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一臉驚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哥哥今日來信,說過幾日來京都?嫂子,信上可有提到他來京都做什麼?”
不會是知道她跑來了京都,於是後腳就跟着來,打算帶她回南邊的吧?
一封信從南邊送來京都,就算送信之人日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七天才能送到。
她和白殤爲了擺脫哥哥的那些手下,一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用了半個月時間,昨日纔到了京都。按理說哥哥不可能知道她在京都的呀,就算是嚴三哥要報信也沒有那麼快的!
蘇蕾搖搖頭,笑着道:“他信上沒有提及來京都做什麼,只是託我們好好照顧你,他過三四日便到……”
鳳歌不由得臉色一變,哥哥果然是知道她來了京都,若是將她帶回去南邊,那該怎麼辦?
九娘看見鳳歌臉色不太好,便拉着她的手,關心的輕聲問:“鳳歌,你怎麼了?”鳳歌怔了怔,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我沒事。肚子好餓了,走吧,去吃飯。”
“嗯,去吃飯!先將肚子填飽再說!”九娘說着,拉着鳳歌的手要往酒樓裡走。
這時,旁邊有人高聲喊:“鳳歌姑娘!”
鳳歌扭頭朝他看去,看見一襲白衣的白殤,皺了皺眉,沒有搭理他。
昨日就說好了,分開後各自走各自的,遇見了就當是陌生人,連招呼都不必打。
白殤現在出現在這裡,不會是因爲昨日賠償了嚴三哥許多銀子,這會兒流露街頭了吧?
“鳳歌姑娘,你過來!”白殤站在一顆樹下,見鳳歌雖然沒有應自己,可她停下步子看過來了,便朝她招手。
鳳歌眉頭便皺得更深了,看到青山在她右邊不遠處站着,神色清冷的朝白殤看去,鳳歌頓了頓,低聲對九娘道:“九娘,你跟嫂子先到樓上雅間坐着,我等會兒就來。”
九娘看了一眼不遠處樹下的白衣男子,又看了一眼青山,然後才朝鳳歌點點頭,道:“好。”
嚴子焱領着楚東陽先進去,這會兒已經在裡面喝着茶了。
九娘跟蘇蕾走進了酒樓大堂,“絕殺”的弟兄緊隨其後,酒樓門口便只剩下鳳歌和青山。
九娘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那兩人,低聲問蘇蕾:“蘇姐姐,在那樹下站着的那位白衣公子是何人?”
九娘認出了這位白衣公子便是昨晚在“天下第一樓”鬧事的人,不過鳳歌出現的時候他們都在樓上雅間裡面吃飯了,並不知道這白衣公子的身份。方纔聽見他見鳳歌,九娘便好奇他與鳳歌是什麼關係。
蘇蕾想了想,猜測道:“好像是鳳歌的未婚夫,南邊四大家之一白家的獨子,白殤。鳳歌這次離家出走,就是因爲不想嫁給這位白公子。”
說着,蘇蕾掩着嘴角笑了笑,道:“不過說來也是好笑。鳳歌不肯嫁給白公子,可卻拉着人家一起逃婚,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兩人情投意合,是鳳歌的哥哥棒打鴛鴦,他們倆才私奔出來的呢!”
九娘驚訝的張了張嘴,隨即也跟着笑:“鳳歌與尋常女子確實不同些。”
“可不是麼!姑娘家喜歡的東西她一概不喜歡,也不喜歡打扮自己。”蘇蕾搖頭嘆氣,道:“她哥哥爲她的終身大事操了不少心,她卻是看誰都不順眼。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九娘挑了挑眉,蘇蕾還不知道鳳歌跟青山的事兒?
“蘇姐姐不必嘆氣,每個人的姻緣都是註定的,鳳歌以前看那些人沒有一個順眼的,那是因爲那些都不是她的良人,自然就看不對眼了。等緣分來了,自然有看對眼的人出現的。”九娘笑着道。
蘇蕾猛然回頭朝門口看去,看到鳳歌身邊站着一名身姿修長筆挺的男子,她怔了怔,便似笑非笑的睨着九娘,道:“九娘覺得那位便是鳳歌的良人?”
