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大皇子

“太醫院裡,參奏皇上,合議之後,決定了請劉御醫給大皇子診查。”

大皇子朱汶,從京泰陵回來以後,由於之前並沒有給大皇子安設王爺府,由皇上降旨,在大皇子的王爺府建設期間,大皇子暫住在宮裡太后娘娘的福祿宮。

大家就此都知道了,在皇帝批准朱汶回宮時,太后娘娘爲大皇子說了幾句好話。皇后心裡頭的鬱悶可想而知。要說太后這個人,只要是兒孫都喜歡,對於太子和其他子孫的對待上,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也是皇后心底裡的一根刺。

“誰提議劉御醫給大皇子看的?”皇后問仔細了。

現在大皇子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關係到東宮的存亡。

“太后娘娘。”

果然是。皇后想。

太醫院裡,其中幾位名氣比較大的,除去院判院使,一共僅這樣幾人,用指頭數都數的過來。雖然,這樣幾位大夫在醫術上各有千秋,可是,各人有各人用大夫的喜好。比如說,王兆雄這幾年來,名聲漸大,受到新人捧愛。但是,論到後宮裡那些呆久的娘娘們,當然是更喜歡用自己熟悉的大夫。

劉御醫,在太醫院的時間比王兆雄長,而且做事屬於穩健派。太后娘娘平日裡,沒有什麼事,喜好請劉御醫過來查查脈,可以看出太后對用人的偏好。太后最喜歡,做事謹慎的,而且最好沒有拉幫結派的。

像是李敏能入太后的眼,最關鍵李敏那句口頭禪:臣妾只是個大夫,只做大夫該做的事。深得太后娘娘的心水。

“皇上沒有意見嗎?”皇后問。

劉御醫作風比較偏正,古板,這也造就了,劉御醫的醫術,只能算是中規中矩,貌似沒有什麼突破性。遇到比較難點的病症,通常束手無策,有種任人宰割的傾向。

一般,病看的久一點的,都不會想到請劉御醫,因爲都知道劉御醫不會有什麼大建樹。劉御醫不會說爲了一個雜症去冒險,去尋找突破,去鑽研。他的方子,只會照古人走,古人沒轍,他也就沒轍了。

這樣的大夫,說實話,小病尋常病沒有問題,到了大點的病,那真是要命了。病人本指望大夫關鍵時候來救人的,不是來對你說對不起,沒有老師,我就無能爲力的。

要說,劉御醫到至今能保住自己的腦袋沒有落地,真是幸運至極了。

耳聽皇后這話問的有理,皇后身邊的姑姑卻是答不上來。皇帝說什麼了嗎?她打聽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皇后想要的。皇帝日理萬機,很多話,都是參合着說。

記得,在張公公拿着太后的建議報到玉清宮時,皇帝忙着看那個有關開倉放糧救濟江淮災民的簡報,情緒一會兒激動一會兒說着朝政,究竟有沒有回覆太后的建議,在屋裡聽着的人都記不清。

姑姑求助的眼神,落到在旁陪坐的華嬪臉上。

華嬪進言:“皇上說的是,暫時按太后娘娘說的去辦吧。”

這句話,表面上只是回覆了太后請劉御醫的意見,實際上,彈性非常大。可以說皇帝會隨時收回自己贊同的意見。皇帝知道劉御醫稟性,也知道劉御醫恐怕看不了大皇子的病。所以,更重要的是,如果劉御醫知難而退,下一步會請誰給大皇子看病。而這個人選,按照皇帝的說法,建議權決定權,暫時,都留在太后手裡。

或許剛與皇帝過了一次招,皇后現在心裡完全沒了底細。

她捉不清楚,皇帝究竟是對東宮現在的主人有沒有想法了。對現今的太子滿意不滿意。否則,讓大皇子回來做什麼。難道皇帝會不知道,大皇子一旦回來,朝廷的秩序必然再次發生改變。本來都好好的,以太子未來爲首的朝廷,萬曆爺非要把它突然間搞混亂了。

