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迎親

65 迎親

今日是護國公府迎親的日子。

一大早,不到凌晨,尚姑姑指揮府裡的人開始辦事。

李敏一宿都沒有睡好,倒不是因爲要嫁的緣故,對她來說,嫁個死人和有沒有嫁好像沒有多大關係,人脈的話,只是從尚書府到了護國公府而已。

睡不好的緣故是,半夜三更開始,尚書府裡,上到老太太,下到她身邊的丫鬟,沒有一個能睡着的。

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自從老太太把王氏的這個權暫時接管過來之後,負責幫老太太籌備她婚禮的尚姑姑,肯定不像王氏那樣敷衍。從這裡,可以看出尚姑姑的幾分厲害。短短不過兩日之內,王氏沒有辦好的東西,尚姑姑立馬都給補辦上了。

她李敏的嫁妝絕對是不會丟尚書府的臉。

聽說李瑩這回真的是吹了寒風在自己小院子裡病倒了。大早上的,綠柳跑到老太太那兒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三小姐的辛苦,說:“三小姐也是由於捨不得二小姐,哭了一夜,眼睛都紅腫了,臉凹陷了一塊,實在是見不得人,生怕如果勉強出現在二小姐的婚禮上,怕是丟二姑娘的臉。還請老太太恩許,讓三小姐在自己院子裡養病,今兒不出來吹風了。”

老太太原本早上心情正好,結果一大早就來這麼個人哭哭啼啼的,這個心情還能繼續好起來嗎,應說這對母女實在夠煞氣的,明明是大喜事,府裡的大喜日子,偏偏都要往人家頭上潑冷水。老太太不發脾氣,淡定的,早有所料的,讓身邊使喚的大丫鬟拿了自己常備的那盒胭脂,說:“你上三姑娘的屋裡一趟,給三姑娘好好上上妝。”

“老太太?”綠柳流着兩條淚珠兒未乾,吃驚地擡起頭,“老太太,您這就不憐惜病重的三小姐了嗎?”

“府裡一直是二姑娘病重,當年她想送她姐姐華兒出嫁時她母親都不同意。如果我是老糊塗了,真的以病重阻撓她們姐妹相送,豈不是之後被她們姐妹怨上。這府裡也只剩下她們姐妹倆了。瑩兒若是聰明的,應該懂得,這府裡暫時並未有男丁,沒有兄弟相持,只得靠她們姐妹幾個互相幫扶。等瑩兒也出嫁之後,要靠的更多不是孃家了。”

老太太這番話可謂是苦口良心,但是,真正能聽進去的人有沒有。不說在氣頭上的李瑩能不能聽進去,反正,綠柳是覺得,如果自己照搬老太太的原話回去,肯定是要被李瑩用杯子砸的了。她是傻的,纔會把老太太的話轉告給李瑩聽。

要承認李敏嫁到護國公府是好過她李瑩,要她李瑩現在討好李敏,以便將來自己需要時找李敏幫忙,李瑩和王氏肯定認爲母豬都能爬樹了。

萬萬不可能。

老太太反正該說的話說了,該做的事兒做了,接下來,只看她們兩姐妹能不能呢彼此看開了。

李瑩被老太太派遣去的人化了個大紅妝,強硬被帶了出來準備看李敏的喜事。

等她出來之後,看到了母親王氏倒是一身衣裝整齊站在那兒,貌似哪兒想開了一樣,李瑩頓然也是醒悟了過來。李敏說到底嫁的是個死人,等會兒沒有新郎騎着馬來迎親的時候,肯定有笑話看了。

護國公府的人未到之前,皇宮裡的人先到了。

公公帶着一車子皇上皇后太后恩賜的東西到達了尚書府。

萬曆爺蠻厚道的,賜了三箱物品。綾羅綢緞一箱,是來自江南的貢品裡驚心挑選的些好料。瓷器一箱,爲皇室官窖裡燒出來的,做工精緻,美輪美奐,是出名的汝窖。茶葉等雜貨一箱,茶定是上好的茶,碧螺春之類。最後,萬曆爺給新娘子包了個大紅包,大概是爲體恤李敏爲朝廷平息民怒做出的貢獻,這個大紅包裡萬曆爺塞的銀兩,比自己兒子娶媳婦包的要更大一些。

