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這個女子不配王爺

192 這個女子不配王爺

“好啊,你一件衣服賣我,收取二兩銀子,你這個布料人工,怎麼都值不了一兩銀子這麼高吧。這麼昂貴的衣服,也只有你能賣得出手,因爲所有人聽信了你的謠言,否則怎麼會上了你的勾當!”潘氏氣勢洶洶地說,正所謂人得了勢頭以後正在勢頭上,勢不可擋,“可你都做了什麼,燕都城裡受了這麼大的災,你說你收取暴利是爲慈善,結果什麼都沒有捐!”

在衆人眼裡,這站直身挺直腰背叉着腰俯視赫氏的潘氏,儼然一副替主子出氣的忠實奴才態勢。

很多人腦子裡不禁劃過一個念頭,什麼時候柏家與護國公關係那麼好了。畢竟之前剛聽說過,潘氏與都督府夫人晉氏關係不錯。誰不知道都督府與護國公府私底下就是勢不兩立的姿態。不過,話說回來,人都是愛見風使舵的,像是這個在燕都裡渾水摸魚賺大錢的柏家,早就是那種善於見風使舵的。像前幾天,這個潘氏不是還巴着李敏嗎?

赫氏的頭頂上被潘氏這樣橫飛唾沫猶如冰雹一樣砸了一頓,心裡的委屈別提有多少了。

她哪怕是幹錯了事兒,何必挨潘氏這個罵。潘氏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身份地位可以來罵她指責她。潘氏充其量不就是個商人的老婆,哪裡像她赫氏最少是寧遠侯府的三少奶奶,真金不換的貴族。這個潘氏說起來是狐假虎威,藉着勢頭彰顯自己其實低得不可再低的威嚴。

再說了,她一件衣服收取潘氏二兩銀子算多嗎?

說真的,還真的不算是很多,不過,也夠多了。不然,這個做生意赫赫有名在商道里算是老手了的柏家夫人潘氏,怎會說赫氏賣的是天價衣服。

照大明王朝的物價來看,一個明朝縣官,一年當官的朝廷給的收入大約四十兩銀子,才四十兩!僅夠買赫氏這件衣服二十件。而赫氏散發出來的謠言是,每次上太白寺進香都需要換新衣。那些達官貴族,每逢節日佳節,一般都是需要上太白寺進香的。這樣一算,一年到頭節日的日數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來,肯定超二十個。等於說,一個縣官一年的俸祿全給赫氏買衣服了,還不夠。

一年當官的收入僅有這麼多,更不要提那些平常百姓了。這該是多可怕的鋪張浪費。

但是,赫氏可以狡辯,當官的,哪止平常的收入只是俸祿。這話是沒有錯的。像百姓,他們的收入來源單一,只能是勤勤懇懇辛辛苦苦拿辛苦錢。當官的,經商的,貴族的,有祖上流傳下來或朝廷獎賞的宅邸,有田地,有鋪子。這些,都纔是賺銀子的大頭。

大明王朝最貴的東西,李敏後來才知道,原來和現代一模一樣,是房子。知道大明王朝一個像樣點的宅邸多少錢嗎?只是像樣點的,幾間廂房一個院子那樣,要價達四百金!

算回來,潘氏說赫氏以及整個寧遠侯府摳門,賑災不利,絕對是對的。一箱銀子,一車糧食,可能還不夠寧遠侯府一日的開銷,僅夠寧遠侯府裡擺頓大餐時塞點牙縫。

赫氏憋着一股氣,胸口裡堵着的話要說,但是說不出來。畢竟這個潘氏是商人的老婆,最會打算盤的,怕說出來,會被潘氏再次抓住把柄。所以,只能是一路跪着抹眼淚在哭,哭聲無比淒涼以搏同情不說,更重要的是要澄清,這個事兒,絕對是太白寺裡那個賊和尚弘忍自己搞出來的,與她赫氏無關。

“王爺,民婦是聽太白寺的僧人說什麼做什麼,民婦之前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是人家胡掐的。民婦只是幫他們達成誠心誠意進拜佛祖的心願,沒有其它用意,更不會有任何歹毒的心思。要是有,民婦怎會只收他們二兩銀子?”