九娘勾着脣角笑:“蘇姐姐,我說了不算!鳳歌心裡認同纔算。”
蘇蕾看着外面站得很近、舉手投足間都顯出親密的兩人,不由得笑了:“依着鳳歌這性子,她肯與男子這般親近,肯定是打心底了喜歡的。唔,這位是你家楚將尉的部下吧?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青山。”九娘笑着道:“他武功很厲害,可謂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上百人當中武功排第五。我說的都是大實話,蘇姐姐可別以爲我想撮合他們倆,就一味的撿好聽的說呀!他們這些人都是腿腳身手厲害,嘴上功夫卻是欠缺了些,油嘴滑舌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會,但是人很實誠、很可靠……”
蘇蕾捏了捏九孃的手,好笑的打斷她,道:“還說不是替他們說好話,都快將他們誇上天了!不過,你在我這裡說得再好聽也沒用啊?我跟我家相公都不能給鳳歌做主,鳳歌的事情得她哥哥點頭才行。”
九孃親密的挽着蘇蕾的手臂,邊踩着階梯一梯一梯的上去,邊笑着道:“嚴三爺跟鳳歌的哥哥交情甚篤,蘇姐姐多多在嚴三爺枕邊吹吹風,等鳳歌他哥哥來了京都,若是他不同意鳳歌和青山的事情,嚴三爺也能幫着說些好話。”
蘇蕾沒好氣的瞥了九娘一眼,哼了哼,道:“你這丫頭,就知道你打的是這主意。”
九娘笑眯眯的道:“我還不是爲了他們倆好啊!你看他們倆那樣親密,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若是鳳歌他哥哥執意不同意他們倆,硬生生將他們拆散,那該是多殘忍的一件事啊!”
“鳳公子還沒有來呢,你怎就知道他會不同意?”蘇蕾挑着眉看向九娘,道。
九娘一噎,說不出話了。
聽說鳳歌的哥哥鳳閣在南邊有權有勢,稱霸一方,就連朝廷都要給他幾分面子。鳳閣又這般疼愛妹妹,不捨得讓她吃苦,給妹妹挑的夫婿自然也是有權有勢、能給鳳歌享受榮華富貴一生無憂的,而青山除了一身武功和俊朗的臉,可謂是要什麼沒有什麼,根本給不了鳳歌榮華富貴。如此,鳳閣當然是看不上青山的。
可說不定鳳閣挑的是人,而不是家世和權財。因爲他已經夠有權有勢,只需找一個鳳歌真心喜歡的又對鳳歌真心好的人便可,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那麼,鳳閣或許不會反對他們。
“可能是我考慮太多了。”九娘笑了笑,又道:“不過爲了以防萬一,蘇姐姐還是要在嚴三爺那裡多吹吹枕邊風的。”
“行啦!我真是怕了你了。”蘇蕾捏了捏九孃的手臂,道:“今晚回去便開始在他枕邊吹風,行了吧?”
“那便有勞蘇姐姐了。”九娘笑吟吟的道。
“對了,明日便是中秋節了,酒樓的大廚做了不少月餅,我已經打包了一部分,你們等會兒出了飯便帶回客棧去。”蘇蕾說着,頓了頓,道:“明晚你們可有什麼節目?”
往年春節和中秋節,嚴子焱名下的所有店鋪都會歇業一兩天,給夥計們發個紅包,放一兩天假。今年因爲楚東陽他們包了場,所以酒樓和客棧都不能歇業,不過紅包已經發了,每人拿到的紅包比往年大一倍。如果晚上九娘他們有節目,不過來酒樓用飯,蘇蕾便想着給夥計們休息半天,讓他們回家跟家人過個團圓節。
九娘想了想,便道:“蘇姐姐吩咐廚房採買食材的人多買一些肉回來,弟兄們明晚想烤肉吃。等圓月高掛,一邊吃着烤肉喝着小酒,一邊賞月,倒是挺愜意的。”
“一邊賞月一邊烤肉吃?”蘇蕾也來了興趣,道:“你們打算去哪兒烤肉?唔,我們客棧後院有一塊大空地,咱們可以去那裡烤。”
咱們?
九娘不由得挑眉,笑着睨向蘇蕾,道:“嫂子也要來?”
“有烤肉吃,我當然來啊!我許多年都不曾吃烤肉了,想得緊!”蘇蕾笑着道。
“嚴三爺不讓你吃?”九娘似笑非笑的睨着蘇蕾:“那你若是跟着咱們吃烤肉,嚴三爺會不會連咱們都給記恨上?不行,蘇姐姐還是別去了吧,老實呆在家裡陪家人過團圓節。”
蘇蕾便像少女一般,嬌嗔的瞪了九娘一眼,道:“我纔不管他呢,我就是要吃烤肉。”
這時,旁邊的門便拉開,傳來嚴子焱的聲音,道:“誰要吃烤肉?”蘇蕾低着頭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平時嚴子焱事事都縱寵着蘇蕾,但凡她想要的,嚴子焱便無論如何都要弄來給她……唯獨不許蘇蕾吃烤肉!“蕾兒,方纔是你說要吃烤肉麼?”嚴子焱沉着臉看向蘇蕾。
九娘偷偷看了一眼蘇蕾,又看了一眼嚴子焱,然後看到楚東陽在雅間裡面朝她招手,便匆匆對蘇蕾道:“蘇姐姐,我先去吃飯,你們有話好好說!”說罷,便立刻快步走進雅間裡,便順手將門關上。
九娘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氣,道:“嚴三爺平時都是言笑晏晏、溫文爾雅的,沒想到板着臉訓人時這般可怕,蘇姐姐都不敢吭聲了。”
楚東陽伸長了手將她拉過來,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道:“你們方纔說了什麼,讓嚴三爺生氣得要訓人?”
