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主簿並沒有在方家留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之前又表達了要給方浩請名醫診治的意思,但是被方浩強烈的拒絕了:
“裘主簿,我的身體我懂,這真不是什麼大毛病,我自己調養一下就好了,不用浪費這個錢了。你就是給我叫了醫師來,我也不會見的。要真有心幫忙,讓我能夠娶妻生子,給方家留一個後,就感激不盡了。”
一方面說自己的病沒問題,一方面又急着娶妻生子,想要留後,聽起來有點前後矛盾。
但是裘主簿聽懂了——這義士應該是知道自己身體好不了了,不想浪費他的錢財,所以才拒絕。
急着要娶妻生子,那就更容易理解——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嘛。
真是好人吶!
他感動得都熱淚盈眶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強求了。娶妻的事你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
在他們走後,方浩的父母都看着方浩直掉眼淚,方浩他哥方成也站在一邊抹眼淚。
沒想到方浩才十八歲,就落下了一個咳血的毛病,可能命不久矣,想着都傷心。
“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呢?”方母抱着方浩哭了起來,“爲了救一個不認識的人,搭上了自己,差點沒被淹死不說,還能落下這樣的病根,這以後怎麼得了喲……”
方成也說道:“浩子啊,你就不應該拒絕裘大人給你請名醫看病的好意,你現在只是剛發這病,應該是可以治得好的。”
“咳咳,沒事,沒事,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方浩說道。
雖然在家裡人對他的關心讓他很感動,不過他並不敢跟他們透露自己實際上並沒有咳血這毛病,怕他們一不小心說出去,那可就完了。
他嘴脣被自己咬破了,說話的時候,一嘴的血,看上去非常的嚇人。
方母心疼得直哭,抱着他叫道:“我的兒喲……你咋這麼命苦啊!”
被一個鄉下婦人抱着,這樣是在方浩以前的那個世界,他早就叫了保鏢將這鄉下婦人給打走了。
可是現在,卻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
雖然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方浩,很難對這家人產生真正的認同感,雖然這家窮得讓他十分的嫌棄,可是他也能感受到,這家子對他的關心是真正的關心。
在那個世界,他只能得到物質上面的給予,可感受不到這樣的關心。
——當然話說回來,他還是寧願得到物質方面的給予。
這裡的日子他實在是受夠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裘主簿能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讓他得以順利的娶妻生子,成爲一家之長,升級系統,獲得能在這個世界更好生存下去的技能。
至於方家的這些人,等自己過好了,讓他們也過上好日子,那也算是對得住他們了。
當天下午,方家都沒有心情去幹農活了,方母甚至斬殺了一隻下蛋的老母雞燉給方浩吃。
都咳血了,吃只老母雞也是補補身體也是應該的。
至於方家另外那幾個人,雖然聞着老母雞的香氣狂流口水,但是都沒有吃,要全部留給方浩。
這讓方浩特別的不好意思。
他雖然是個紈絝子弟,甚至比較自私,但畢竟也還是一個人,人家都這麼對他,還不知道感恩,那就真的是禽獸了。
“都一起吃吧,你們每天都那麼忙,比我更需要補身體。”他堅持道,“如果你們不吃,這雞我也不吃了。”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啊!
可怎麼就落下了這樣的病根呢?
全家人懷着沉痛的心情,吃完了這一隻雞。
其中有一半都被方浩給吃了。
這是他醒過來之後第一次沾到葷腥,雖然烹製的手法非常的簡單,卻吃得特香。
簡直就是無上美味。
幾天來,唯一吃上的一頓飽飯,雞湯泡糙米飯,都讓他吃了幾大碗,吃到實在吃不下去了,這才作罷。
全家人心情都很沉重,就他一個人心情輕鬆。
“太好吃了,”他揉着肚子感嘆着說道,“要是天天都有雞吃,那日子就幸福了。”
天天都有雞吃,那得需要多少錢啊?就方家這家底,可不夠他折騰的。
方父方母面面相覷,只露出了難色。
按說孩子這麼可憐,生了這樣的重病,應該要滿足他的要求。
可就是把他們全家都賣了,也滿足不了這個要求啊。
飯後,方父跟方母低聲的商量:“反正今天那個裘大人給了那麼多銀子,那也是浩子救人得來的,乾脆就用這個給他買一些肉吃,也讓他補一補,說不定還能把身體補好,這幾天我看着他都沒怎麼吃飯,再這樣下去,可能都拖不了多久了。”
方母拭淚道:“都怪我粗心,沒看出他得了這樣的病,先前他要吃好的,我還怪他嬌氣。要早一點殺幾隻雞燉給他吃,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可憐我連一隻雞蛋都捨不得煮給他吃,我對不起他哇……”
“這也不怪你,”方父道,“誰能想到到水裡還能得上這樣的病呢?”
到第二天,天還沒亮,方父就跑去村東頭一家捕魚的那裡買了兩條魚回來,這是給方浩補身體的。
鄉下地方窮,一個村一天也消耗不起一頭豬,想要買肉,那得去鎮上,還需要趕集的日子纔有肉買。
不是趕集的日子,想要開個葷,又捨不得殺雞的話,那就只有魚了。
也就是說,從這一天起,方浩終於每天都能攝入動物蛋白,營養上有了保障,虛弱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健康了。
他又不是真的得了什麼不治之症,這幾天身體虛弱,主要還是吃不下這裡的飯菜,營養不良造成的。
不過這不表示他就過上了幸福的日子,別的不說,這麼熱的天氣,還有晚上那無處不在的蚊子,都讓他感覺自己就生活在煉獄之中。
他沒有幹農活,他父母也不敢讓他來幹農活,清閒倒是清閒了,不過日子還是一樣的難熬。
他還能堅持熬下來,支撐他的唯一理由就是裘主簿給他作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