李大同趕緊上前,雙膝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感動地接過皇帝的賞賜。

太后爲人向來厚道,這是無論皇宮裡朝廷裡都交口稱讚的。太后賜給新娘子的是鑲金如玉一對。

這把如玉,比上回李敏進宮時皇帝賜的那把,要漂亮多金貴多了。

公公捧着這對如玉交給李大同時,眯眯笑着恭喜說:“別看這對如玉小,卻絕對是精品。是真正的碧玉,綠意與帝王綠有的一比。太后娘娘一直珍藏它沒有捨得拿出來。如今是送給尚書府的二姑娘了。對了,上回太后娘娘賞給了二姑娘的花布,二姑娘有沒有拿它作一件衣裳?”

最後面那句話纔是重點。上次太后沒有見到李敏,不止沒有生氣,現在是希望能再見到一次李敏。

李大同感恩戴德:“臣一定把太后娘娘的旨意轉給護國公府。”

女兒嫁出去猶如潑出去的水了。李大同是管不着這事兒了,只能等護國公府那邊的尤氏做決定。

公公撫着白鬚含頭微笑。

輪到皇后的賞賜了。由於皇后與李敏只見過一次面,貌似印象還很一般。加上皇后捧李華。王氏和李瑩都想,皇后娘娘能賞給李敏的應該很一般了,尤其比起前面萬曆爺和太后賞賜的東西而言。

公公讓人取出了皇后要賞新娘子的東西,只見那塊蓋着東西的喜帕子一掀開,露出的玩意兒,頓時讓人眼前驚豔。

“你家二姑娘真是有福氣。”公公再度恭喜李大同,“瞧瞧皇上賞的,太后賞的,皇后娘娘賞的,哪一樣有亞於皇宮裡哪一位主子的。二姑娘嫁的不是一般的富貴。”

公公這話包了幾層含義。極有可能的是,皇宮裡都聽說了護國公府隆重下聘的事了,想着這道指婚的旨意還是皇宮裡下的,如果皇宮裡自己都不注重這樁婚禮,會被老百姓議論的。

今在的皇后孫氏向來以賢淑仁德被萬曆爺稱讚。

在大義面前,皇帝和太后都這般恩賞了李敏,孫氏怎可以落後。

皇后送李敏的東西,是十二層疊起的一尊琉璃塔,塔頂上放的是御尊綠冰夜明珠。夜明珠,是皇后宮裡纔有的寶物。理所當然,若非皇后重視的人,皇后是不可能將它賞賜給人的。尤其這綠的夜明珠,只是比皇后自己擁有的藍夜明珠,要低一個檔次而已。

此舉,表示皇后看重尚書府的二姑娘。

王氏和李瑩此時此刻方纔知道了護國公府的厲害,兩個人的眸子裡不由地浮現出了一股憂心。

據聞,李華剛在宮裡被太后訓斥過一頓,萬曆爺也近來不常去鹹福宮了,不知李華現今如何了。

公公此次來,同時帶了後宮裡一些妃子送給新娘子的賀禮。這要說到,不是所有嬪妃都有這個資格送李敏婚宴賀禮的。只有容妃和李華,因着與新人有姻親關係,纔可以送。

對於容妃送的東西,公公只笑道:“容妃娘娘說了,等新娘子進宮的時候,她再親手交給新娘子。反正,到時候新娘子是定要進宮的。當然,這些賀禮都只是婚禮當日送的,迎親之後,改日新人進宮,宮中定是另有賞物。”

聽說這些禮物還不夠,還要再賞一遍。

李大同和老太太都要樂暈了。王氏和李瑩自然都悶悶不樂的。到了李瑩那日嫁璃王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盛景的一半。畢竟公公都說了,放在百年來,可能只有李敏這個新娘子得到的賞賜最多,這也是由於李敏的夫家比較特別。

