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不正當交易
我儘量保持着微笑,其實我笑不出來。
張毅說:“這麼說,現在你跟我們一樣,都是……”
我擺了擺手,說:“你搞錯了,我現在地位比你們更低,我既不是什麼二路元帥,也不是紅棍,我就是一個衝鋒陷陣的馬仔,你們想怎麼使喚我都可以。”
“秦哥這是在做什麼?”張毅看着我。
我停了一下,說:“我揮了他的一批貨。”
“一批貨?”張毅盯着我,看了很久,說,“你是什麼意思?”
我說:“秦哥在酒吧裡藏毒要我去賣,發生了點意外,我順水推舟故意把他的那批毒品全部毀了,一點兒也沒賣出去。”
“毒品?!這件事我們怎麼不清楚啊?”侯洋在他那只有鋪板的上鋪坐着,探下頭來,問。
我說:“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吧,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現在情況那麼混亂……如果你們也介入的話,這次被撤職的,可就不是我一個人了……”
我站起來,慢慢走出去,宿舍的空氣讓我有些想要窒息,我看不得張毅和駱明那兩張苦臉,走廊上,今天的陽光還不錯,可惜的是這些跟我好像沒有什麼關係。我扶着欄杆慢慢的往樓下走,居然莫名其妙的在學校裡逛了一圈。我忽然覺得,這半年多的時間,學校看起來沒發生什麼大的變化,但一切都跟從前不大一樣了。這個破爛地方,像一個監牢囚籠一樣的地方,給我一種錯覺——哪裡都有我的影子。
從後山到離校門不遠的籃球場再到教學樓和側門的圍牆,所有地方,我都做過那些讓衛道士和好學生、好老師們不齒的事情。打羣架、伏擊、爬牆、逃課,當然,還有和沈秋顏接吻……
每個人的少年就一次,瘋狂也是那麼幾年,就算是我這種混子,也頂多是苟延殘喘的多闖個幾年。回想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會歸於平淡。
就如這個自強社的鬧劇,轟轟烈烈的展開,接着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變成幾個人政權、下棋的遊戲,最後,在劉老師的幾句話中頃刻崩塌,搖搖欲墜。
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灰飛煙滅”了。
我忽然覺得學校裡特別安靜,想想時間,才發覺,高三的同學們開始倒計時了吧?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過了三月,離高考就不到一百天了,估計我在外頭拼殺、“販毒”的那段時日,這些高三的學生們,無論是混子還是好學生,都在百日誓師、艱苦奮鬥吧。
人和人就是不同,即便是同一個人,站的位置不一樣,做的事、說的話,都會變得不一樣。
我就這麼打發掉了一個上午,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想得再多,也抵不過現實的變化,下午,我接到了骰子的電話,這個傢伙沒有給我多少養傷的時間,要我立刻去酒吧
。
秦哥和孔東城他們都回市區了,骰子已經是到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狀態。
而我來到酒吧之後,才發現,事情遠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這一回骰子根本不是要我來聽命令或者執行任務的,而是有更讓我覺得棘手的事情發生。
龍鳴宇再次找上門來了,這次又是點名要找我。
我真不知道這個傢伙哪裡來的那麼好的精力。
我剛進酒吧,那幫混子們就一個個退開了,包括那些工作人員,所有人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骰子一臉賤樣,說:“你們聊,警官,有什麼事你問他,之前我不在這裡,是他幫忙看着的。”
我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次又鬧出了什麼麻煩。
龍鳴宇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說:“你很緊張啊?”
我的確很緊張,上次販毒的事情一直沒有下文,我很害怕自己處理的還不夠乾淨,還是會讓自己和兄弟們牽扯上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毒品被我全部給毀了,但畢竟它是存在過的,存在過的東西必然可能留下線索。而我恰恰不清楚龍鳴宇這傢伙到底有多麼神通廣大。
我故作鎮定,說:“沒什麼好緊張的,最近比較累而已。”
“手受傷了?”他說。
我點了點頭,說:“撞傷了。”
“是嗎,撞傷的?”龍鳴宇說。
我點了點頭,有些擔心他繼續問下去,於是說:“龍警官,你是來送溫暖的嗎?”
龍鳴宇笑了笑,說:“好吧,說重點,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管這家店子的?”