沉得住氣,沉得住氣。皇后在心裡面說。

因爲有前車之鑑在那裡,孝德皇后之所以失敗,正因爲操之過急,每想到皇帝可能對大皇子有可能不滿時,馬上心慌意亂,慌手慌腳,難免做出落人把柄的事兒。

當務之急,必須維持鎮定。

“好了。”皇后對姑姑說,“你儘管幫本宮到福祿宮跑腿,倘若太后有什麼需要本宮做的,幫手的,儘管幫太后把話傳到本宮這裡來。本宮是想爲大皇子的病盡一份心力的。孝德皇后,當初對本宮是有照顧,本宮早惦記在心裡。”

姑姑低頭答是,回頭,到福祿宮傳話。

華嬪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的。

後宮裡,因爲大皇子的到來,以及淑妃變成了淑貴妃,本來已經夠錯綜複雜的局面一下子變得益發不明朗了。

很多人想的都是,莫非淑妃知道自己沒有孩子,始終是個弱勢,所以,有意把大皇子召回來拉攏。

如果淑妃真是這個盤算的話,不得不說,淑妃這招比容妃高。倒是皇帝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寵着容妃,怎麼會突然間去扶持淑妃了。

“容妃辦事,沒有合上皇上的心意。容妃近來聯手靖王妃,和護國公以及隸王妃都鬧矛盾了。這儼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莊妃坐在華嬪對面,磕着手裡的茶蓋子,像是看穿了華嬪的想法,說,“皇上想立的這個貴妃,必須合乎皇上的心意。”

“皇后娘娘——”華嬪欲言又止。

坐到了皇后的位置上,想完全合乎皇帝的心意,基本反而是不可能了,因爲皇后是未來皇帝的母親。

可爲什麼是淑妃?淑妃什麼時候病好的?皇帝什麼時候開始和淑妃串通的?

“前段日子,據有人看見,說淑妃經常到長春宮裡走動,說是去看十九爺,心裡說是對十九爺抱有愧疚。而誰不知道,皇上因爲對十九爺一樣心存愧疚,偶爾離開玉清宮要出宮辦事時,會繞個道兒,到長春宮,偷偷看望十九爺。”莊妃輕輕簇着眉尖,像是有意無意提起這樁遲來的消息,“之前由於大家都懷疑淑妃的病是否是真的好了,否則不會不出面見人,沒想到她真藏得住氣。”

“她本就是那樣一個人。”華嬪不由插了句嘴。

因爲自己女兒的死,與淑妃有扯不清的關係。

要華嬪說,淑妃是個吃人不露骨頭的白骨精,可遭人恨死了。

“不知道,她是對誰說了甜言蜜語,否則,久病纏綿的身體,怎麼好的這樣快。”莊妃眸子裡劃過一道銳利,像是抓到了什麼。

其實,大夥兒都心知肚明。有這個本事醫好淑妃的,只有一個人。因爲太醫院這麼久了,對淑妃的病都束手無策。

“皇上知道這個事兒,默許了。”莊妃擡起的眼,射向在上位坐着的皇后。

皇后按捺不動。隔着屏風,聽她們三說話的太子,卻是從屏風後面風火地走了出來,說:“幫了淑妃,不是打擊了容妃嗎?難道隸王妃不是護國公府的人,不爲護國公着想?”

“太子殿下,你到至今都不知道隸王妃的脾氣嗎?”莊妃親自到護國公府面前求過人,對李敏感受頗深,“隸王妃,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婆婆都拿她沒辦法。皇上,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呢。”

後面這句話纔是重點。

皇后低頭吃了口茶,對太子說:“今天,你帶着三爺、八爺他們,去探望大皇子。”

“母后?”朱銘臉上露出一抹不明白的驚詫。

皇后對此,難免對太子發了些脾氣:“如果你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本宮看,讓皇太孫代太子去也可以。”

莊妃在旁幫皇后說了句緩和的話:“太子殿下,您現在貴爲東宮了,皇上一直說兄弟友恭。如果不是您率領弟弟們去看生病的大哥,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既然大皇子今日回宮,剛安下,請了御醫過去看,如今,是時機該太子殿下現身了。否則,這個機會,多着是人搶着要在皇上面前表現。”

朱銘皺緊眉頭,瞭解莊妃的意思,但是,皇后點名八爺罷了,爲什麼連老三都點上名。難道會怕老三也各立門戶來搶太子位?

