭,對曹操的打擊可以說是致命性的,曹操險些爲此而一蹶不振。
曹操衝着許褚嗯了一聲,低聲吩咐道:“你回府中將環夫人接到這裡來,任何人問起也不要提及倉舒之事。”
許褚又看了曹衝一眼,退後兩步抱拳大聲應了一個喏,轉身大步流星而去,只是在下臺階的時候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沒有跌倒。
望着許褚大步離去,曹操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自己老了,許褚也老了……
關閉殿門,曹操拉着曹衝的小手走回殿內,在地榻上抱着曹衝坐了下來,竟然就像二十年前一樣一問一答的考校起了曹衝的學問。
許褚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不足半個時辰許褚已經在殿外回話:“啓稟丞相,環夫人已經接來了。”
“娘”,曹衝已經從曹操懷裡跳了起來,不過在曹衝心中,他跟環夫人分別不過只是不足半天的時間而已,他在被唐豆擄來之前纔剛從環夫人的房間裡出來不久。
曹操扯住曹衝,沉聲對着殿外的許褚吩咐道:“請環夫人進來。”
許褚還真是對曹操的話惟命是從,曹操吩咐他有關曹衝之事跟誰都不要提起,結果就連被他接到這兒來的環夫人都不知道許褚爲何突然把他接到金城侯府來。
環夫人推開殿門,眼睛一時之間還不太適應殿內的昏暗,只能看清曹操正抱着一個孩子坐在那兒。
環夫人不明何意,屈膝向曹操問安:“賤妾環氏見過丞相。”
“娘???”曹衝望着屈膝下拜的環夫人喊了起來,不過語氣之中卻是滿是驚疑。
兒子一輩子也人不錯娘,可是,眼前的娘卻已經是滿臉滄桑,頭髮也已經變得灰白摻雜,對於‘剛剛’離開環夫人的曹衝來說,環夫人就像是眨眼之間蒼老了幾十歲一樣。
聽到那魂牽夢繞的脆生生的一聲娘,環夫人渾身巨震了一下,腿一軟,竟然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倉舒,難道是孃的倉舒……倉舒……倉舒……”
壓抑了二十年的淚水狂涌而出,環夫人早已是淚光朦朧,根本就已經看不清向她奔過來的那個孩子面容。
可是,她卻從那個孩子的身影上辨別出來了是誰,是倉舒,是我的倉舒……
環夫人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手腳並用的爬向奔過來的曹衝,啊啊的慘叫着緊緊一把抱住了曹衝,淚如噴泉一般狂涌了出來,卻幾疑自己是在夢中。
大殿中的驚天動地自然驚動了後堂中的唐豆等人,就連老爺子們也忍不住在後堂門口向大殿中探頭張望,女人們更是眼圈紅紅的陪着一起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錢慈航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輕輕在唐豆肩膀上拍了兩下,默無聲息的走回了後堂。
周老輕輕搖了搖頭,偷偷伸手抹了一下眼角,也輕輕在唐豆肩膀上拍了兩下,嘆了口氣,走了。
秦彥培同樣也是嘆了口氣拍了拍唐豆的肩膀,嗓音乾澀的說道:“有時候荒唐一些未必是一件壞事。”
唐豆咧了咧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原地沒動的楊一眼。
就在剛纔,楊一眼還在罵他這件事情做得荒唐。
不過此時楊一眼臉上如同古井一般沒有半絲波瀾,誰也猜不透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唐豆輕輕搖了搖頭,算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是對是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時,曹操抹了一把老淚,扭頭看到正站在後堂門口的唐豆,他伸手衝着唐豆召喚道:“子豆,你過來。”
唐豆猶豫了一下,收攝心神走進了大殿。
曹操站起身迎上唐豆拉住了唐豆的手,牽着他走回到坐席前,拉着他一起並排坐下。
唐豆心知曹操恐怕要對他說一番感激的話,心中偷偷嘆了口氣。
感激的話好說,可是自己把曹衝帶到這兒來了,以後該怎麼辦?
按理說此時的曹衝應該已經有二十五歲,可是現在的曹衝卻只有五歲,是自己硬生生將他從二十年前擄來的。
曹操只剩下三個多月的壽命,而曹丕如今已經是羽翼漸豐,曹操又如何能護得住曹衝?
莫非自己真的要再將曹衝送回到二十年前去?
如果自己真的再把曹衝送回二十年前去,那恐怕比用刀子捅了曹操一刀還要更加令人難受。
曹操伸手拍了拍唐豆的大腿,擡起頭來,衝着正被環夫人抱在懷裡哭得暈暈乎乎的曹衝喊道:“倉舒,你過來。”
環夫人那肯放開曹衝,可是曹操積威深重,環夫人又哪敢違抗曹操的命令,她只得鬆開懷裡的曹衝,卻是牽着曹衝的小手跟曹衝一起走了過來。
曹衝望着曹操恭敬的喊了一聲父親,奇怪的問道:“父親,你和娘怎麼突然一夜之間都變老了,還有許褚伯父,他也變老了許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操沒有回答曹衝的問題,他拉下臉衝着曹衝命令道:“跪下。”
曹衝哦了一聲乖乖的跪在了地上,環夫人不忍鬆開曹衝的小手,竟然也跟着曹衝一起跪了下來。
曹操沒有理會環夫人,他望着曹衝說道:“向我身邊這位唐候叩拜,從今天起,他就如同是我一般,同樣是你的父親。”
“啊?”唐豆吃驚的從地塌上跳了起來,連連擺手說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額滴個親孃誒,我要是做了曹衝的爹,那我麻煩可就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