容妃在婚禮當日送新人的東西,都是直接送到了護國公府,所以公公這裡不詳說了。說到李華送妹妹出嫁的東西,公公讚道:“華才人入宮纔不久,身邊的東西也不多,即便如此,爲了妹妹的婚事盡心盡力,親手做了一幅繡畫。”

兩個小太監隨之搬出了李華親手做的繡匾,上面栩栩如生地繡了一對鴛鴦水鴨在湖中暢遊,天上仙鶴遊走,遠處青山環繞,色彩斑瀾,勝過人間美景,宛若天上宮闕,美不勝收。

王氏和李瑩看到這幅美圖,心裡都不禁一愣。這幅繡圖,她們記得,是從李華入宮之前已經開始精心在繡的了。結果,居然要在今天送給了李敏!

李華難道跟着大衆腦子進水了嗎?

王氏心裡擔憂地想,面上卻不得故作鎮定。

只聽公公又說了一句:“皇上知道之後,對華才人這片姐妹真心,也是十分的歡喜和感動,於是,加賞華才人與尚書府二姑娘一對冰晶玉鐲,爲姐妹鐲子。”

李瑩眸子中一閃,稍微挺直了腰。

王氏心裡也想:還是大女兒沉得住氣。自己是有點不像話了,之前被李敏給激到,怎麼一下子跳了腳跟,給忘了。

皇宮裡的東西賞完,公公告辭。李大同送公公到大門口。公公連說:“今兒你們家辦大喜事,雜家不能誤了李大人。李大人請回去吧。”

言重之意,意指今日的婚禮十分重要,不能有半點閃失。

李大同聽到這話心裡犯嘀咕了:難道能有誰想來阻攔這樁婚事嗎?

外頭鞭炮聲連綿不斷,百姓從凌晨到尚書府圍觀,熙熙攘攘,從尚書府到護國公府的路據說都被人頭堵塞了。

百年難遇的盛典,大夥兒怎麼能不湊湊熱鬧。

今日新娘子是不能吃東西的。

李敏一早上換上嫁衣之後,在牀上無聊地坐着,由於不能吃東西,只能餓着肚子。念夏打量她身上的嫁衣,喜不自禁地說:“王掌櫃真會做事,不過說回來,肯定是二姑娘的目光更好。”

穿李瑩的嫁衣出嫁?她李敏心裡肯定生條刺兒。因此,早從王掌櫃口裡得知這回事以後,乾脆拿了王氏給李瑩訂的那幾匹要做嫁衣的布料裡,重新挑了一種。

真不知道王氏那個眼睛怎麼挑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哪個花色最好。王氏給李瑩挑的,並不算是最漂亮的那個。

王掌櫃當時就說了:“其實夫人貌似看布的眼色都有些偏差。”

偏差?

李敏留了個心眼,在王氏給李瑩挑的布料上,與其它布料做了對比,結果發現,王氏挑的那個顏色,偏綠。

明明紅綠是兩種極端的顏色,應該很容易辨認出來分別,但是,王氏卻好像把綠當成了紅。

色弱症?

有意思。

大夫做事思考的東西,與一般人不一樣。王掌櫃只以爲王氏的眼光差,李敏卻不以爲是這麼回事。

李敏用了這個重新挑出來的布料讓王掌櫃趕製新的嫁衣,十幾個製衣師傅加班加點之後,趕出了李敏這身嫁衣。

鳳冠霞帔,是古代女子一生中最風光的那一刻最美的形容詞。銅鏡裡照出她的臉頰上一層淡淡的胭脂紅,她並不喜歡塗抹濃妝,但是今日是大喜日子,肯定是要上點淡妝的。薄薄的兩片脣瓣一抹紅。頭戴鳳冠,下身大紅百褶裙,腳上繡花大紅鞋,肩上的霞帔爲一品命婦的圖紋。

