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客套話,秦潔這才伸手一指秦龍面前那個鼻菸壺問道:“秦大哥,不介意我上手看一下這個鼻菸壺吧?”
秦潔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將對秦龍的稱呼變成了秦大哥,無形中又拉進了一些雙方之間的距離。
做生意麼,和氣才能生財,都跟山城那個二貨隨風一樣一輩子估計也收不來多少好東西,只能靠賣些現代工藝品坑蒙拐騙,發不了大財。
秦龍將裝着鼻菸壺的木匣一起推向秦潔:“秦小姐是行家,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請上手。”
秦潔笑笑伸手從木匣中拿起那個鼻菸壺,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隻放大鏡。
秦潔看得很仔細,秦龍和唐皓兒也不着急,如果對方隨便看兩眼就把東西擱下了,那生意估計也就到此爲止了。
秦潔看了得有十幾分鍾,秦龍和唐皓兒發現秦潔雙眉似乎微微皺了一下,忍不住也跟着心中一動。
難道說給秦潔看的這個鼻菸壺不是馬少宣的?
雖然說自己這個鼻菸壺是來自於葉子善的藏寶,距今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可是馬少宣怎麼說也是一百多年前成名的鼻菸壺內畫名家,成名極早,馬少宣成名之後市面上就多出了很多仿造馬少宣的作品,其中良莠不齊,有一些模仿技藝高超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那個葉子善或許收藏了個仿造的馬少宣鼻菸壺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有點扯犢子了,也許還冤枉了山城那位叫什麼隨風的老闆,人家可能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秦潔終於將手中的鼻菸壺放回到木匣裡,沉思了片刻說道:“不好意思,秦大哥、唐小姐,你們拿來的這個鼻菸壺我看不好……”
秦龍心往下一沉,唐皓兒曾跟他說過,古玩行裡幫人鑑定古玩,如果看出別人的古玩是賊活,也會給對方留個面子說自己看不好或者是眼拙之類的客氣話,可是實際上卻已經是告訴你,你這個東西是假的。
秦龍尷尬的愣了片刻,訕笑了一下:“那麻煩秦小姐了。”
唐皓兒疑惑的望着秦傑問了一句:“怎麼會看不好呢,我敢確定這個鼻菸壺最少已經有六十多年曆史了。”
秦龍急忙伸手拍了一下唐皓兒,六十多年曆史怎麼了,在網上查過了,馬少宣1939年就去世了,他活着的時候都有不少仿冒他作品的鼻菸壺出現,或許那個葉子善真的收藏了一件贗品呢。
秦龍伸手蓋上裝鼻菸壺的木匣,並沒有裝起來,而是從挎包裡又掏出來一個木匣,打開看了一眼衝着秦潔笑道:“秦小姐,那麻煩你再看看這件。”
竟然還有?
秦潔意外的看了一眼秦龍手中木匣中的鼻菸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龍的挎包,心中有些好奇的猜測挎包裡還裝着什麼東西。
看了一眼秦龍放到面前的另一個鼻菸壺,秦潔並沒有急着上手,她沉思了片刻望着秦龍說道:“秦大哥,唐小姐,我說這個鼻菸壺我看不好並不是說這個鼻菸壺就一定是贗品,我確實是有些拿不準。馬少宣的內畫作品以一面詩一面畫見長,他的作品以人物肖像畫居多,偶爾也有花卉鳥獸山水之類的,但是不常見,他的字體是模仿的唐代著名書法家歐陽洵的楷書,字體工整嚴謹,頗具功力。您二位這個鼻菸壺正面畫工是京劇大師譚鑫培先生扮演的黃忠,背面題詩‘龐眉皓首勇無倫,昭烈元勳屬老臣。不有梨園善歌舞,如今誰復識將軍’,這也符合馬少宣先生的作品特徵,不過……”
秦龍和唐皓兒豎起了耳朵,知道秦潔這不過後面要說的纔是戲骨,今天生意是否成交先放到一旁,就當是漲姿勢了,那也是不虛此行。
