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哥,這兩狗東西都這麼大個兒,一條少說也有五六十斤吧?兩條一起敲死了,咱一頓也吃不完啊!”拎着長條板凳走在趙大虎身邊的一名壯漢擡手抹了抹嘴巴,細小的眼睛微微一眯,砸吧着嘴道:“不如咱們敲死一隻烹了今日吃,一隻抓活的回去養幾日再宰。狗肉這玩意兒吧,味道雖好,可容易上火,吃多了人受不住,咱隔幾日吃一頓就行。”
趙大虎想了想,便點點頭,道:“說得也是,宰了一條也夠咱哥兒幾個飽吃一頓了。”
趙大虎說罷,看到兩條大黑狗眼神兇惡的朝他們看過來,不由得頭皮一麻,心裡有些害怕。他站定不動,將旁邊的兩人往前推了推,道:“你們倆先上,先打右手邊那條,照着那狗東西的腦袋往死了打。我跟栓子去抓另一條。”
這兩人膽子大,平時打架都是衝在前頭的,不怕死,所以趙大虎讓他們先上,他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心裡反應隱隱有些得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道:“大虎哥放心,我力氣大得很,這麼一凳子砸過去,一準讓這狗東西腦袋開瓢,不怕它不死!倒是你們,抓活的不太容易,搞不好要被咬傷。要不然你倆先攔住別讓它跑了,打死了這條,咱們再一起抓!”
“行!”趙大虎應着,便跟栓子退到一邊兒去,雙手拎着長條凳子小心的往小黑那邊移去。
麪攤老闆跌坐在地上,看着這四名壯漢拎着他麪攤的凳子要去打狗,又急又氣的大聲喊:“你們,你們這是要做啥啊……狗兒啊,快跑!他們這是要宰了你們啊!”
“嗚汪!”小黑目露兇光瞪着眼前拎着凳子的幾個人,身子往後傾,做出一副隨時撲上去的姿勢。
小黑和大黑都十分通人性,知道這幾個拎着凳子的人來意不善,便自覺的提高警惕。而且大黑和小黑都在西北關營地裡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即便現在已經離開了營地,可他們骨子裡那種兇殘的性子並未消失,一旦察覺到有周圍有危險,便立即露出尖利的牙齒來。
“這兩條狗東西還挺兇的!等會兒老子一凳子砸過去,看你還吠不吠得出來!”其中一人說着,朝身邊的那人示意,道:“我數三下,咱們一塊上。我砸它腦袋,你砸它肚子。記住,下手要狠,往死裡砸!這狗東西這麼兇,若是一下弄不死它,搞不好反被它咬死。”
“行了,我曉得。”那人應着,抓緊了手上的凳子,催促着道:“趕緊數三下,老子好動手了。再磨蹭下去,就讓它們跑掉了,到時別想吃狗肉,連毛都吃不着!”
“一!二!三!動手!”
那人乾脆利落的數着,話音剛落,另一個便直接衝了過去。
這兩人的目標是大黑。
大黑眼見着那兩人撲了過來,便往後退去,躲開他們的攻擊。
小黑見狀,便立即撲了上去,張嘴便朝其中一人的手咬去,又準又狠,直接將那人的手咬斷。
那人痛得“嗷嗷”的叫喊,凳子掉下來又恰好砸在他的腳背上,讓他痛得直接在地上打滾。
鮮血將小黑的雪白的牙染得殷紅,再加上它眼神中迸射出兇狠的光,讓它顯得更加猙獰兇殘,十分嚇人。
另外三個人見狀,便嚇得腿軟了,抓着手上的長凳子胡亂揮打:“你這狗東西,別過來,不然老子用凳子砸死你!別過來——”
趙大虎拎着凳子的手在發抖,他咬了咬牙,對栓子道:“走!咱們回去多叫些弟兄過來,今日非將這兩條惡狗給打死不可!”
栓子也嚇得不輕,臉色發白的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滾的同伴,道:“那,二蛋他……”
二蛋便是被咬斷了手的那名壯漢。
趙大虎看了二蛋被咬掉的手,血肉模糊十分可怖,讓他頭皮都麻了。他將凳子一扔,轉身邊跑邊道:“你們在這兒等着,我這就去叫人來!”
跑得那叫一個快,像是慢一步就會沒命似的。
“大虎哥,等等我!”栓子一看趙大虎跑了,便扔了凳子也跟了上去。
另一個拎着凳子的人也是個膽子大不要命的,看到二蛋被咬傷了,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拎着凳子主動朝小黑攻去。
這人名叫趙軍,是凌源鎮出了名的打架厲害。他爹是鏢局的押鏢師傅,自小便跟着他爹習武,身手挺不錯的,力氣也大,在凌源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本來趙軍打算長大後跟着他爹去鏢局押鏢的,當鏢師是他從小的願望。可後來他爹在一次押鏢中遇到劫匪,其他鏢師只顧着逃命,只有他爹一個人奮力護住馬車,後來生生被砍死了。
鏢局不但沒有給撫慰銀子,還怪趙軍他爹沒本事護住押送的貨物,要求趙家賠銀子,不賠就將他家房子燒了。
趙軍當時才十歲,母親身子不好,常年吃藥,爺爺奶奶又都年歲大了,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全家的負擔都壓在他身上。那時候是趙大虎幫了他,借了銀子給他重新修了房子,讓一家人有個擋風避雨的地方,也不至於風餐露宿。
自那以後,趙軍便跟着趙大虎在凌源鎮混,幫他打架,幫他爭搶地盤,幫他擋刀子,爲了做牛做馬,就是爲了償還這份恩情。
現在趙大虎想吃狗肉,趙軍便毫不猶豫的去打狗,即便趙大虎丟下他和二蛋跑了,趙軍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可以的。
“狗東西,受死吧!”趙軍大吼一聲,舉着凳子便朝小黑的腰身砸去。
小黑眼中泛着森森綠光,身子只來得偏了一點,卻還是被擦到了皮毛。下一瞬,小黑便猛然朝趙軍撲上去,長大嘴巴,露着尖牙朝趙軍的肩膀咬下去,將一大塊肉撕了下來。
“小軍!”二蛋看到趙軍也被咬傷了,雙眼迸着怒意的大吼。
小黑腰上傷了,此時便瘋狂的朝趙軍身上咬,雖然咬的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可是每咬一口,都撕下了很大一塊肉。
地下濺滿了血。
圍觀的羣衆越來越多,均被這場面給嚇傻了。
麪攤老闆嚇得脣色發白,連自己的攤子都顧不上了,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拼命的往家裡跑。
在他的麪攤子前鬧出人命啦!那些人還將他的凳子拿走了,官差若是來了,會不會將他一併抓去?