護國公府的長兒媳,像馬氏說的那樣,不言而喻,肯定是賜的一品命婦。這個霞帔和鳳冠,都還是從宮裡送出來的。王氏絞盡心思,都沒有用,最多隻能是添一抹堵。然而,王氏心裡的算盤向來打的精道,把寶押在朱璃身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今萬曆爺年歲已高,太子的寶座一直沒有拱手讓人,所以,皇子中,穩健點的,猶如朱璃,都是押在了太子身上。太子一旦未來登基,作爲太子左右手的朱璃,那份尊貴與榮耀,肯定是不比護國公府差的。只要未來的皇帝一直將朱璃當作自己最信賴的人。

深覺自己不知覺中,已經被捲進了這股漩渦裡面。那天十一爺像是開玩笑問她對八爺有沒有興趣,其實,說不定是刺探她作爲護國公府的長兒媳後對八爺有沒有興趣。

八皇子朱濟,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李敏等久了口乾舌燥,實在肚子餓的不行,好不容易這幅身子在她來之後一直添補調養有了今日的氣色,該不會由於當一日新娘子之後被打回原形。

無論如何,要叫春梅去廚房給她偷點東西過來吃。因爲念夏是個死腦筋的。

李敏向春梅剛使個眼神,竹簾掀開,尚姑姑帶了出嫁娘進來,對她福身,道恭喜,接着說:“新娘子,護國公府的迎親隊伍到大門口了。”

話罷,一羣人開始又圍住她,仔細看她身上還有哪兒缺的沒有戴,最終,給她披上了紅蓋頭。

李敏前面的視線變成了一片紅豔豔的世界,像是紅海似的,要把她淹沒了。伴隨外頭那個敲鑼打鼓聲,忽然是響徹萬人空巷,直逼天上宮闕,百姓的歡呼聲要把屋頂都掀了。

太過的隆重與盛況,倒是讓李敏心裡頭莫名地一慌,莫名的,覺得自己貌似嫁的也不是個死人的樣子了。

扶着她的尚姑姑,在她耳邊不停地道喜,先是說起皇宮裡的賞賜一箱箱現在都擺在尚書府的大堂裡。來向李大同恭賀的同僚,六部都來了人,不僅如此,其餘衙門沒有來的人,都會準備了賀禮讓人送來。如此一來,光是賀禮都堆滿了尚書府的院子。源源不斷的,還有人送賀禮來。

皇宮裡送的東西據說是驚豔了京師裡的上上下下。尤其是萬曆爺包的那個大紅包,聽說太子當年娶妻都沒有這個數。

太子本人也都送東西來了,沒有和皇帝他們一起送,是直接私底下送到了尚書府裡,據說也是鑲金帶玉的一樣好東西。

老太太吩咐了,這些東西,如果指明是要給李敏的,通通都隨李敏等會兒送到護國公府去。

李敏這下肯定大發了,發大財了。

嫁人一回是爲收錢,李敏突然想起現代某春晚上那個小品,叫什麼來着,說的就是結婚只會收紅包來着,感情她這情況也是差不多。

有錢收,肯定高興,況且她萬事待發,只差銀兩。

護國公府的迎親隊伍從護國公府出發,代兄娶親的朱理,身披新郎的大紅喜服,胸前戴紅花球,騎着高頭駿馬,率領長達十丈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向尚書府出發。

那邊一出發,這邊的舞獅隊伍先開始了表演。所以,熱鬧從李敏在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聽的一清二楚了。

迎親隊從護國公府行到尚書府這裡,需要約一個時辰左右,因爲沿途護國公府還要給沿途百姓發紅包。

“這護國公府的銀子真多。”

王氏聽着誰不知道在她背後嚼了下舌根,語氣裡全都是羨慕。知道這兩天她被老太太拘束在院子裡,趁這個時候,一些府裡的下人已經蠢蠢欲動,趕着向李敏示好了。

在這個時代,一樣是誰有錢誰最大。

王氏火歸火,但如今也學會了沉住氣,不能再亂了自己陣腳了。

長輩們此刻在大堂裡落座。李敏被出嫁娘扶着走出來。

拿着茶盅,從凌晨起辛苦了一早上招待客人的李大同,擡頭看到身着喜服的李敏時,眼睛裡一愣,手中的茶盅差點是摔了地上。

王氏爲此狠狠地瞪了瞪他。可想而知,李敏身穿嫁衣的樣子,頗有幾分當年徐氏嫁進李家時身穿嫁衣的樣子。

老太太眯起的眼睛成一弧新月兒,嘴角噙着微笑含頭:“好,好,好。”