秦潔看着二人洗耳恭聽的樣子笑了笑:“我說的對與不對二位不要見笑,我只是一家之言二位也不要當真,或許是我看走眼也說不定。”
秦龍笑笑:“秦小姐還請直言。”
秦潔也不再客氣,望着秦龍說道:“我覺得這個鼻菸壺前面的畫工沒有問題,後面的題詩筆力卻稍顯功力不足,不太像是馬少宣先生的真跡。”
秦龍哦了一聲,衝着秦潔抱起了雙拳:“受教了。”
人家是行家,能從題詩筆跡上看出問題,最少這水平比唐皓兒是高多了,至於自己則根本是一竅不通,更甭提了。
秦潔急忙客氣,這時從會客室門口傳來了一個蒼老的笑聲:“這丫頭又在胡亂賣弄了,讓我看看丫頭的眼力長進了沒有。”
聽到這個聲音,秦潔急忙站起來迎向門口,還沒見到人已經先出聲詢問了起來:“爺爺您怎麼過來了,您不是說今天要去跟胡爺爺釣魚麼。”
一個皓首白髮老者笑呵呵的撩簾走進會客室,看到沙發上的秦龍和唐皓兒兩個面生得很,微笑着衝着急忙起身的二人笑道“你們坐”,轉向秦潔笑道:“你胡爺爺那老傢伙不講究,不哄着他玩了。”
秦潔噗哧一笑:“您又跟胡爺爺吵架了吧。”
倆老頭到一起好不了三天就得吵一回,秦潔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等過兩天一壺小酒下去馬上又重歸於好,老小孩估計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
老者哈哈一笑走到沙發前,衝着還站立在那兒的秦龍和唐皓兒把手向下壓了壓:“年輕人不用客氣,坐下吧。”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見到老人家起身相迎是基本的禮節,秦龍和唐皓兒兩個見老人坐下了這才重新坐下來。
老人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兩個鼻菸壺,笑着問道:“這是你們帶來的?”
秦龍點了點頭:“讓您見笑了,沒想到帶來的一個馬少宣的鼻菸壺是件贗品,我這就收起來。”
“不忙不忙”,老人笑着揮了揮手,把兩個鼻菸壺都拿到了自己面前。
秦潔急忙把放大鏡遞給老人,老人接過放大鏡,老實不客氣的伸手從匣子裡取出那個落款馬少宣的鼻菸壺,看了大約有十幾分鍾,擡頭望着恭立在身旁的秦潔問道:“你說這個鼻菸壺不是馬少宣的?”
秦潔點了點頭:“我覺得這個壺後面題詩筆法有些鬆散,不太像是馬少宣的真跡。”
老人輕輕搖了搖頭:“自己看不好就不要胡亂給人家解釋,你胡爺爺家裡有一件馬少宣的早期作品,你回頭到胡爺爺家去仔細看看。”
“啊?”秦潔張大了小嘴,望着老人問道:“爺爺您是說這是一件馬少宣的早期作品?”
老人放下鼻菸壺站起身向秦龍和唐皓兒抱拳說道:“讓二位見笑了,我這孫女學藝不精,險些令二位這個鼻菸壺寶珠蒙塵,老頭子在這兒替我孫女向二位道歉了。”
秦龍和唐皓兒慌忙站起身,秦龍說道:“老人家千萬不要這麼說……”
老人盯着雙手抱拳的秦龍突然楞了一下,脫口打斷秦龍的客氣開口問道:“小夥子,你姓什麼?”
秦潔急忙在一旁介紹:“爺爺,這位秦先生跟咱們同宗,也姓秦呢。”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盯着秦龍的雙眼問道:“你爺爺叫什麼名字?”
秦龍瞬間一頭黑線,這尼瑪,這老頭不會像唐皓兒外公一樣,在知道了爺爺的名字以後也要把我轟出去吧?
秦龍咳嗽一聲,小心的說道:“我爺爺叫秦向陽。”
老人眉梢一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秦向陽,果然是秦向陽,我說看你小子眉眼間有那個老東西七八分神似呢,你果然是那個老東西的後人。那個老東西現在還活着沒有,幾十年前的舊賬老子也要跟他好好算算了。”
秦龍痛苦的咧起了嘴。
老爺子,您活着的時候到底得罪過多少人啊?這都跑到蓉城來了竟然還有人要跟您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