曾氏聽見這話都忍不住出來說了,之前,她都不知道一件新衣服赫氏居然收的如此天價:“寧遠侯府的三少奶奶,咋們說話不能太放肆了。一件衣服二兩銀子怎麼還叫做少?佛祖要是現身在我們面前,都會欣嘆,世上多少人沒有衣服穿因爲受災飽受飢寒,而你居然一件衣服二兩銀子天價一般地賣。要知道,你這二兩銀子,可是很多百姓一個月一家幾口人的生活費了。”

赫氏猛地跳了起來,這一個兩個都太不像樣了,憑什麼一個個都端着的勢頭好像比她高貴許多衝着她一個人罵。這些人,還不都是趁此機會落井下石,想要趁機踩到她赫氏頭頂上。

“你們再說一句!首先,我都說了,這事兒是太白寺僧人自己做出來的,和我無關!其次,買賣從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們嫌貴,可以不買,何必揪着我不放。是你們自己想買的!”

“喂,是我們想買嗎?還不是因爲你散發謠言,逼得我們不得不買?!”

眼看,潘氏和赫氏兩個人面對面吵了起來,兩個女人擼袖子伸手瞪眼像是要大幹一架的姿態,是和她們身上穿着的好像神仙一樣的白衣,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周圍的人,都只有乾瞪眼的眼神了。這兩個女人,渾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空氣裡穿出來的一聲輕咳,不大,但是足以讓場內所有人全部跪下來低着頭。本要幹架了的潘氏和赫氏不由地都撲通膝蓋頭跪地,磕着腦袋謝罪狀。

赫氏很清楚,主子這一發聲,說不定自己人頭就要落地了。說該死的真該死,當初她冒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只不過因着別人也在做類似的生意,於是想着別人能做自己怎能不做,而且,只想到那個弘忍,不過是個貪圖小利的披着袈裟但心地不純的和尚而已,怎知道原來真不是個和尚是個徹底的假和尚。

可以說,她這是上了弘忍的當。

牙疼的,不知道這個弘忍誆她做什麼。

害到她如今如此境地,她要是不趕緊招出其它事兒爭取主子寬大,砍頭事小,等會兒主子發令把她抓進監獄裡吊起來一頓猛打,骨頭上的皮全脫了的話,那才真正叫做痛不欲生。

先後都是要招,何不先招!

赫氏不假思索,張口就託了出來全部事實:“王爺,民婦是魯鈍,腦子不好。這種精明的生意經,民婦怎麼能想的出來,民婦只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看着別人做差不多一樣的生意,照着做罷了。”

廣場內,緊隨赫氏這句聲音,突然全部一片的空寂無聲。死寂之中,彷彿只能聽見雪花嗖嗖嗖的聲音,落在屋頂上,落在廣場內這些名門貴族們跪着的每個人腰背上頭頂上。

只見這個雪,突然又是下大了的情勢。天氣溫度隨之有些下降。那些穿赫氏給的神仙白衣的女子們,因爲過於愛漂亮的緣故,赫氏這件衣服本身因爲想做的像神仙樣,故意用的布料偏爲單薄,結果,一個個因此開始打起了哆嗦,被凍到有些人流起了鼻涕。

袁氏大着肚子,比別人多加了一件棉衣褙子,可畢竟是孕婦,跪在雪地裡不住地覺得冷。然而,真正讓她感到一陣寒冷的,是赫氏說出來的那些話。

赫氏說:“像我嫂子,她不是懷孕了嗎?我婆婆請司馬先生爲她算出她懷的是個兒子,所以,她開始到處宣傳自己是因爲早訂了哪個奶孃的緣故,才懷的是個兒子。”

衆人聽見赫氏這句話,無不張大嘴的。

趙氏猛然打了個哆嗦,想起了上回在馬車裡,大兒媳婦忽然間努力追問起她有關司馬先生的事。她那時候還覺得袁氏突然興起的態度有些奇怪,可真沒有想到,袁氏竟然是把主意打到利用孩子做生意的份上了。