連道三個好,是因爲,李敏今天盛裝出來以後,出乎大家意料的美。

王氏和李瑩是都怔了下,心頭抱了幾分疑惑。因爲她們都看出來,李敏沒有穿王氏本來給李瑩準備的那身嫁衣。要是李敏真穿了也好,之後她們可以對其他人說姐姐搶了妹妹的嫁衣。但是李敏沒有。

反正,左右這兩個人心裡都不舒坦了。尤其是王氏看出李敏穿的衣服,雖然不是她給李瑩挑的布料,還是她不要的那匹布。但是,老太太和李大同卻連說好看。

奇怪了,這些人眼睛瞎了嗎?

明明紅的不像紅,像綠。老太太和李大同,莫非只是在說宮裡送出來的霞帔和鳳冠?

結果老太太說:“皇宮裡送的,自然是恩賜。但是,論細緻,還是不如自己量身訂做的。”

宮裡因爲指婚的日子太近了,之前都沒有能準備,所以,送過來的霞帔稍顯大了些,用的綢緞那就不用說的了,萬曆爺和太后皇后都能賞賜李敏那麼多金貴的賀禮,難道會在一件衣衫上偷工減料?可以看出,這件霞帔可能是因爲情況有變換過一次的,師傅着急趕工,所以不能到尚書府裡給李敏量身。

鳳冠的話,是一樣的道理。

王氏只能是悶着吃茶。現在,只等新郎官來了,看接下來怎麼收場。

新郎是死了的人了,這個代兄來迎親的小王爺,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地在公衆面前做完所有的禮節。

沒過片刻,大門口來人大聲報:新郎官到!

騎在高頭駿馬上的英姿少年,沿路已經受到全城百姓一路的追捧。朱理遺傳了歷代護國公英俊的相貌,在顏如桃花的俊顏之中,又夾帶有軍營裡男子的英雄氣概,剛柔並濟,集完美於一身,怎能不讓人驚豔。自古英雄出少年,講的正是眼前這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

敲鑼打鼓聲中,在百姓們的圍觀下,朱理在大門前下了馬。下馬的時候,他突然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小聲叮囑了一句:“給我把好門。”

“是,二王爺。”

兩名護國公府的帶刀侍衛,立馬向門神一樣佇立在了大門兩側,不準任何人再進來。圍觀的人只能是在門口踮着腳跟,想伸長脖子探看尚書府裡的情況,什麼都看不見。

朱理一直走,穿過了前院,抵達了大堂。

尚書府的管家急急上前迎接:“王爺。”

“都在嗎?”

“在,在。我們家老爺和老太太一直都在這裡等着了。”

朱理的視線,只是淡漠地在尚書府前面大堂裡坐的幾個人影掃了一眼,能看見李大同、李老太太、和王氏李瑩,看到王氏李瑩的時候,他冰薄的脣角微微勾起了個弧度。

爲了這一天,他忍了很久了。

管家沒有注意到他腰間插了支玉鞭,不,只以爲他這隻玉鞭是騎馬來迎接新娘子時駕馭馬時用的。

朱理大步走進了大堂。

李敏站在入門口的側邊,只感覺到一陣風從她目前刮過。隔着紅蓋頭,因爲之前在光祿寺卿家門前,已經是見過這個小王爺,所以對其已經不是很好奇。但是,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朱理走過來時帶的一股戾氣。