不過,靜妃這次獨立行動,確實是有些惹火了皇后。串通王氏亂搞一通,搞那本秘籍,結果,自己差點兒都和王氏一樣的下場。

“那本徐氏的秘籍,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嗎?”華嬪可能說者無意,隨口冒出了這樣一句。

聽的人,卻都聽的有意思了。

皇后微微沉了沉臉。

李敏計算了太子被廢的時間,剛好,和她生母徐氏去世的時間爲同一年。

這裡頭有什麼巧合難說了。或許因爲那年發生皇后被賜死太子被廢等一連串巨大的事兒,導致徐氏當時,一個官員夫人的死亡,顯得那樣輕如鴻毛,幾乎,沒人留意到。

宮裡傳來消息,說是,劉御醫給大皇子看病。然後,太子率衆兄弟要去探望病重的大哥,發來邀請,希望朱理能一塊去。

朱隸作爲護國公,當然是不能輕易去見風尖浪口上的大皇子。會有改效力大皇子的嫌疑。但是,朱理年紀小,作爲皇室同宗看望兄弟,被太子邀請,是可以去的。

接到邀請的朱理,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再走到了兄長的書房,對在辦公的大哥稟明:“太子殿下請我一同去探望大皇子,大哥以爲,我該帶什麼人一起去?”

朱隸歇下手裡的毛筆,轉頭,與公孫相看。

公孫說:“王爺,臣以爲,最少要帶個能給王妃報信的人。”

遲早的,等宮裡的人,拿大皇子的病沒法時,肯定是要讓李敏入宮的。

朱隸明白公孫的意思,但是,李敏察言觀色的醫術,豈是有誰可以輕易複製的,只怕去了的人,看着大皇子的病況看不出個所以然,回頭,給李敏誤傳了。

“倘若大嫂本人可以先去探探風——”年紀輕就是好,可以天方夜譚,朱理隨意地說出這樣一句嘮叨。

這句話,被朱隸和公孫都聽進去了。

公孫面對朱隸的眼神,點了頭:“可以冒險一試,不過,要問問王妃本人的想法。”

沒過多久,本在屋子裡爲查賬忙到焦頭爛額的李敏,聽到了他們傳來的意思。

聽到說可以喬裝打扮,先進宮裡去試探這個傳說中病情很重的大皇子,李敏當然是很感興趣。

作爲王妃,屢次入宮,可是,同時因爲王妃這個身份,走到哪兒都一羣人盯着,很不方便的。在宮裡,幾乎是路線,見什麼人,做什麼事,都被人規定好了,根本沒有自己窺探宮裡隱私的可能。

公孫良生取出了兩個假面,給她和蘭燕同時戴上。說到這個古代人用的假面,是很像川劇裡的變臉藝人們用的道具。薄薄的一層東西覆蓋在自己臉上,加厚幾層上去,像是在自己臉上蓋上了厚麪粉,於是,原來臉上的那層皮膚被蓋住不見了。變粗糙的皮膚,好像戴上面具的,說話時臉上動作的肌肉都看不見,猶如殭屍臉。再修一下眉毛,留點長瀏海,換個髮型,換身衣服,整天低頭說話,讓人突然想識穿自己身份並不容易。

蘭燕好像習於改頭換面改變自己的身份,很快完成了變裝,然後,親自幫李敏化妝。

沒想到這個江湖俠女手巧的程度不比自己身旁小丫鬟們差一點,動作速度,很快,也幫她換好了妝容。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李敏頗爲滿意。

一切準備妥當。

臨出發的時候,朱隸親自幫她拉了拉袖管,蓋住她手腕上那隻帝王綠。她全身上下的物品,只有這隻鐲子會暴露她的身份。

“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走。宮裡我知道你進去過很多回。但是,不要說你,就是我,都有可能走錯路,遇到不該遇到的人。”他細聲地交代她。

李敏莞爾:“王爺這豈不是在說自己以前在宮裡迷過路?”