要說袁氏苦,真是苦。她孃家,雖然說和趙氏是一個家族裡的分支,可是說起來,她孃家的家境,真的沒有比趙氏好。趙氏哪怕是罩着她,也不可能給她生錢。生孩子,樣樣要用到銀子。而老公不待見她。朱天宇早已放話給她了,每個月能給她銀子就這麼多,不夠的話,她自己添補,這都是寧遠侯府裡的潛規則了。

因此,別看這個寧遠侯府表面風光,骨子裡,或許是個空架子都說不定。要不然,赫氏作爲寧遠侯府的三少奶奶,何必努力拼打自己的布莊來賺取其它收入維持日常的開銷。

袁氏一個樣,可是她沒有像赫氏那樣,像赫氏的布莊還是赫氏的嫁妝,袁氏的嫁妝是連個莊子都不見蹤影的,這也是朱天宇對她極其不滿的原因。

自己家裡都不夠開銷,誰不想娶個老婆來添補的,結果,這個老婆,還像是個乞丐一樣,只是個人,什麼都沒有帶,到他府裡要吃要喝的。袁氏自己不想點法子可以嗎?

但是,赫氏這話,絕對是冤枉袁氏了。

這哪裡是赫氏學袁氏,是袁氏學赫氏和其他人。

只要想想整件事的先後秩序,赫氏誆人穿她做的新衣服,那是已經多少年的事了,袁氏大肚子那才幾個月功夫。

很快想清楚這個邏輯的人,不由都把目光落在赫氏頭上,想:這個女子真不可小看,一幅真正的狐狸心眼,關鍵上都不忘把燙手山芋扔出去,讓人當替罪羔羊。

爲何這麼說,可以想見,赫氏寧願得罪袁氏也不願意得罪某些人,所以,乾脆,讓袁氏把那些人說出口。要死大夥兒一塊死就是了。

赫氏如此篤定袁氏會說,並且肯定會說出那些人,是因爲袁氏真的苦。

果然,袁氏心甘情願上了赫氏這個當,沒有流淚的她,在雪地裡對着主子磕了兩個頭,說:“民婦願意認這個罪,但是,都是別無辦法的事兒。民婦要是不這樣做的話,是連看大夫的銀子都沒有了。”

這個矛頭,是直接指到了寧遠侯府頭上了。

趙氏愣了下之後,卻也是很快地反應過來,跟着袁氏說:“府裡各房裡的銀子,都是歸各房管的。”

意思是說,寧遠侯府裡,各房能拿到的每個月生活費,都是固定的。不存在誰誰誰不夠花的可能,因爲眼看,赫氏都沒有說自己三房的銀子不夠花。至於袁氏說不夠花,連請大夫的銀子都不夠,顯而易見,這個大房裡的銀子,不是袁氏花了的話,只能是朱天宇花了。

老婆懷着孩子連看大夫的銀子都沒有,做丈夫的不可能不知道。即使真的不知道,也只能說明這個丈夫對老婆關係不夠,同樣是做丈夫的男人的錯。

只見場內所有目光唰的一下,落在了自己身上。朱天宇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因爲,他能看見朱隸射過來的眼神特別銳利,猶如箭。

人家都說朱隸愛妻。朱隸的夫人李敏現在聽說一樣是有孕在身,無疑,朱隸夫婦現在聽袁氏這樣一說,肯定是同情起袁氏了。

朱天宇的臉上馬上怒得漲紅,想到自己還沒有先告狀,這些人倒好,當着所有人的面先惡人先告狀了。哼的一聲,朱天宇一個拳頭砸在雪地裡,單膝衝朱隸跪着說:“請王爺明察!此事根本是無中生有,故意中傷。臣的母親和拙荊,不過也都是上了騙子的當。”

“騙子?”朱隸眸子裡一個利光閃過,“你說的是那個司馬?”

“不僅僅是司馬而已。王爺當時當場也看見了,司馬先生正要主動招供出背後指使他的主子時,結果被人所害,明顯是殺人滅口。而臣,正好看見了——”

跪在朱天宇前面的朱慶民打了個寒噤,心裡罵:這狗養的,果然是,想栽髒了!

你自己沒有照顧好老婆,結果藉着我來轉移話題。

朱慶民霍然轉過身,一雙眼珠子瞪得死大,看着朱天宇。

朱天宇纔不管他怎麼瞪眼,一不做二不休,擡頭對着朱隸:“王爺!臣已經查明,是奉公伯勾結了司馬文瑞,欺騙臣母親和臣拙荊,說臣的拙荊肚子裡懷的是男娃!”