護國公府的男子,似乎天生有一股戾氣,只是平常都掩蓋在那雙優雅高貴的眸子底下。縱使如此,也絕對無法讓人小看。

坐在上座的李大同和老太太,都已經挺直了腰板,臉上的莊重像是小學生似的。

朱理進來後,在堂中,拂袖,向女方家長長輩單膝下跪行了禮節。

李大同和老太太等人都是一驚,因可能都是第一次見這個護國公府來的小王爺,本以爲其年紀尚幼,進行這些重大的儀式肯定有些不知所措。未想,朱理是儀表堂堂,舉止大雅,完美地進行這些莊重的儀式。

朱理起身的時候,李大和老太太方纔回過了神,連忙都從座上下來,帶着衆人衝朱理禮拜。

只等朱理讓他們起身之後,李大同想着,接下來是不是該帶朱理去喝杯新郎酒了。不知道護國公府給不給尚書府這個面子。按照慣例,女方家裡是擺了喜筵的,如果新郎願意留下陪他們吃點飯,那絕對是無上的給面子了。

李大同如此喜滋滋地抱了幻想,都是因爲朱理進來的時候像是面帶微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對他們長輩行了大禮,不就表示親近了。

一羣人在大堂裡跪着,跪的時間逐漸有點長,充滿幻想的人,開始也覺得哪兒不對勁了。

老太太開始給兒子使眼色。

李大同心裡開始莫名的慌張,不知道剛纔他們做的,哪兒得罪了朱理了,朱理進來時臉上不是很高興嗎。

王氏和李瑩更是不知所云。她們今天算是最安分的,什麼壞事都沒有做。照理,有什麼賬要算到她們頭上的話,應該沒有什麼賬的。

結果,人家真的把賬算到她們頭上了。

李瑩只覺得從左邊忽然一陣厲風颳來,她身體都未及反應,根本是沒法反應時,那道風像刀子一樣狠狠地掃在了她花容月貌的臉上。她整個人頓時橫飛了出去,像個沙包一樣,成一條弧線摔落到了院子裡。

堂裡所有人震驚,剛纔,他們都只聽到一聲巨大的啪響,以爲是朱理帶了鞭炮到他們這兒放,是差點兒把他們的耳朵震聾了。

李瑩半邊耳朵是聾了。那鞭子,抽到她半邊臉都花了,耳朵裡鼻孔裡嘴巴里,一股股地淌出鮮紅的血液。

“瑩兒!”王氏尖叫一聲,終於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時,站起身,面對朱理手裡拿的那條玉鞭。

那真是一條尊貴的玉鞭,恐怕還是皇帝親賜的,美到了極致,可是打起人來,也是十分厲害的,能抽到人馬上肉翻見骨頭的。

“王,王爺——”王氏抖動的嘴脣,不知是由於憤怒還是害怕。

李大同和老太太早都嚇軟了腿,坐在地上不敢動。

這一刻,他們倒是都不敢說朱理一句不是。

朱理誰都不打,直抽了李瑩鞭子,不用想都知道,朱理是爲什麼事抽李瑩的。應說這都是李瑩自己做出來的孽。

冷眼掃過尚書府裡這羣欺善怕惡的軟蝦,朱理鼻孔裡哼出一聲:“今日這一鞭,只是開始,你們記住了。”

護國公府豈能容忍人侮辱!

敢甩他哥,這個女人一輩子完了!

李瑩在地上,動都不能動了。王氏嚎哭着撲了上去,叫喊:“王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今日是她姐姐的大喜日子,要嫁去王爺的護國公府的。”

“護國公府向來是黑白分明,對是對,錯是錯,對待錯的人,何必留情。對待對的人,自會以最高的禮儀善待。”冷冰地對王氏甩出這話後,朱理兩手抱拱,對側邊站着的李敏恭敬地說,“朱理代兄來迎接大嫂了,請大嫂隨朱理迴護國公府。府裡都準備好了迎接大嫂歸府。”

幾句後,言正地告訴了尚書府衆人,今日起,李敏是尚書府的人了,誰都別想再欺負得。

李敏在紅蓋頭下都不禁失笑。這個小叔,果然從第一眼,都合她李敏的眼。

果斷,豪爽,如果護國公府都是這樣的人兒,她李敏完全可以放心了。

身着嫁衣的新娘子,衝朱理深深福了一福:“有勞小叔帶路了。”