朱隸擡眼,眸子在她盈盈的眉目上一眯,說:“那都是許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年紀小,淘氣,不知天高地厚。”

“王爺見過大皇子嗎?”李敏問正經的,知道以小叔的年紀,沒有親眼見過朱汶長什麼樣子。

“見是見過。”朱隸說,“但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了,只記得,大皇子比起現今的太子,小小年紀戴着太子龍冠,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猶如在雪峰上的金光。”

當時,宮裡大皇子年紀最大,八爺朱濟剛滿幾歲來着,還在其他長兄屁股後面屁顛屁顛跑着。這是胡話。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常嬪出身太低,被人看不起,八爺一樣是被其他人看不起,只好躲在常嬪宮裡,誰都不見。八爺的性情是什麼時候變的,大夥兒都記不清楚了。只是好像男孩子年紀大了,自然不用那麼害羞了。

所以,那會兒,在皇宮裡,有三珠並立,天下皆黯然失色之說。

哪三珠,一即當時還是太子的大皇子,大皇子外貌俊秀,美若神仙,猶如仙湖畔上那顆清晨的露珠,白色的仙氣嫋嫋婷婷。二即護國公府大少爺,朱隸,英姿颯爽,俊朗丰神,手執弓箭,是傳說中裡的二郎神,乃夜裡那顆最明亮的北斗星,煥發神秘光芒的黑珠。

第三,不是現今的太子二皇子朱銘,而是,三皇子朱璃。朱璃眼睛當時雖然不好,可一雙清澈見底猶如白玉的清眸,以被譽爲天下最美的一雙眸子。像是明鏡,像是湖水,萬種風情堆砌於這一雙美麗的眼睛。

這樣的話,放到現在,和朱璃身上冠名的一毛不拔鐵公雞相比,好像完全掛不上等號。

朱璃是第三顆明珠,被譽爲世上最美的玉珠,從此君子如玉的美稱不脛而走。

可以說,倘若不是出現意外,大皇子朱汶,沒有皇帝覺得哪兒特別不滿意的地方。反而是現在的太子,二皇子朱銘,要說外貌,不是衆皇子中最出衆的,比不過大皇子,比不過三爺,到後來,連八爺十一爺都比不上。要說才幹,平庸至極,小時候倒背如流第一名,從來是二皇子朱銘。導致,給人家的印象裡,二皇子除了會背書,其它都一塌糊塗。

這樣的二皇子,只因爲大皇子被廢,排行老二頂替老一這樣的規矩,被立爲太子。要不是長幼有序這樣的古訓從古到今都是如此,二皇子被立爲太子一事,其實難以服衆。

皇帝不是不知道這點的,否則怎麼對太子總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眼見妻子走了,朱隸負着手,看着人走遠之後,纔對跪在自己面前的蘭燕說:“去到那兒,記住,王妃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王妃的安全第一。有什麼事,傳個話回王府,該把王妃帶回來時就帶回來。”

“奴婢都知道了,王爺。”蘭燕應完,飛身出了窗戶,直接越過後牆,去追李敏和朱理的馬車。

屋檐下,在蘭燕走了以後,輕輕飄飄落下一抹清秀竹布白袍。

手指間把着玉簫的許飛雲,若無其事地走進朱隸的書房。

朱隸深晦的眸子看着他:“怎麼樣?”

“無刀之王死了以後,肯定有人覺得缺人的,所以,逍遙幫的五隻老頭子進了京師準備頂替空位。”許飛雲慢悠悠地挨着屋裡一張椅子坐下來,兩隻妖魅的眸子射到公孫良生那張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臉。

一絲鄙夷之氣。

公孫良生倒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許大俠,正有些詫異。

朱隸拳頭捂着嘴角,咳嗽兩聲,讓公孫良生先退一步,道:“缺人所以補人,合情合理。”

“只恐怕進京的不止那五個。”許飛雲妖魅的瞳子裡轉了抹利光,望向朱隸,“王爺,是不是京師裡要有大事了?”

“大皇子不是回來了嗎?”

對於公孫良生這句好像有意打岔的話,許飛雲露出抹不悅:“不是。你們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面對公孫良生那裡傳過來的幾分謹慎的眼神,朱隸只是稍微遲疑,對許飛雲說:“你說的沒錯。是要有大事了。所以,才把你留在了這裡。”

“倘若如此——”許飛雲因他此言眉頭微皺,倒也爽快,道,“我想借王爺的離魂刀。”

“借本王的刀?”

“是,我要找老手鐵匠,修理我那把奪喉劍,順帶,幫王爺修理下離魂刀,如何?”