空地上,忽然嘩的一片驚然。好像波濤洶涌的大浪。

朱慶民那雙眼珠子是恨不得把朱天宇殺了吃了!

和兩個爵爺府都沒有直接關係的人,只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大開眼界。因爲,這兩家爵爺府,一直以來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照朱天宇這個說法,無疑是變成了,朱慶民這個叔,暗地裡坑了朱天宇這個侄子。然後,朱天宇這個侄子,當着所有人的面坑叔了。

互相坑對方的叔侄,還能說其關係好嗎?

只能說,這兩家人,平日裡太能裝了。

趙氏是忽然眼前一黑,怎麼都沒有想到朱慶民會坑她。朱慶民這是算什麼?坑他們寧遠侯府?還是說想幫她趙氏?

林氏因爲老公荒唐的計謀被揭,一塊兒在地上打抖着,但是,沒有忘記幫老公脫罪,道:“王爺,其實,我們家老爺這樣做,都說爲了親家。我們家老爺,是因爲聽說了侄子不想自己夫人生下孩子。我們家老爺心地仁慈,想着那肚子裡的孩子何其無辜,畢竟是條小生命,才做出了這事來。”

這話說的很動聽,林氏的話,還真是猶如一陣春風,給這個冰冷的場面灌入了一道春風的樣子。

李敏可以聽見尤氏嘆氣的聲音。尤氏這句嘆氣與其說是可憐誰,不如說是嘲諷。

當真可憐袁氏肚子裡哪個孩子的話,哪裡需要變着用這樣荒唐的誆人的計謀。明着幫不行嗎?所以說,林氏的話,不過是粉飾朱慶民心底裡邪惡的心思罷了。

朱天宇惱羞成怒,直指向林氏的腦袋:“你這個婦人,自己也是一片賊心,還敢說其他人的錯!”

“我賊心?”林氏驚愕。

“怎麼,你敢說,你不是幫着你老公,一直做着太白寺的生意嗎?”

朱天宇這話爆出來以後,很多人才突然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見着赫氏都因爲這話,重新打起了哆嗦起來。

可以說,如果不是朱天宇這句話,很多人都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比如說趙氏,袁氏。之前,她們不是都提前預訂了太白寺裡的客房嗎。但是,只有林氏、赫氏等拿到了客房。她們的,是屬於臨時性加設的,說取消就取消。原先,她們只以爲,這是因爲林氏和赫氏比她們提前預訂的緣故,結果不是。

想想也知道,怎麼可能。太白寺對外開放預訂客房的日期是死的,統一的。所有人,都派家奴第一時間到太白寺訂客房。趙氏很記得,當初她派出去訂客房的家奴說,自己是第一個到太白寺的。結果呢,她和袁氏只能住到加設的,而赫氏林氏,住進了上等客房。這太白寺的客房是由誰安排的,當然是負責太白寺行政事務的監院弘忍了。

柏家夫人潘氏低着的臉上,都不禁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因爲朱天宇這一爆,牽涉出來的人,可就遠遠不止赫氏和奉公伯府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能住在上等客房的那羣人,少說歹說,有那麼數十個吧。

這些人,無疑,都是與弘忍私底下關係不錯的,那等於是與弘忍有不法勾當的犯罪人員了。

要說這些人真行,歪腦筋都打到這方面來了,比起他們擅於經營商業的柏家,那份貪婪的心思,真是難以言喻,竟然想得到利用佛祖來做生意,不怕天譴,是吃了豹子膽都不夠的一羣人。

擡頭再看一眼立在臺階上的隸王,面目一如既往的肅穆俊美,那模模糊糊的表情,卻是好像深不見底的深淵。說起來,隸王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突然提赫氏製造出來的謊言,緊接把一羣與弘忍都有勾當的人全部揪了出來。趙氏心裡忽然想起了剛纔朱理念的那份賑災單子,想,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們柏家捐款,都是按着別人捐了多少來捐的。即是說,別人捐的多,他們柏家不得不捐多。別人捐的少,他們柏家可以順其自然捐的少。這是因爲他們柏家,既不想被人詬病說爲富不仁,又不想被人探知自己家產的底細,不想太過招搖,捐款適當就可以了。所以,他們柏家這次賑災的數目,其實真的不多,可是隸王的人統計出來一比較,發現,他們柏家這樣少的數量居然還是全城第一。