朱理一聽,眉開眼笑。馬上走在前面領路。

尚書府裡的一羣人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們兩個人從尚書府裡揚長而去。快走到門口時,朱理貌似想起了什麼,回頭問李敏:“大嫂有沒有東西落在這個家的?我一併幫你帶走。”

這時李敏給了老太太一個面子:“嫁妝的清單,都交給護國公府了。東西都只有這些了。”

“這麼少?”朱理挑了挑英俊的兩條眉宇,眼裡幾分冷冽對着尚書府的人。

李大同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府裡,最好的莊子和地,都由二姑娘帶去護國公府了。還望王爺體諒,尚書府怎能比得上護國公府。”

聽到對方這樣說,朱理只是一半滿意,像是漫不經心隨口對李敏一說:“大嫂,不急。倘若之後你覺得還有什麼東西落在這兒的,我到時候幫你討回來就是了。”

這話,真是給那羣本想着可以鬆口氣了的人頭上當頭一棒,一羣人想吐血了。

李敏脣角微彎:“敏兒先謝過小叔了。等敏兒日後想起,必定會讓小叔代勞的。”

朱理優雅地回答道:“大嫂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了,哪裡說得上代勞二字。只等我兄長回來之後,我兄長性情比起我而言,是更不能容下一粒沙子的。”

說得,好像朱隸沒有死,真的是活着那樣。

李敏眼皮一跳。

王氏、李大同等,都是面上掠過一絲驚慌。

背後,傳出王氏那哀嚎聲不斷,眼見李瑩被那一鞭抽到真的是暈死過去了。這個李瑩是活該,這一鞭子,可能半邊臉都花了。致命的是,這個冤屈卻是沒處發的。因爲皇宮裡誰都知道她那點破事兒了。就是萬曆爺,都不敢爲她做主,公理明明都不在她這邊。

朱理年紀不過十三,剛纔甩李瑩的那一鞭子,出手快速很辣,絕對不是一日而成的功夫。李敏可以猜測這個小叔是從小練就了鐵砂拳。

走到了大門口,迎面一股風吹起了紅蓋頭,邊緣如波浪滾動,李敏只聽譁一聲響,四周沒有聽見百姓喧譁,卻是聽見旗幟飄動布浪翻騰的響聲,一波波的,猶如排山海浪一般。

都說這護國公府如何了得,掌握朝廷重兵,是軍營裡面精英中的精英。李敏斗膽藉着這股烈風的勁兒,趁紅蓋頭被風吹起的瞬間,向外望了一眼。

只見,那一面面金邊黑麪的旗幟,延綿到了天邊,像是望不到盡頭。風颳起這些旗幟,聲音比起敲鑼打鼓更震動人心。那些旗幟整齊如一,翻滾起來,是一排排的海浪,前仆後繼,讓人能很快聯想起沙場上的殘酷與戾氣。

圍觀的人早已都不敢作聲了。只被這片旗海的陣勢都能給嚇的半死。

縱觀天下,大概也只有帝王家,能有這般的氣勢。

李敏內心裡是動了下。自己嫁的這個夫家,百聞不如一見,確實很了得,了不起。

“大嫂,如何,還滿意嗎?”朱理在她身邊小聲問,他剛纔發現她偷看了。

練武之人這眼力當然不比凡人。李敏知道偷看其實不合禮儀,但是小叔既然沒有怪罪還有邀功的心思,於是點了點紅蓋頭:“是讓護國公夫人和小叔都辛苦了。”

朱理笑了下,笑聲一如夏天的風,乾淨利落:“我母親也是很好的人,大嫂不需過於拘束的。”