公孫良生看了看他們兩人,自己對於兵器肯定是插不上嘴的。

看着朱隸點頭,許飛雲嘴角翹翹,回頭望到公孫良生臉上:“公孫先生騎馬不行,但是要是連保命的一把匕首都沒有,到時候怎麼在王爺身邊做事?”

公孫良生像是沒有聽明白他這句有意嘲諷的話,卻是想起了一件事兒,進言:“王爺,是不是該問問王妃喜歡什麼樣的短刀?”

朱隸點頭:“回頭我問問她。麻煩許大俠,幫本王準備幾把適合女子使用的短刀。”

許飛雲爽快地答應好,走出門時,才記起被書生的聲東擊西糊弄了,回頭一記狠光瞪到公孫腦袋上:等着!

公孫良生記着他這抹眼神,是有些額頭冒虛汗了,都聽說北峰老怪脾氣古怪,最令人恐懼的地方在於記仇。

“王爺,草民得罪許大俠了嗎?”等人走了,公孫悄聲問主子。

朱隸不知道怎麼說,因爲碼頭吹的那兩首曲子,只好應了一聲:“愛吹簫之人,都有其自負之處。”

公孫良生明顯忘了當初自己諷刺人家的話,說:“我有說過他吹的不好聽嗎?”

朱隸無語了。

午後,剛用過午膳,太子召集了能叫到的兄弟們,在福祿宮面前集合。太后騰出了一個小院子,專門給大皇子用的。大家可以不用拜見太后,直接到小院去找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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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理帶着喬裝打扮過的蘭燕和李敏,抵達了會合的地點。由於朱理不愛帶下人,哪怕帶了下人,都是隨意在護國公府裡面牽幾個。大家都習慣了看見朱理身邊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因此,李敏和蘭燕,兩人女扮男裝,裝成朱理身邊的小廝出現時,一時都沒有惹到人注目。

皇子們,圍在太子四周,都有些忐忑不安,各懷心思的樣子,沒人顧得上去看朱理身邊的小廝今日又冒出了什麼新面孔。

李敏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去觀察自己身邊這些已經熟悉的人,突然感到很不一樣。

像是以前,她要是隸王妃的身份,這些人哪敢當面議論她。可現在,這些人,哪怕當着朱理的面,都敢開始說她的話了。

要說口上最不留德的,向來隸屬那個嘴快的十一爺。朱琪連道幾聲完了完了,腰間插着香妃扇子不便場合拿出來使,只能是拍着掌心說:“這下,隸王妃逃不掉了。”

逃不掉!三個字只要一聽都讓人不悅。

“劉御醫說他束手無策了嗎?”十爺那把有點像鴨子的乾啞的嗓音悶悶地問。

先從福祿宮裡打聽出來的小太監,在衆皇子面前猶如只小蚱蜢哆嗦着:“是。”

“束手無策,哪次他不是說這樣的話?”十爺嘟着嘴巴,想起上次劉御醫在他王府裡宣佈禧王妃死刑的時候。

因此,衆皇子都知道,劉御醫說病人快死了,不行了,其實,病人壓根是還有的救。

“太后準備再去請誰來給大皇子看病?”三爺的聲音最爲穩重,在熙熙攘攘的一羣弟弟面前,顯得具有威信。太子在那頭喝半天,底下的小蘿蔔頭都沒有一個聽他的。但是,只要看到三爺冰玉的臉,小蘿蔔頭都知道畏縮。

小太監一樣怕到抽了抽鼻子,說:“太后娘娘,在與劉御醫商量着,還沒有說。”

好吧,固然劉御醫束手無策,太后,是信得過劉御醫,知道劉御醫不會胡來。

十一爺朱琪再次跳了起來,信誓旦旦地發起了豪賭:“我賭,太后肯定是讓人去請隸王妃!”

李敏嘴巴里嘎吱,恨不得劈了十一爺腦袋:她是專門給人擦屁股的嗎?治不好的,就推她這兒來,當她這兒是垃圾桶了?