圍觀的羣衆裡,有認識趙軍的,便忍不住驚呼道:“被大黑狗按在地上的那人不就是趙軍嗎?他打架那麼厲害,力氣又大,居然連條狗都制服不了,嘖嘖嘖……”
“你沒看到那狗跟人一般大嗎?你看看那狗牙多長多尖銳,這麼往脖子上咬一口下去,小命就沒了。”旁邊的人便心驚膽跳的道。
“這兩條大黑狗是誰家養的,怎麼從來沒見過?這下弄出人命了,趙大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估計是外地人帶來的吧!這兩條狗一看就知道跟家裡養的土狗不一樣,估計狗的主人身份也不一般。”其中一名圍觀羣衆摸着下巴道:“不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外地來的,就算身份再尊貴,來到凌源鎮也得吃虧。凌源鎮是趙大虎的地盤,他哥哥趙大成纔是真正惹不得的主兒。得罪了趙大成,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被想有安穩日子過了。”
“趙大成是什麼人?”有人便好奇了,問道。
“趙大成你們都不知道?”那人便故意賣關子。
衆人紛紛搖頭,道:“雖然不知道,可聽着好像他很厲害的樣子。”
那人揚着眉道:“自然很厲害!南邊的‘風行’你們可曾聽說過?嘖嘖,你們這些見識短的,肯定是沒有聽說過的。我跟你們說啊,這‘風行’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大的商會,商會的會長是一個叫鳳閣的年輕公子,他在南邊當得上這個!”
那人說着,豎了豎大拇指,然後又繼續道:“趙大成便是在鳳公子手下做事,並且是鳳公子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你們想,這趙大成的親弟弟若是有個什麼事兒,趙大成能不管麼?”
衆人便附和着點頭:“自家親弟弟麼,自然得管的。”
這時,有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衆人,道:“趙大虎有事兒,就算趙大成管,可與那位很厲害的鳳公子有什麼關係?本姑娘行走江湖,也去過南邊幾次,鳳公子的大名也聽說過。本姑娘還聽說,那鳳公子手下衆多,且爲人冷血陰狠、人情淡薄,趙大成就算真的是他的手下,可他也絕對不會讓人打着他的名號在外面行兇作惡吧?”
那人臉色便沉了下來,盯着那身穿白色長裙的姑娘,道:“這位姑娘,看你小小年紀,口無遮攔,這般詆譭鳳公子,當真是太不懂事了。有些話還是謹慎些爲好,小心禍從口出,不但自己丟了命還要累及家人。”
白衣姑娘笑了起來,聲音輕靈好聽:“哦?本姑娘何時詆譭鳳公子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鳳公子的爲人如何,南邊的鄉親們都知道,這些我也是在那邊聽來的。這位大哥若是覺得我詆譭了鳳公子,那便去給鳳公子報信吧,興許還能得幾兩賞銀。怕只怕你還沒見到鳳公子,就被他的那些手下給弄死了。”
那人臉色黑得難看,指着白衣姑娘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鳳歌,走了!”旁邊又傳來一道女聲。
“好!”鳳歌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邊走邊對另一名女子道:“九娘,小黑可有傷着?”
原來那名白衣姑娘正是鳳歌,另一名女子則是九娘。
在喜樂客棧裡坐了一會兒,九娘沒有看到大黑和小黑回來,心裡有些放心不下,拉着楚東陽出來找。
鳳歌沐浴完換了衣裳準備出來吃早飯,遇到九娘和楚東陽,便也拉着青山跟着出來了。
他們一出來,“絕殺”的一部分弟兄也跟着出來了,於是呼呼啦啦的出來了四十來人,在大街上走着十分惹眼。只是衆人只顧着看熱鬧,沒有太注意這麼多人朝這邊走過來罷了。
九娘看了一眼跟在楚東陽身邊的小黑,皺了皺眉,道:“身上有一道傷口,皮毛都被蹭掉了一大塊。”
“天吶,難怪小黑髮狂的咬人了。”鳳歌看着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兩名壯漢,道:“這兩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肯定是做了壞事兒!你看幾張凳子都被砸爛了,定是他們用凳子打砸小黑……哼,這些人,真是活該!”
九娘看着地上那兩人,一個斷了一隻手,一個肩上被咬掉了幾塊肉,看着都十分殘忍。她皺着眉嘆氣道:“鬧出人命總歸不好,送去醫館找大夫救治吧!”
“都傷成這樣了,哪家醫館的大夫有這本事能將人救回來啊?尤其是趙軍……唉,必死了。”人羣裡便有人小聲議論道。
就在這時,遠處便有一大夥人朝這邊過來,每個人手上都拎着一根木棒,面上兇惡,領頭的便是趙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