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突然避開絕影的手,擡眼看着殷漓,表情極爲認真的道:“殷神醫,你幫我診脈吧!”
“呃……這個……那什麼……”殷漓爲難的看向自家師傅,支支吾吾的不敢答應九娘。
殷漓就算再自負,自詡是神醫谷最有天賦和資質的人,醫術出神入化,可他不得不承認,自家師傅的本事是十個他捆在一起都及不上的。
可現在九娘竟然拒絕了師傅,甚至還當着師傅的面公然說讓他來診脈……
師傅平素最要面子,現在九娘讓他這樣沒臉,估計師傅要氣炸了。
“哼!阿漓,你來!”絕影黑着臉讓到一邊去,甩了甩衣袖,看也不看殷漓一眼。
“是,師傅!”殷漓摸了摸鼻子,心裡忍不住哀嚎:糟糕,師傅這是生氣了!回頭肯定會找他算賬的。
絕影咬咬牙,見殷漓回答得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忍不住喝叱道:“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專心把脈。”
殷漓眼角抽動了一下,連忙收斂思緒,專心給九娘把脈。
九娘壓着心裡的緊張和害怕,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耐心的等着殷漓診斷,可額頭和鼻尖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咬着牙忍了忍,心裡便開始煩躁起來。
殷漓認真的把着脈,可許久都沒有查出問題,他心裡也緊張,再加上九娘情緒越來越差,殷漓便更加着急了,乾脆讓到一邊,咬咬牙,道:“九娘,還是讓我師傅來吧,我診斷不出來。”
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怕承認自己能力有限,醫術不如師傅精鑽了。
“不用把脈了。”絕影淡淡的道:“是你體內的那股毒氣在擴散。”
九娘咬着牙,艱難的撐着牀面坐了起來,擡眼看向絕影,表情嚴肅又認真的道:“絕影大師,你既然是殷神醫的師傅,醫術想必十分了得。我想聽你說句實在話,還請你清楚明白的告訴我,我體內的這股毒氣會不會對我肚子裡的孩子有影響?”
絕影老神在在的捋着鬍子,淡淡的瞥了九娘一眼,道:“若是由我親自幫你排出這股毒氣的話,會盡量避免傷害到這孩子。可若是讓其他人來替你排毒的話,那我就不敢保證了。”
九娘瞭然的點點頭,道:“那便有勞絕影大師了。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排毒?需要做什麼準備麼?”
“我可還沒答應幫你排毒。”絕影輕哼了一聲,甩着衣袖轉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喝。
“……”九娘重重的噎了噎,捏緊拳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師傅!”殷漓知道自家師傅又擺架子了,便無奈的看向他,道:“您之前答應過我的……”
“之前答應過你什麼我不記得了。哼,就算當真有答應過你什麼,我現在反悔了不行麼?”絕影連喝了兩杯茶,才放下茶杯,挑着眉看向自家徒弟,一點兒仙風道骨的樣子也沒有,反倒有幾分無賴樣兒。
楚磬咬了咬脣,忍不住氣道:“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既然能救,爲何不救?”
“我能救得人多了去了,難道我每一個都要救嗎?那我如何忙得過來?”絕影歪着腦袋看向楚磬,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楚磬氣紅了臉。
九娘輕輕按住楚磬的手,一臉平靜的看着絕影,道:“絕影大師,你要怎麼樣才肯救我?”
“嗯,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絕影撣了撣衣裳,站了起來,慢悠悠的走到九娘面前,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你答應我三個要求,我便幫你將你體內的毒氣排出來。”
來杏花村的路上,絕影就一直聽殷漓提起九娘,誇她如何如何厲害,當時絕影十分不以爲然。
不是說那封九娘就是個十多歲的小村婦麼?最厲害也就是女紅了得,會炒幾道家常小菜罷了,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呢?
可來到杏花村,看到那三棟樓房,還有這屋裡屋外的獨特的設計,他開始有些相信了。
若是這封九娘當真有那了不起的本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絕影大師不妨先將這三個要求說一說,看看我能不能辦到。”九娘抿了抿脣,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果然不愧是師徒,當初殷漓出手救楚東陽之前,也是跟她提條件呢!
