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方浩不爽歸不爽,他不會愚蠢到把這種不爽在池旭面前表露出來。
而且他的不爽程度也是比較輕微的那種。
很多人看到漂亮的姑娘要嫁人,都會有一些不爽,哪怕那姑娘跟自己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裘蓉也不會跟他有什麼交集。
只不過是看到了那麼一眼而已,有一些惋惜,不過很快也就釋然了——天下漂亮的女子那麼多,哪能每個都成爲他的女人?
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那是好事啊!”
又嘆息一聲:“可惜我人在邊關,不能親自到場祝賀。”
“有那個心意就可以了。”池旭微笑着說道。
方浩的先鋒營是池旭這一次邊關巡視的最後一站,他本來只准備在這裡巡視兩天就回去的,可是在第二天下午,空中飄飄灑灑的下起了大雪,沒法動身,只能繼續留在這裡。
大雪天氣,那些士兵倒是難得的休息了兩天時間。
這一場雪下了兩天,地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方浩也就是組織那些士兵在雪停的時候,將城裡的雪掃除掉。
大夥兒都累了,那麼長的時間,難得下雪,讓他們休息一下,也沒有什麼。
池旭很是感慨,對方浩說道:“我總算是親自體驗到了什麼是苦寒之地,這才八月就下起這麼大的雪,也難爲你們這些爲國戍邊的將士們了。”
京城就在北方,當然也會下雪,最冷的時候比現在這裡還要冷。
但是這時候才八月,京城那邊也只是有一點涼意而已,有時候甚至還會感覺到很熱,哪裡像現在這樣氣溫那麼低,還下起大雪。
八月就已經如此,到了寒冬臘月的時候,又當如何?
難怪盧倫英跟他說這裡到了冬天就沒有菜吃,一直到方浩搞出那個溫室大棚纔有好轉。
看着確實也挺可憐的。
方浩也感慨着說道:“再困難,這邊關總得有人來守,只希望上面不要太折騰我們這些守邊關的將士就可以了。”
“方賢侄,你覺得朝廷應該要怎樣做,才能讓邊關的這些將士生活的更好一些?”池旭問道。
方浩說道:“我們這裡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口太少了,朝廷又不會給我們發糧食,我們要吃飯,就必須要自己種地,士兵們也一樣要種地。但是爲國戍邊,訓練也不能少,這就讓大家非常的辛苦。”
說到這裡,他嘆息了一聲:“聽說朝廷對內地的百姓有禁令,不讓他們遷移到朔、燕二州來擴荒,這使得邊關人口充實不起來。靠着那些流民來種地,可是哪裡有那麼多流民?”
流民是流放的罪人,朔、燕二州所有的邊民都是由那樣的人組成,人口不可能充實起來。
哪怕這幾年爲了給邊關多派一些邊民過去屯田,流放的標準降低了很多,一些以前可能連板子都不用打的人,都被髮配到了邊疆,但是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過去。
朔、燕兩州實際上還有大量的土地被荒廢,而內地也有着大量無地可種的農民,可是朝廷卻禁止內地的那些無地可種的農民去邊關種地。
因爲他們不希望看到一個擁有大量人口,能夠儲備大量糧食的軍閥出現。
必須要將邊關保持在餓不死吃不飽的地步,這纔是最安全的。
“這件事情回去之後我會向朝廷稟報,但是估計開禁的可能性不大,”池旭苦笑道,“你也知道,邊關跟朝廷之間,有着各種算計,誰也離不開誰,誰也不相信誰,都是一些狗皮倒竈的事情。”
方浩也苦笑了一聲,露出一個非常無奈的表情。
不過說實話,他自己要是當了皇帝,也肯定會遏制邊關的力量。
要不就是在邊關取消節度使,派朝廷命官過去治理邊關,和內地省份一樣,設立布政司,邊關的將士由各鎮守總兵統轄。
要不就是像現在朝廷做的那樣,限制這兩州的發展,不讓他們具有威脅到朝廷的實力。
戰爭才結束幾年,就取消節度使,在邊關沒有了一個統一的指揮機構,各鎮總兵各自爲政,顯然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以前邊關就是那樣子,很輕易的就被戎突人給擊破,長驅直入內地數百里,不知道搶了多少東西,殺了多少人。
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後一種法子,遏制邊關兩州的發展。
要是讓這兩個州都擁有幾百上千萬的人口,將所有的土地都開墾出來,在苦寒的地方,都會迸發出驚人的實力,那就可以威脅到朝廷的安全。
理解是理解,不過他現在是邊關將士,當然還是希望朝廷能夠放開那樣的禁令,讓更多的農民遷入到邊關來。
要是給他兩萬邊民,他就有把握在過年之前將他的龍城修建起來,而且最少要城高兩丈。
給他十萬邊民,他就可以在這座草原之上弄出一個比內地一般縣城還要富庶的地方,以此爲根基,一步步的將戎突人往北驅逐。
下雪的兩天時間裡,兩個人就在指揮府上縱論天下大事。
池旭跟方浩說了很多朝廷裡面的各種派系爭鬥,也提到了一些文壇盛事。
方浩則跟池旭吹起牛來,向池旭描述他經營草原的藍圖,給他多少人他可以做到什麼地步,再給他多少人他又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在他的描述裡,只要人手足夠,步步爲營,穩步推進,不用十年的時間就可以將戎突人逐出這座大草原。
兩天之後,雪停了,池旭也應該離開了。
方浩親自點了兩百騎兵,護送着池御史回去。
地面上厚厚的積雪還沒有化掉,遠遠的望去,南方那一片蒼山都白了頭。
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們這一支騎兵,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孤獨的前進。
看着這樣蕭索的景象,騎着馬在隊伍前頭的池旭微笑着跟方浩說道:“方賢侄,伯賢兄給我寄過我你以前寫的那幾十首詩詞,都是傳世佳作。現在此情此景,正可入詩,方賢侄要不要寫一首詩,讓我帶回去?也是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