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馮雪珍重重的咳嗽聲，唐皓兒猛然驚醒，急忙甩開秦龍的手，咬牙切齒的用口型對秦龍說道：“回頭再跟你算賬。”
秦龍咧着大嘴嘿嘿傻笑，你妹呦，看來今天哥們要當背鍋俠了，解釋不清，鑽海洞這個鍋哥們怎麼也得背了，得，老子認栽，回頭認真檢討深刻反省，賭咒發誓這一輩子絕不再去鑽海洞了……這樣總成了吧？
馮雪珍假裝沒看到秦龍和唐皓兒之間的擠眉弄眼，低着頭盯着手中的小管子頭也不擡的衝着唐皓兒說道：“唐總，麻煩你給我拿個十倍放大鏡過來，謝謝。”
唐皓兒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苦笑。
皓兒……唐總……
真的要馬上把距離拉的這麼遠麼？
唐皓兒站起身從辦公桌上拿來一把十倍放大鏡走到馮雪珍面前遞給他，有些歉意的輕聲問道：“馮哥，這個小管子是什麼東西？你竟然看得這麼認真。”
馮雪珍擡頭望着唐皓兒，隱藏起心中的酸楚，努力微笑着問道：“翎管你聽說過麼？”
“翎管？”唐皓兒和秦龍異口同聲的重複了這兩個字，只是唐皓兒覺得自己似曾聽說過這個物件，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出處，至於秦龍則完全是疑問，他根本就是頭一回聽說翎管這種東西。
唐皓兒微微蹙着眉頭搜索着記憶，馮雪珍也不着急，就這樣盯着沉思中的唐皓兒，心中一陣陣的發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唉……
唐皓兒眉梢突然一挑驚喜地說道：“我想起來了，清朝用禮帽的制度取代了唐宋元明流行的高冠以及帽翅制度，禮帽最高處設置頂珠，頂珠下安插翎枝，人們常說的頂戴花翎就是指的這個了，頂珠和花翎代表着官員九品十八級身份地位，有着嚴格的規定，每個層級必須使用對應層級的頂珠和花翎，這翎管應該就是安插花翎的管子。”
馮雪珍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小管子說道：“沒錯，其實除了頂戴花翎之外，代表官員身份的還有這翎管，翎管的材質依照品階高低，分別使用翡翠、白玉、碧璽、琥珀、青金石、水晶、琉璃、瓷、銅等材料製成，對應頂戴花翎，有着森嚴的品階制度。”
唐皓兒虛心的點了點頭望着馮雪珍說道：“馮哥，對頂戴花翎和翎管的品階制度我還不太熟悉，你能詳細給我講講麼？”
馮雪珍點了點頭，看向一旁聽得暈暈乎乎的秦龍，努力笑了一下說道：“如果你們不嫌我囉嗦的話，我就跟你們講講。”
秦龍笑笑：“洗耳恭聽，你剛纔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一些，我記得甲午海戰那部電影中，鄧世昌鄧大人插着花翎的似乎就是這麼一根小管子，丁汝昌丁大人插花翎的管子好像跟鄧大人的就有所不同了。”
秦龍是海軍出身，甲午海戰這部片子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對影片中的細節倒是有些印象，不過電影畢竟是電影，如果跟歷史實際情況有所出入也在所難免。
馮雪珍笑笑：“秦先生記性不錯，鄧世昌時任中軍中營副將兼任致遠艦管帶，是從二品武官，頂珠鏤花珊瑚，配琥珀翎管、一眼花翎。”
見唐皓兒和秦龍兩個人聽得認真，馮雪珍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按照清朝禮儀，頂珠一品官員爲紅寶石、二品珊瑚、三品藍寶石、四品青金石、五品水晶、六品硨磲、七品素金、八品陰紋鏤花金、九品陽紋鏤花金。沒有頂珠的沒有官品，爲不入流。翎管以翡翠、白玉、碧璽、琥珀、青金石、水晶、琉璃、瓷、銅對應一至九品……”
聽到這裡，秦龍忍不住偷偷咧了一下嘴，自己拿來的這個翎管是瓷的，那麼對應的官員品階不就是八品麼，七品都芝麻官了，這八品官員跟不入流有什麼區別？
連佩戴它的官員都不入流了，那麼這根翎管肯定也是不入流的貨色了，白瞎了整的這麼漂亮，早知道就把那個瓶子帶過來了。
馮雪珍看到了秦龍的表情變化，心中偷偷嘆了口氣。
怎麼說呢，他現在對秦龍最多的是羨慕嫉妒恨，就這樣一個對古玩一竅不通，簡直可以被稱爲‘棒槌’的人，竟然俘獲了皓兒的芳心，他究竟比我強哪兒了？
馮雪珍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自己各方面好像都比面前這個傻大兵優秀，學識淵博，溫文爾雅，雖沒有身份顯赫，不過在古玩行裡也已經是小有名氣，可是，這個傻大兵的運氣真真是比自己強出太多了，他下海捕魚撈蝦竟然都能撿到這樣一件稀世珍品，這簡直是狗屎運啊。
馮雪珍看出了秦龍表情中多少有些失落，不過卻故意賣弄自己的學識淵博，偏偏先不去點破，也存了多折磨秦龍一會兒的心思。
你小子情場已經得意了，總不能讓你處處都得意吧，哪怕能多讓你失落一分鐘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是麼。
馮雪珍微微一笑接着說道：“說完了頂珠和翎管，咱們再來說說這花翎，這樣你們對清朝頂戴花翎的官制也就基本上了解了。”
唐皓兒點頭虛心受教，秦龍無所謂的笑笑，這個翎管如果不值錢也無所謂，那艘沉船上還有那麼多好東西呢，總不能都不值錢吧？
就算都不值錢，那金元寶總不會不值錢吧？
就算按克賣給金店，一個五十兩的金元寶差不多有小兩千克，一克三百多還能賣六七十萬呢。
秦龍在沉船中找到的金元寶都是五十兩一個的，舊制五十兩大約等於現在的一千七百多克。
馮雪珍哪知道秦龍無所謂的態度，不然的話他也就不賣關子講什麼跟手中這個翎管關係不大的花翎知識了，恐怕他早就乾淨利落的給這根翎管作出鑑定，然後自己逃之夭夭，找個沒人的地方獨自買醉去了。
不過，馮雪珍現在滔滔不絕，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種報復的快意。
我學識淵博，我見多識廣，我才高八斗，我學富五車，皓兒，早晚有一天你會看清這個傻大兵跟我之間的差距，只可惜，到那時你已經悔之晚矣……
“……咳咳，關於花翎的知識基本就是這樣了，從乾隆皇帝起，一直到清朝滅亡，除皇室外，被賜予三眼花翎的外臣只有傅恆、福康安、和琳、長齡、禧恩、李鴻章、徐桐七人，被賜予雙眼花翎的也不過是二十餘人，這在清代是莫大的恩寵。可惜，到了鴉片戰爭後，清政府國庫空虛，竟然開始賣官售爵，花七千兩白銀可捐得花翎，五千兩白銀可捐藍翎，清政府因此也更加沒落。”
唐皓兒將泡好的茶送到馮雪珍面前，看了一眼秦龍，望着馮雪珍問道：“馮哥，那大龍拿來的這個翎管有什麼說道沒有？”
終於要來了……
馮雪珍偷偷在心裡嘆了口氣，再次將一直緊攥在手中捨不得放下的翎管舉到眼前，臉上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得意緩緩消散。
“這根翎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