小叔終於看不過眼了,爲她聲張正義,罵起了老十一:“你不要張口閉口我大嫂!我大嫂是護國公府的夫人,不是奴才,不歸你們呼來喚去的。”

聽朱理這句話說的是,朱琪有些悻悻然的,撅口道:“可別人都沒有法子了,不就得靠隸王妃。”

“隸王妃是有夫之婦,按理不太可能能給大皇子看病。”古板的七爺插上一句話。

之前,李敏在皇宮裡看的病人,要麼是十六爺十九爺這樣的小孩子,要麼是齊常在、福樂公主這樣的女人。大皇子是年輕男子,是不太適合讓女大夫看病。

要是真這樣就好了,可是誰會不知道,到了關頭上,人都要死了,哪能忌諱那麼多。

朱琪又第一個最快,一個利索吐出話來:“我要是大皇子,看見隸王妃必定死命抱住隸王妃的大腿,叫救命——”

九爺見朱理的臉色都青了,趕緊一把捂住朱琪的嘴巴,罵道:“我看你沒有抱住隸王妃的大腿前,這條小命要在隸王的刀下沒了,還不快住嘴!”

只見一羣弟弟吵成了一團,那騷亂的聲音,都能傳到玉清宮去了。太子急到焦頭爛額,直撓着額頭。

朱璃開了聲,兩個字,猶如一道斬刀的寒風:“閉嘴!”

底下烏鴉亂串的聲音通通消失了。

朱璃轉過身,對太子拱手:“不管太后娘娘準備請何人給大皇子看病,當務之急是,去看看大皇子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太子朱銘沒回過神時,朱濟先搶着點了頭:“三哥說的是。”

什麼時候,八爺和三爺同一陣營了?

朱銘心頭悶着,冷冷地當着朱璃的面轉回身去,領頭走進太后的宮裡。

浩浩蕩蕩的一羣皇子,猶如大部隊行軍。李敏跟在朱理後面,宛若沙塵不起眼。倘若不是有意有人對她這邊射過來一抹探究的目光。

這些皇子裡面,李敏知道有個人的神經最敏感。那個到哪兒都人緣極好的八爺,突然一個回頭,眯眯的眸子,像是落到了她頭頂上。

朱琪走在八爺後面,看見朱濟停步,跟着回頭,看到了她的臉。

李敏屏息靜氣。

朱琪偷偷撤到了朱理身邊,眼角斜睨她和蘭燕,衝着朱理的耳邊嘮叨:“我說理兒,你什麼時候口味變了,喜歡娘們一樣的男子了?”

朱理只差一口口水直射到他臉上。

“你,這話啥意思!”

“不是,我看你今天帶的兩個小廝,都長得像娘們似的,個子不高,瘦不垃圾,不像你們護國公府人高馬大的作風。”

蘭燕站在了李敏面前,幫她擋着。眼看第一輪危機到了跟前。

朱理沉住氣,說:“我個子很高嗎?我是傻了嗎?專門帶個比我高的,想顯得我很矮嗎?你不也是整天帶着福子,福子比你矮半個頭吧,難怪你喜歡福子。”

話說中了朱琪的軟肋,朱琪嘴巴扯開,嘖一聲,拍手下朱理的肩頭,甩頭一句“算了,好心沒有好報”,回頭撒腿去追自己八哥九哥。

李敏輕輕鬆了口氣。

到了大皇子的院子,一羣人,在院子裡的涼亭裡坐着,等太子先進去拜見大皇子,再讓其他人依次進去和大皇子見面。

九爺拎起茶壺,往自己口裡灌水。上回在魯親王府裡吃了燒辣以後,他這舌頭都起了泡。

朱琪念他活該,該吃藥了。

十爺坐在他們旁邊,有一聲沒一聲地嘆氣,轉頭問七爺:“七哥,你當時立側妃,誰給找的人?”

“能有誰?”七爺覺得他這話問的夠古怪的。

難道他們的老婆能自己挑?不要說大老婆,連小老婆都不可能。

“三哥應該不一樣吧。娶的都是自己選的。”十爺嘆息,不可拿自己和別人比。

七爺不以爲然:“要是自己想要的,三哥能那個表情?”

朱璃那張臉,像人家欠了他十萬百萬的。明明,是快要做新郎官的人了。

“三哥也夠狠的。外面那些人都在傳,到時候娶新娘子的時候,丈母孃還在牢所裡,三哥不知道怎麼應付?”十爺皺個眉頭說,要是他,幹不出朱璃這樣的事。

“三哥這是明哲保身。”七爺一句話,道穿天機。

十一馬上湊了過去,擠在他們兩人中間擠眉弄眼的:“是不是,都覺得三哥後悔了?”