可想而知,這些人,一方面貪污受賄,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私吞了不知道多少銀兩,同時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看着那些悽慘的災民,整個寧遠侯府,只捐了一車糧食和一箱銀子,說是護國公府的親戚,說出去,護國公的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

尤氏如今身穿赫氏送的這身白色仙衣,像是全身批滿了荊棘一樣,有多難受有多害怕,就有多少。

兒子這回是生氣了,真的很生氣了,否則不會親自押着這羣人上山,在護國公列祖列宗的祖廟之前宣佈處置。

朱隸自然生氣,想着自己這幫親戚,真可謂是,好的沒有,壞的盡有。他早就和自己父親一樣,不指意這幫親戚能幫上自己什麼忙,可是,沒有想到,這羣人,沒有幫忙,還盡幹起了壞事。

更重大的問題是,這羣人,顯而易見都是蠢蛋。

萬曆爺派個弘忍,來這裡勾結這些人幹嘛,當然是,製造出問題,想盡法子抓住這羣人的把柄。有了這些人的把柄,萬曆爺可以用把柄威脅這羣人爲自己做事,比如說當他萬曆爺潛伏在燕都的間諜,也可以用這些人的把柄,來在天下面前問罪他護國公,成爲攻擊他護國公的尖矛。

不管怎麼說,這羣人很多都是與他護國公沾親帶故的。出了問題,株連九族的律條,在大明王朝裡並沒有被廢除。

朱隸在臺階上猛拂了下袖管。

跪在廣場內上百號人,只覺得寒風咧咧,刮過他們頭頂的樣子,正猶如一把斬刀。女人們頓時都哭了起來。彼此起伏的哭聲,只讓人感到益發煩躁。

護國公鐵色的臉沒有變。兩個僧人從後面擡出來了一個箱子。

這是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衝箱子望過去。

在這個要命的時候,突然間,一聲疾呼劃破了廣場上空的空氣,男子喊:“且慢!”

寧遠侯府的人,第一時間全往後面望過去了。朱天宇第一個驚訝地喊:“父親——”

來的人,正是寧遠侯府的主人,寧遠侯朱承敏。

朱承敏比起朱慶民,年紀是略微大一些,身材較朱慶民發福,挺着個微微凸起的肚腩,但是,可能正是由於他胖的緣故,一張圓圓臉,盡顯慈祥,猶如彌勒佛的感覺。

在燕都裡的人都知道,朱承敏的人緣很好,雖然,朱承敏並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可是,朱承敏人緣好,都是因爲朱承敏喜歡充當救火隊的角色。很多時候,事情問題出來以後,眼看兩方人馬都要打起架來時,都是朱承敏出來維持場面勸和。所以,朱承敏有另一個稱號叫做和事佬。

如今,看來救火隊隊長朱承敏再次在恰當的時機出現了,出現的剛剛好。以致現場跪着的人裡面,很多人,都用感激的目光,仰望起了朱承敏。

說起來,朱隸經常在外奮勇抗敵,要麼是整天忙於朝廷的公務,哪有那麼多時間管理自己宗族裡面的事情。朱隸不在的時候,大家能依靠誰做主呢?不用說,護國公底下,就是寧遠侯了。大家依靠寧遠侯朱承敏做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朱承敏自然很是信任。

李敏敏銳的目光,不僅掃到了底下跪着的那批人臉上微妙的變化,同時能聽見背後婆婆一聲極爲細小的鬆氣聲。

是尤氏,都開始寄望於這位寧遠侯朱承敏了。

朱承敏跨步,走到了朱隸面前。

衆人讓開中間那條道兒給人走時,方纔是發現,寧遠侯的後面,還跟了個人,是太白寺的高僧之一,維納慧可。

站立在朱隸身邊的慧光,頓時眼底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眸色。

慧可與寧遠侯站一塊兒,但是沒有說話,只是眼睛鎖定自己寺院裡兩名僧人擡出來的那隻箱子,神情裡有些不可捉摸。

朱承敏衝朱隸拱手,雖然是叔侄,但是,按照族條,朱隸纔是護國公這條分支的宗族宗主。

“王爺,臣有一言進諫,此箱,開不得。”

朱隸的眸光緩慢地掠過朱承敏的圓臉:“看來,寧遠侯是很清楚這個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實不相瞞,王爺,臣不過是,剛聽說了而已。”

“聽誰說?”