九娘仔細想了想,道:“方纔就是隨便聊了一會兒啊,也沒有說什麼不好的。唔,好像是說烤肉,剛剛說完烤肉嚴三爺就出去了,還問蘇姐姐誰要吃烤肉……”
楚東陽擡起手來,手背在她的光潔嫩白的臉頰上蹭了蹭,笑道:“那烤肉便別叫嚴夫人去了。”
九娘認真的點點頭,道:“我自然是不敢叫了。若是爲了吃一次烤肉,讓他們夫妻鬧矛盾,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九娘說着,從楚東陽的腿上下來,然後拉着他往窗戶邊走去,邊推開窗戶邊道:“看看青山會不會跟鳳歌的未婚夫動手。”
這扇窗戶臨着大街,打開便能看到樹下站着的幾個人。
因爲隔着一定距離,九娘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再加上現在天已經黑了,外面雖然掌了燈,可光線並沒有多亮,九娘看不清他們的臉,亦猜不到他們談得是否愉快,。
九娘拉了拉楚東陽的手臂,道:“相公能聽到他們說話麼?”
楚東陽陳挑了挑眉,問:“聽得到又如何?”
“聽得到便跟我說說他們聊些什麼呀!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那位白衣公子便是昨晚在樓下大堂打砸鬧事的那人,一看便知道不是個省事的,現在看到自己未婚妻跟着其他男人站在一起,還這般親密曖昧,他能不生氣麼?他帶了好幾名手下呢!若是實在氣不過,肯定會讓他的手下們跟青山動手的。”九娘說着,便看到有幾名黑衣壯漢將青山圍了起來,她擡手指着那些人,對楚東陽道:“相公,你看,咱們又熱鬧看了。”
楚東陽瞥了一眼,輕哼道:“那十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青山的對手。雙方實力懸殊成這樣,打起來誰輸誰贏陳簡直毫無懸念,這種熱鬧有什麼可看的?”九娘嘴角抽了抽,道:“那相公今日跟鬼煞過招,打了那麼久都沒有分勝負,是不是覺得很過癮?”
她在旁邊看得提心吊膽的,差點就讓“絕殺”的弟兄去幫忙了。楚東陽揉揉九孃的頭髮,將脣貼在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回杏花村。”九娘驚詫的回頭看向楚東陽,道:“怎麼這般着急?不是說要在這裡過了中秋再……”
九娘話還沒有說完,楚東陽手指便按住九孃的脣,示意她別說。
九娘眼珠轉了兩圈,擡手摟住楚東陽的脖子,將他頭拉下來一些,咬着耳朵對他道:“相公,是不是今日在宮裡,皇上對你說了什麼話?”
楚東陽抿了抿脣,只道:“吃過飯後,我幫你磨墨,你將弓弩的圖紙畫出來,儘量詳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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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抿了抿脣,深深的盯着楚東陽看了一會兒,才鄭重的點頭,然後緊緊的抱住楚東陽,靜靜的沒有再說話。
這個雅間裡面只有他們兩人,過了一會兒,便傳來了敲門聲。
九娘便放開楚東陽,幫他理了理衣裳,然後拉着他到桌邊坐下。
房門被推開,蘇蕾和嚴子焱兩人走了進來。
蘇蕾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蹭到九娘身邊,拉了張椅子坐下,對九娘道:“九娘,你們明晚除了烤肉,還有沒有別的活動?”
九娘愣了一下,挑眉看向蘇蕾,道:“蘇姐姐還想去?不用陪家人麼?”蘇蕾眼角餘光斜了嚴子焱一眼,然後輕哼了一身,纔對九娘道:“我陪你們玩啊!你們遠來是客,又是第一次來京都,背井離鄉的,在這樣的節日裡,我更該陪你們玩。家人什麼時候都能陪,反正天天在一起。”
九娘便看到嚴子焱臉色沉了沉,似是有些不高興。
蘇蕾卻賭氣的又哼了哼。
九娘好笑的睨了蘇蕾一眼,道:“明晚再說吧!若是有好玩的,一定提早通知蘇姐姐過來。”九娘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明早他們就離京了,明晚大概會在荒郊野外賞月了。“說好了,一定要叫上我。”蘇蕾握住九孃的手,道。
九娘笑了笑,沒有應聲,而是道:“鳳歌怎麼還沒有上來?我肚子好餓了。”
“那就先上菜吧!你現在是有身孕,可不能餓着了。”蘇蕾說罷,便瞪了嚴子焱一眼,道:“讓夥計上菜吧!”
嚴子焱淡淡的點點頭,走到門口,吩咐候在那裡的夥計快去上菜。這時,下面隱約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蘇蕾精神一震,拉着九娘便跑向窗戶邊,道:“好像下面有人打架了,快去看看!”九娘心裡便咯噔了一下,大約猜到是青山跟白殤的手下打起來了。
九娘伸長脖子樓下看去,便驚得瞪圓了眼睛,朝楚東陽喊道:“相公,怎麼多了那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