“理兒在這裡。”老七提醒說話無所顧忌的人。

李敏聽他們說自己以前的未婚夫後悔,後悔嗎?笑話!怎麼可能?

朱璃本在門口守着太子,聽到風聲傳來兄弟們的話,回頭,給弟弟們一個意味深長的一瞥。

要說這一瞥,本該惱羞成怒纔對。因爲,弟弟們居然在背後說他後悔。可是,李敏都能看出,三爺的這一瞥,真沒有多少惱怒在裡頭。

也不是警告。那眼神裡,或多或少有些無奈。

七爺接到這眼神,都愣了下。

因爲朱璃給他的眼神,貌似在說你能懂。

七爺或許能懂,因爲,七爺之前,剛喪失了妹子,太清楚那種被自己人所害的感覺了。

李敏垂眉,皺了下。莫非,朱璃知道了些什麼內幕了?包括她母親徐氏怎麼死的?

屋裡,太子進去後,似乎與大皇子一見如故,敘舊良久。在屋外的人,不得開始計時,太子進去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之久。

隨之,太子走了出來,腳步有些踉蹌。

朱璃見狀,上前扶太子一把。朱佑跟着緊張地問:“太子殿下,大皇子的病很重嗎?”

太子那眼角,都像是有水光流動過的模樣兒,擡起頭,神情恍惚的樣子,說:“你們都進去看看大皇子。”

這句話,屋外的人是求之不得。因爲看過以後,都可以回家了。在風涼的院子裡等着見人,向來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而且,對於這裡很多人來說,大皇子幾乎相當於陌生人。很多人,出生後,都從來沒有見過大皇子。說是大哥,沒見過,怎來的親情?

太子這一開口,等於開閘放人。

一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那個病重的大皇子屋裡能不能容下這麼多人,全部涌進了屋裡。守門的太監擋都擋不住,一個個都是主子,怎麼擋。結果,給李敏渾水摸魚的機會,一塊跟着進去了。

由於屋裡躺着病人,關起門窗,並不怎麼透氣。屋角擺放寧神的檀香,嫋嫋的香菸,給空氣裡添加了一份渾濁,讓人的腦子裡都能跟着混沌了起來。

渾渾噩噩的,這是一大幫人進了屋裡之後的感受。

李敏定了定神,找了個邊角的位置躲着。

本來衝在最前面的人,反而退縮了下來,最年長的朱璃,只得代之走了上前,對着屏風裡頭的身影說:“大皇子。臣弟老三,帶了老七、老八、老九、老十和十一弟等,來探望大皇子。不知道大皇子的身子感覺如何了?”

片刻以後,一聲脆弱的,略顯蒼白的嗓音飛出了屏風外,伴隨幾聲微弱的咳嗽:“你們都來了。”

“是的,大皇子。”

“怎麼不叫大哥呢?你是老三,璃兒是不是?以前,你經常來太子宮玩,你還記得嗎?”

“記得,臣弟都記得。”朱璃謹聲回答。

到這會兒,連老看老三不過眼的朱琪,都不得不佩服朱璃能扛得住這個壓力。但是,聽起來,貌似大皇子以前和老三的關係很好。這樣,可就麻煩了。

和以前廢棄的太子好,與現今的太子也好,這個三爺豈不是個見風使舵的。

短短几句話而已,足以看出這個大皇子功力如何了。李敏眯着眼瞳,和其他人一樣,對屏風後面隱藏的人影十分好奇。

“你說,都有些什麼人來?”或許隔着屏風,都能看到這屋子裡站的人實在有點多了,大皇子分不清楚,問。

主璃重複答一遍:“老七、老八、老九、老十——”

“這我都知道。”大皇子說。

聽到大皇子都把他們認出來的一羣弟弟們,面面相覷。他們怎麼就不知道大皇子怎麼認出他們的?

大皇子的意思是:“除了皇子服飾的,是——”

朱理站了出來:“臣是護國公府裡的。”

“你哥是?”