“王爺就別問了。臣只知道,無論那人對臣說的話,或是臣如今想對王爺說的,都是爲了王爺好。”

“你說爲了本王好?本王聽着十分詫異。寧遠侯要知道,眼前,那麼多人,是想爲難你的兒子兒媳婦乃至你兒媳婦肚子裡未來的孩子。本王,是在按照你兒子說的話,爲你兒子伸冤呢。結果,你寧遠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又爲何?”

朱天宇站在下面,確實是掛了一張完全呆掉的臉。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父親在這個時候出現?明明,他這次來太白寺,還是因爲朱承敏自己說自己腰不好,來不了太白寺,叫他這個長子代替父親領受護國公的手令上山的。

怎麼,難道父親是維護三房?因爲三房做的事兒,這時候已經被揭出來了。可是,三房的事兒,不是赫氏一個人做出來的嗎?赫氏,算不上他們寧遠侯的人吧,充其量就是個嫁進寧遠侯府的女人,關鍵時刻可以像甩包袱一樣甩開。

朱承敏道:“王爺,臣承認,是臣教子無道。”

衆人想的朱承敏這莫非是說自己沒有教好三房時,或許,只有站在朱承敏面前的朱隸很清楚這個胖臉的男子在說的什麼。朱隸眸底裡驟深:“寧遠侯這是,寧願庇護一個錯了的孩子,情願去冤枉一個做了好的孩子。”

朱天宇清楚地聽見了朱隸這句話,全身因此都在拼命地發抖,雙拳放在兩側握緊了。

“王爺。”朱承敏圓圓胖胖的臉,做出了嚴肅的形狀,道,“王爺,世上所謂的好壞,不過也是哪方哪方人多人少而已。王爺如此聰慧的人,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李敏眉頭都不禁一個擰緊了:這個人——

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是的,只要是人數多的一方,等於是佔據了對的地方,因此,歷史上,把黑說成白的事,豈非會少?這叫做輿論可以直接綁架公道和法律。

朱隸喉嚨裡,發出一聲冷笑:“你意思是說,這裡更多的人,希望的是,公道被永遠掩蓋在箱子裡。”

“王爺千萬別這樣說。”朱承敏忽然低了聲音,“臣知道王爺之所以生氣,不就是因爲,這些人上了某人的當,做了一些讓王爺都覺得啼笑皆非的蠢事嗎?臣等會兒代替王爺訓斥這些人就是了。保準這些人,一個個都會追悔不已。至於賑災所缺的那點銀款,前幾日,臣在府裡養病,把這事兒交給幾個兒子去辦的。可顯而易見,這些人沒有一個能辦得讓王爺放心,都是鼠目寸光的人。臣會下令讓兒子們跪在列祖列宗面前餓上幾頓飯,體會災民的痛楚。”

什麼人算得上最會說話的,無疑,是朱承敏這種人。

李敏心裡想,這個人,纔算得上是,自己回燕都之後,見到的第一個,算是有點本事的人了。像林氏、趙氏,哪怕朱慶民這些,真的是太擡不起檯面的小螻蟻了,所以,蠢事兒,也只有這些人做的出來。

朱承敏儼然,是不可以與這些蠢蛋相提並論的。

“王爺——”見朱隸不說話,朱承敏再進一步,幾乎是貼在朱隸耳邊說,“王爺哪怕不顧及宗族裡的人,王爺只要想想,這個事倘若昭告天下,慧光方丈作爲太白寺的方丈,不管底下人做的事方丈之前知情不知情,都是歸屬於方丈管理不善的責任。方丈,必是要擔負起這個罪過的。聽說方丈身子現在已經大不如從前,方丈如果引咎辭職,把責任都歸咎於自己,王爺,你是怎麼想的?”