絕影仰着頭朗笑了兩聲,道:“放心,我提的要求肯定都是你能辦到的,你若是不能辦到,我便是殺了你也沒用。”
“我想先聽聽絕影大師的三個要求,好考慮考慮到底這樁交易值不值得做。”既然救人有條件,那便說成是交易也沒什麼錯。
“我現在還沒想到。”絕影聳聳肩,無奈的道。
“分明是在戲耍咱們!”楚磬瞪着絕影,好脾氣的她都忍不住怒了,咬着牙道:“這天下間又不止你一人會醫術,我就不信除了你,就沒別人能排這毒了。”
楚磬握住九孃的手,輕聲安慰道:“嫂子,讓楚大哥派人去查出是誰給你下的毒,那下毒之人肯定知道解毒的法子。”
九娘點點頭,心裡忍不住苦笑。
找到下毒之人又豈是這般簡單的?什麼時候被下的毒都不知道,這要如何查?
“這倒也是個法子。”絕影輕笑了一下,卻道:“只是,恐怕還沒等你們查出下毒之人,這毒便已經發作。”
九娘一陣頭皮發麻,臉色也更白了幾分。
絕影耳朵動了動,聽到外面有動靜,便對九娘道:“給你兩日時間考慮,可別考慮太久了。萬一這毒氣提前發作,我就算是想救你也救不回來了。”
說罷,轉身走出了房間。
“師傅,你等等我!”殷漓高喊了一聲,又回頭對九娘道:“九娘你先別急,我師傅說有法子救你,便一定能救你,我也會說服他救你的。”
說罷,便擡腳追了出去,剛剛跑到門口,差點撞上剛準備走進房間的楚東陽:“你走路怎麼沒聲兒的?”
楚東陽皺着眉看了一眼跑遠的殷漓,大步走到牀邊,伸手探了探九孃的額頭,道:“聽說你找殷漓過來,是哪裡不舒服嗎?”
楚磬看到楚東陽回來了,便站了起來,笑着道:“嫂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楚大哥,你多陪陪嫂子說說話吧!”
“好,磬兒慢走。”楚東陽將楚磬送到屋外,看見戚少陌等在大院門口,這纔回了房間。
九娘靠在牀頭坐着,她笑着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楚東陽道:“相公,跟你商量個事兒。”
楚東陽坐到九娘身邊,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撫着她的髮絲,道:“何事?”
九娘遲疑了片刻,便將方纔絕影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楚東陽,然後道:“萬一應了下來,到時候他提什麼過分的條件那該如何是好?”
楚東陽搭在九娘肩膀上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好一會兒才緩緩鬆開,他斂去臉上的冷意,低聲對她道:“只要不是要你,我任何東西都可以給他。想想數月前咱們還是一無所有,窮得揭不開鍋,可現在卻有這麼寬敞的房子住着,還有不少餘錢……只要咱們再努力,什麼都可以賺回來。所以,不怕他提什麼條件。”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楚東陽心裡當然知道絕影要的肯定不是錢財這種膚淺庸俗的東西。可若是他提什麼過分的要求,楚東陽肯定也不可能同意。出爾反爾這種事兒楚東陽做起來也很是得心應手的。
九娘倚在楚東陽的胸前,輕笑開來。
“相公,可萬一他要咱們幫他去做殺人放火之事呢?咱們也不能做吧?”九娘歪着頭看着楚東陽,道。
楚東陽道:“那要看殺的是何人。若是去殺壞人,我還是樂意答應的,畢竟那是咱們‘絕殺’弟兄們的強項。”
九娘擡手捏住楚東陽的臉頰,道:“那也不能給他當殺人工具啊!反正我不答應。”
“好!你說了算。”楚東陽將九孃的手拉到嘴邊親了親,輕笑了一下,眼中卻閃過一抹冷意。
“對了,皇上和孟老闆來咱家有何事?”九娘問:“他們現在離開了?”
楚東陽按了按額角,有些頭疼的道:“皇上讓我們明日陪他去遊湖。我到時候再想辦法推掉吧!”
九娘好笑的看着楚東陽,道:“相公還是別推掉吧!咱們不是也打算明日去遊湖的麼?現在正好可以一起去。到時候咱們別跟皇上上同一條船就是了。咱們多帶一些東西上去,好吃好玩的自己樂呵,不管他們就行。”
“跟着皇上一道,怎麼不管他?”楚東陽有些鬱悶的癟癟嘴,道:“反正他總有法子折騰人。”
九娘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問道:“他通常如何折騰人的?”
楚東陽嘆了嘆氣,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皇上跟孟老闆現在在大院那邊,說今晚上要留宿在這裡,不回鎮上客棧了,明日跟我們一塊兒出發。這會兒正吩咐廚房裡的幾位嫂子給他燒菜呢!”
九娘便忍不住挑高了眉毛,皇上這是打算賴在這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