李敏卻是在聽見他笑聲時,忽然是想起了某個人的樣子,略似一怔。

小叔的笑聲,是與誰有些像。

伴娘扶她跨過喜轎的轎欄,李敏坐進了轎子裡。

隨之,起轎,敲鑼打鼓,迎親隊伍返回護國公府。回去的路程比較快,沿路是通暢無阻,直接到了護國公府門前。

李敏下了轎子,跨過門前的火盆,在一路的恭賀聲中進到了護國公府大堂裡。看來,護國公府裡的熱鬧,也不比尚書府少半分。

本來她的夫君是個死人,夫家該一面高興一面流淚的。但是,一切都不像她想的那樣,護國公府是張燈結綵,喜慶的氣氛中不見有一點哀思的痕跡。來慶賀的人也是許多。只是來恭賀的嘉賓,不像來尚書府的那些假惺惺的。

都知道護國公府的性情,沒有一點真心來恭賀的賓客,是不敢來自討沒趣的。尤氏有令,只款待那些護國公府的老朋友。

皇室裡派來了代表觀禮。這個人,不是其他人,正好是八皇子朱濟。

朱濟立在大堂裡,佇立在尤氏的左手邊。

李敏走進大堂拜天地時,聽着周邊的人開始議論她的容貌了。

“說是這個新娘子以前在自己孃家的時候,是一直生病的。現在看她步子,倒也不像有病的人。”

“是那些人造謠的吧?”

“什麼人無聊到造這種謠言惑衆。”

什麼人?還能是什麼人?

尤氏含眸微笑,看着新娘子走到了自己面前,跟隨那幾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聲音,在她面前落拜。

雖然這個婚禮是遲了一些,但是,兒子算是成家立業了。

尤氏眸裡淡淡地掠過一抹光,手指摸着手腕那個銀鐲子,這些事她都幫兒子辦妥了,只等兒子回來。

李敏拜完擡頭時,從紅蓋頭底下望了眼婆婆。

尤氏坐在位子上,像是看她,又像是沒有看她。兩次見面,李敏覺得這個婆婆並不如外界和朱理口裡說的那樣簡單。

能操持護國公府的主母,怎能是簡單的人。

“送新娘子回新房吧。”尤氏淡淡道。

幾個已經候命在旁的婆子丫鬟立馬應一聲:“是,夫人。”一擁而上,便將李敏圍在了中間,送去新房。

李敏看她們這個架勢,就知道人家是怕她跑了。其實她跑不跑,她肯定不跑的,不過只怕說了人家不相信。不過,只見到了新房以後,可能人家怕她跑的緣故,不讓任何人過來鬧房。這下子好了,她清淨了。

立馬取了紅蓋頭,看見了屋裡中間桌子上擺着的酒和菜。

肚子餓的是早要暈了。李敏不管三七二十一,搬張凳子坐到桌邊,拿起筷子夾了菜填一下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口渴時見桌上沒有備茶水,就此先喝了口酒的緣故,不會兒,頭有些暈暈沉沉的,轉回身躺到了牀上,抓了那繡着鴛鴦的喜被往身上一蓋。

新娘子,少有她洞房這一天晚上睡的這麼寬敞的,一個人睡大牀,確實舒服。

護國公府招待賓客們的宴席,從中午擺到了夜晚。等賓客們散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子時了。

朱理送母親回房間的時候,尤氏叮囑他說:“你也喝了不少酒,回你自己房間去睡前,讓兩個人,到你大哥新房的門口守着。”

聽見母親這話,朱理早就想說了:“娘,大嫂不是會逃跑的人。”

尤氏輕嘆一聲:“防人之心不可有。”

朱理只得隨便叫了兩個人去一趟,算是敷衍了尤氏。

尤氏進了屋後,讓人打了盆水洗腳。

那個守在李敏門口的婆子走進來,稟道:“剛纔奴婢輕輕推開門,往裡面看了一眼。少夫人是吃過喜菜,可能是喝了喜酒,在牀上睡了。”

尤氏愣了下:莫非真的都是自己多想了。

夜深,護國公府陷入夢鄉的時候,一個人影落在了新房門口。門口那兩個守衛,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人影輕輕推開了新人的兩扇房門。

咿呀一聲,李敏在牀上像是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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