李敏心裡頭都宛如刮過一道冷風,擡頭望過去,果然見自己老公的臉色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前奏。

這個人,如果不當面脅迫還好,現在,對方是拿着護國公心裡在乎的人,當面要挾護國公。

朱隸的手,摸到了腰間的那把鑰匙,把鐵環繫帶的布條解開,鑰匙扔進了後面弟弟手裡,道:“打開箱子。”

朱承敏的臉色頓然大變,喉嚨裡聲音凝重:“王爺還望三思!”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本王等着你說。”

後面三個字,等着你,無疑是直指到朱承敏身後的某個身影。

朱承敏和慧可同時身體一僵,或許現在這兩個人的腦海裡,都是在旋轉同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朱隸怎麼可能知道他們還有沒有亮出來的牌子?

“王爺。”朱承敏像是神色憂愁,爲朱隸這句話擔負了沉重的罪惡感似的,聲音極爲嚴重地說,“王爺,你這是在逼臣子吐出實話嗎?”

“有什麼事兒,是寧遠侯不可說出來的?本王有逼着寧遠侯不能說出什麼話嗎?當着衆人,所有宗親的面,我朱隸,站在列祖列宗的祖廟面前,想要的,就是你的實話。”

朱承敏的臉色當即被荊棘一刺,漲的通紅,那慈祥的圓圓臉,都不禁變的昂奮了起來,音量一提,道:“王爺有這話出來,臣也就不得不說了。”

“你可以說了。”

“臣想說,臣作爲宗族裡的一員,並不認爲,王爺迎娶的女子,有成爲護國公府夫人的資格,實際上,這個女子是個賤民,根本不可以進入護國公府成爲王爺的夫人,更不用說,可以進拜我們護國公宗族神聖的祖廟拜祭我們護國公的列祖列宗。”

朱承敏這段話的話聲,一反常態,變得很大。

廣場裡的人,只聽他的聲音,好像在整個廟宇中間徘徊遊蕩充斥,遠播海內外。於是,所有人的臉色都面露出震驚,和無法控制住的憤怒。

“我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實我剛纔說的每一句話。”朱承敏緊接,從袖管裡抽出了一個卷軸,當着衆人的面展開。

上面,是一行行秀麗的字體,有署名,並且,有鮮紅的手印,都在證實這個書寫人的話,是書寫人用性命保證自己並未有一句謊言。

靠的最近的人,最先辨認出了這張公告是誰寫的,署名是寫着:尚書府三小姐李瑩。

是李瑩啊,她在京師裡的那個三妹妹,永遠不知死活的三妹妹。李敏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李瑩寫出這張東西,是誰指使的?皇帝?還是說,是朱璃?

朱璃說要迎娶她三妹,不知怎的娶了沒有?恐怕還沒有。否則,李瑩怎麼會寫出這個東西出來?按理說,李大同哪怕是在死之前,都不會告訴李瑩有關她李敏不是他李大同親生女兒的真相的,因爲這事關李大同最要命的面子和作爲男人的自尊心。

爲了這份對她孃的單戀,李大同其實,是很努力地想把她李敏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幾乎把她李敏看成是自己親生的一樣,其實是幻想着徐晴是愛着他李大同的。

結果,所有的謊言,在利益面前,被拆穿的一乾二淨。由於利益,李大同最終時刻放棄了這份幻想,對她這個養女動起了歪念頭。

現在她妹妹李瑩一個人回到尚書府裡,恐怕是找到了李大同遺留下來的某種東西,知道了這件事了。

李瑩在公告裡親筆寫了,爲什麼自己父親會死的緣故,正是因爲李敏不是她李大同的親生女兒。所以,李大同是對皇帝忠孝的人,是被李敏這個心思歹毒的養女害死的逼死的。

看得出來,爲了維持自己的名聲可以如願出嫁,李瑩是做奮力一搏了,只是不知道,這又是誰在背後指使的呢。

那個人影,在李瑩背後幾乎是清晰可見的。

空氣裡好像忽然凝結成了一團。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很多人的目光,由剛纔還可能面對自己頭上落下來的責罰感到惶惶然時,現在,則變的不一樣了。是都變的自信了起來,變的可以在嘴角邊掛起一抹更加嘲諷某人的意味。

他們做錯的事兒,算得上什麼呢?他們做錯的,最多不過是貪圖銀子罷了。不像某人,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撒的是漫天大謊。如果李瑩說的句句是事實,李敏的出身,就是個絕對的污點。

一個賤民,何能何德,可以嫁給他們護國公當夫人?