“護國公隸王。”

“我在京泰陵的時間太長了,離宮太久,都不知道隸兒已經是護國公了。這樣說的話,隸王應該是娶妻生子了。”

“是的,兄長剛完婚不久。”

“好,好,下次,經得皇上同意後,本王想和隸王以及隸王妃聚一聚。”

底下一羣人的眼神,互相交互。怎麼想,這個大皇子都不像想找兒時的玩伴敘舊,想抱住隸王妃的大腿求救命。有人,大概是聯想到之前朱琪說的這句話,捂着嘴巴忍住笑。

有這樣一羣沒有感情,好像只是來看好戲的弟弟,這個剛回宮的大皇子,應該很頭疼吧。

想到剛纔出去時太子朱銘那個恍恍惚惚的樣子,李敏眉頭沒有鬆開。

朱璃在前面,往後一掃那些不守規矩的弟弟。

朱濟輕咳兩聲,同樣具有幾分威信。底下的躁動聽聲而止。

屏風後面,大皇子的聲音裡突然多了幾分溫存,道:“是八弟嗎?”

“臣弟拜見大皇子。”朱濟上前應聲。

大皇子像是隔着屏風打量朱濟,邊打量邊讚譽:“本王在京泰山,卻不是沒有聽過,京師裡出了個八爺,懂得人情世故,照顧老小,做事穩當,辦事得力,人情味十足,得人喜愛。京師裡女子,都有非八爺不嫁之說。”

“臣弟對此讚譽乃倍感慚愧。臣弟實在不如大皇子所言的。”

“謙虛是好。”大皇子說,“過於謙虛,可就不太好了。”

“臣弟聽從大皇子教誨。”

一來一往,大皇子的大哥哥風範,似乎逐漸顯現了出來。那些剛開始踏進屋裡有些放肆的弟弟們,都收起來小孩子的脾氣,驚訝地看着。眼見,屏風後面躺着的人影,忽然慢慢地是從牀上坐了起來。

侍奉的太監宮女們,連忙上前,可能在給屏風後面的人添衣,接着,阻礙在人們視線前面的大屏風,緩緩被挪開了。。

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145 通關之策104 黃雀在後朱潛軼事二三事伍玖283 內奸出乎意外朱潛軼事二三事貳捌98 徐氏遺言54 假神醫真神醫212 一舉拿下24 貴婦86 生育是個大問題朱潛軼事二三事柒朱潛軼事二三事陸伍111 辯論真假205 任何時候癡心妄想都是妄想15 陌生人5 李家人125 事實遠勝於雄辯5 李家人84 夫婦一塊入宮139 某人認栽了155 埋伏278 下場淒涼47 百花宴112 誰是贏家98 徐氏遺言朱潛軼事二三事拾叄166 不一樣的病人228 國王歸來272 尤氏回京朱潛軼事二三事肆叄174 拿老公狐假虎威2 惡毒的繼母烏梅朱潛軼事二三事捌131 皇后娘娘的人93 千張宴102 出籠的羊239 天譴朱潛軼事二三事柒173 神仙不一定是好事235 攻城157 李大夫的價值22 第一次見面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拾135 靜妃落馬32 第二次見面75 真的太遲了70 真有兩把刷子朱潛軼事二三事伍陸朱潛軼事二三事伍伍183 夜裡驚動215 前往高卑朱潛軼事二三事貳126 送梅子76 太后動心朱潛軼事二三事叄肆139 某人認栽了73 久病纏身的主子朱潛軼事二三事柒陸110 各顯神通朱潛軼事二三事貳陸280 死得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181 太白寺朱潛軼事二三事肆叄152 馬家父子慘死110 各顯神通179 誰能預測未來191 皇帝的新衣50 李瑩的算盤25588 擔心92 最毒女人心197 熟悉和不熟悉的人187 真相大白282 初九260 一家朱潛軼事二三事玖281 剃胎髮146 追兵一個接一個136 下一個輪到誰116 王妃受傷了7 咎由自取朱潛軼事二三事陸215 前往高卑169 臣服朱潛軼事二三事捌朱潛軼事二三事貳朱潛軼事二三事伍陸273 七叔259 三方匯合66 婚後第一日252 是死是活24 貴婦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捌95 騷亂143 短兵交鋒111 辯論真假92 最毒女人心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朱潛軼事二三事貳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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