我說:“前段時間,受傷了,住院,加上學校裡看得很嚴,所以越來越沒時間管這家店了,我哥只好找別人來看着。”
“那之前你在這家店裡的時候,這家店除了做住宿、ktv和酒吧之外,有沒有做過別的什麼交易。”龍鳴宇笑着問。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趕緊回答:“沒有,當然沒有。”
龍鳴宇說:“你可能沒有參與,但是你真的不知道這家店有沒有做過什麼別的交易麼?”
我說:“我當然不知道,我在這裡的時候,這裡的運作一向來很正常,鎮上的警察也來查過幾次,你自己也來查過幾次,你應該很清楚的。”
龍鳴宇說:“查?我又沒有說是非法交易,你那麼擔心做什麼。”
我皺了皺眉,這傢伙居然在套我的話,真不知道這一次他的詢問到底是和工作有關,還是又是擅自行動,我說:“你既然說是正事……警察既然要查,當然是查一些不正當的交易,難道我們在這裡買幾包煙你們也要查一查嗎?難道在這裡賣點兒水果花生你們也要查?我當然會覺得害怕了
。再說這些事我本來就不清楚。”
“是確定沒有還是不清楚呢?”龍鳴宇說。
我怔了一下,在這個老練的警察面前,我還是太嫩了,我說:“我不清楚,不知道,在我的印象裡沒有發生,我當然是認爲沒有了。”
龍鳴宇說:“你……或者你表哥,在這個酒吧裡一個月收入多少?”
我說:“我不知道,沒有計算過。”
龍鳴宇又說:“旅館一樓的那幾間小房間是不是你住宿的地方。”
我說:“是的。”
龍鳴宇說:“中間那間設備齊全,而且很乾淨,應該就是你常住的房間吧?一個小小的酒吧給員工配備這麼好的住宿條件,是不是有點不尋常?”
我說:“龍警官,我只是幫我哥哥看地方,我哥哥的房間自然給我住了,他給自己配備好一點兒的設施,方便自己的生活,有什麼不對的,你不能因爲這種事就想證明我們做過什麼不合法的交易吧?”
龍鳴宇笑了笑,點了點頭,說:“好,我明白了,不過,以後你如果有什麼發現的話,希望你能提供線索。有的事情,如果是剛剛開始做就被發現並且扼殺了,那還有可能有挽回的餘地。但如果做大了,情況惡劣了,對社會造成十分不良的影響了,那就是另外一個性質的事情了。你還未成年,爲了你和你哥哥,我希望你能夠弄清楚目前的狀況。”
龍鳴宇站起來準備走人,他整了整衣服,我跟在他後頭,往門外走去,我無心送他走,不過心裡卻記掛着別的事情,我說:“龍警官,可以多嘴問一句麼?小六的情況……”
“我已經聯繫了周邊各市的警察,不過也是以個人名義聯繫的,我會盡力做好這件事,不過你不要報太大的希望,受了那種傷,被扔在野外,那麼長時間沒有受到救治,存活的機率本來就是很小的。而且我走訪過附近的醫院和各類可以容身的場所,他們都沒有映像曾經見到過什麼受傷的人,當然,也可能是時間太長記不住的緣故。”
他頓了頓,說:“蕭凌,我給你打個預防針,現在支撐我們繼續找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沒有發現屍體,所謂的‘拋屍’地點也沒有找到……當然,如果能找到當時‘拋屍’的主犯,或許事情會好解決一些。至於該怎麼找到這個人,那不僅需要我的努力,也需要你的。”龍鳴宇看着我。
我知道他指的是張志德。
龍鳴宇對我的事情其實清楚的很,只是我們雙方都不說破。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態,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我“命裡的福星”還是“煞星”。
當然,很有可能,他僅僅只是沒有切實的證據而已。
走到外頭街上,龍鳴宇說:“行了,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
我說:“龍警官,我能再問一個問題麼?”
“你說吧。”龍鳴宇說。
我說:“你到底懷疑這家酒吧做了什麼交易?”
龍鳴宇說:“色情交易。”
“什麼?”
“呵呵……這陣子鎮上對這一塊加大了整頓力度,居民區附近的爛尾樓下,已經有不少從事這方面工作的人被整頓了,其中有人供認說曾在這裡做過事,並且……也曾在這裡‘被強迫’進行過類似的交易。”
我沒有繼續說話。
龍鳴宇離開之前,又補充了一句,說:“如果能證明你沒有參與,並且你又向警方反應了真實情況,那麼你不但無罪,而且還可以說有功,好好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