“果然是個夠陰險歹毒的女子——”

下面飄過來的一句話,直接刺入了李敏的耳朵裡。

蘭燕心裡頭不禁一揪,不太敢去瞧李敏的臉色。

尤氏輕咳一聲,想:莫非,接下來是自己的出頭之日了?

兒子千算萬算,大概是沒有想到吧,薑是老的辣,萬曆爺,可絕對不是誰都可以對付得了的。

尤氏這個心情也算是很矛盾的了。

鷹銳的眸子,拂過那底下一羣蠢蠢欲動的人,貌美如雙的護國公,只是在喉嚨裡發出輕輕的一陣笑:“原來是這事兒——”

朱承敏面色肅緊,道:“王爺,莫非你已經知道這個事了?”

“知道又如何?”

耳聽對方這個口氣有些吊兒郎當,不僅朱承敏,底下跪着的很多人,都不約而同地聲討起來:“王爺,這件事絕對不是小事,是事關我們護國公血脈千秋萬代的大事!”

“是,本王是知道,但是,本王比起侯爺拿着的這張公告,知道的事情要更具體和詳盡,恐怕,本王知道的,纔是真相。”

“你——”朱承敏一愣,“侄兒你,不會是因爲這個女子的妖言,被迷惑了——”

“不,寧遠侯。”朱隸一道冷聲,毫不留情打斷了對方要拉攏的叔侄關係,道,“你這張公告,是出自尚書府三小姐的手筆。但是,本王所知道的是,尚書府的三小姐,與其母親,回到尚書府時,本王的愛妃,尚書府二小姐已經在尚書府裡出世了。也就是說,尚書府二小姐是不是李大人親生,恐怕最瞭解真相的人,不是尚書府三小姐。”

8 璃王駕到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拾79 冒死送信182 越來越熱鬧了18 盤算41 她父親這個正人君子17 剝一層皮238 與可汗的對決91 謎底揭曉172 都督府54 假神醫真神醫115 冷宮朱潛軼事二三事拾叄28 面聖153 被抓79 冒死送信朱潛軼事二三事伍玖206 什麼爹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捌200 聖旨110 各顯神通242 生不下來214 使臣來見119 東宮告急88 擔心223 病因大博弈161 王爺來了61 真正被叫做閻王的那個男人朱潛軼事二三事陸壹270 皇帝動手229 一家五口67 露一手53 神醫駕到230 老爹要和女婿見面11 玉斷情了33 寒毒232 山中夜會191 皇帝的新衣121 免死金牌朱潛軼事二三事叄柒247 皇帝朱潛軼事二三事貳269 搶奪孩子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柒160 沒死235 攻城247 皇帝189 不要離開我朱潛軼事二三事貳玖230 老爹要和女婿見面119 東宮告急朱潛軼事二三事叄拾102 出籠的羊225 雪蓮282 初九朱潛軼事二三事拾陸155 埋伏181 太白寺朱潛軼事二三事伍陸174 拿老公狐假虎威166 不一樣的病人89 夫婦同行164 沒有解藥的毒235 攻城174 拿老公狐假虎威62 聘禮165 婆婆出手215 前往高卑96 母憑子貴118 是死是活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123 李大夫被抓起來了54 假神醫真神醫238 與可汗的對決朱潛軼事二三事陸伍128 有人坐不住了朱潛軼事二三事叄捌257 逃離211 誰當誰的棋子148 變動朱潛軼事二三事陸肆58 誰是花魁朱潛軼事二三事柒伍223 病因大博弈48 皇親國戚157 李大夫的價值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230 老爹要和女婿見面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146 追兵一個接一個282 初九215 前往高卑257 逃離42 不拿白不拿128 有人坐不住了53 神醫駕到191 皇帝的新衣271 聲東擊西110 各顯神通239 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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