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扯了扯嘴角,沒好氣的問道:“少廢話,鄧師和楊迅呢?”
“聽到你這邊的動靜,他們就開始回撤了,一會兒就能回來,你放心吧。”秦武朝說罷,又對古月道:“你和隊長先回去,我再盯一會兒,接應一下鄧師和楊迅。”
古月略一點頭,扶着李青下了小山坡,同其他隊員見了面。
“藥拿到了。”李青衝着鍾若曦點點頭,旋即便在一旁坐下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疼得齜牙咧嘴。
“辛苦了。”鍾若曦將碎裂的醫藥箱從古月手中接過,在裡面翻找了一下,挑了兩支完好的抗生素敲開,用注射器抽空。然後邁步走到石應輝身邊半跪下來,注射到他的身體裡。
“沒事了。”鍾若曦將注射器拔出來,拍了拍石應輝的肩膀,又對一邊的紀文斌道:“照看他一會兒,喂點兒水給他。”
這個時候,秦武朝也帶着鄧師和楊迅回來了,看到兩人完好無損,李這纔算是放了心。
“必須馬上離開。”秦武朝低聲道,“剛剛鬧得動靜太大,西隆軍已經壓上來了。”
“將石旅長背上,立即動身。”鍾若曦吩咐一聲,又去看李青:“你行麼?”
“沒問題。”李青將水壺擰緊塞進了揹包,然後扯了扯嘴角,忍着渾身痠疼站起來,“走吧。”
在錯失第二批投放物資之後,行動隊再度上路。由於已經完全失去了同隴西軍的聯繫,一路之上,每個人都顯得心事重重。
兩支抗生素打下去,藥力作用相當明顯。正午休息時候,鍾若曦又給石應輝吃了幾片阿莫西林,到了下午他的嘔吐減輕,已經能夠吃些東西了。
傍晚時分,難得的找到了一個山洞,內部空間不小,同外面的溼雨淋淋相比,非常乾燥。此刻李青等人所在的位置距離瑤鎮已經不足三百公里,而時間是在二十四號下午五點半,距離二十七號的西隆軍陣亡將士追悼會還有整整兩天的時間。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休息,等到天亮再出發。
將山洞中的鳥獸糞便清除出去,幾個人砍來一些樹枝堵住洞口,算是做了個臨時休息的場所。
鄧師將溼淋淋的外衣脫掉,望着外面依然沒有絲毫停歇意味的降雨,輕輕嘆了口氣:“要是能生一把火就好了。”
李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吧,咱們站在人家的地盤上,現在外面風聲又這麼緊,還是低調一點兒好。”
鄧師咧咧嘴角:“也是,這幾天風吹雨淋,現在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該知足了。”
鍾若曦解開石應輝纏繞在手上的紗布,衝着李青招招手:“李青,過來擋一下光。”
“來了。”李青應了一聲,轉身走過來,將外衣脫下提在鍾若曦面前,以防手電光溢到洞外去。
打開手電,鍾若曦看了看石應輝小指上的傷口,眸光微微一凝:“傷口已經爛掉了,必須將壞掉的腐肉清理掉,會很疼。”
古月從旁輕輕瞥了一眼:“整
個小手指都不能留了。”
“我知道。”鍾若曦點點頭,抽出匕首在打火機上燎了。正所謂十指連心,剛一觸及石應輝的傷口,後者便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們沒有麻醉劑,你忍着點兒。”鍾若曦輕聲道,石應輝聽了,緊咬着牙齒點了點頭。
秀眉微微一蹙,古月淡淡的說道:“你這樣子他更遭罪,還是讓我來吧。”
“你?”鍾若曦仰起頭來看古月,神色間有些將信將疑。
“怎麼?你信不過我?那就算了。”
鍾若曦沉吟半晌,微微頷首,隨後站起身來:“那你來吧。”
古月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從包裡翻出一條毛巾捲了卷,遞給石應輝:“咬住,閉上眼睛。”
“謝了。”石應輝將毛巾接過來塞進嘴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古月又將一塊防水布鋪在地面上,上面墊了幾塊厚紗布,將石應輝那隻手按上去,伸玉手接過了鍾若曦的匕首。
李青提着衣服遮光,秦武朝則在一邊打着手電,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太妙的預感。只有一邊的紀文斌傻呵呵的摸摸腦袋,一臉不解的問道:“你這是要幹啥?”
輕輕瞥了紀文斌一眼,古月秀眉倒豎,手中這柄匕首猛地斬了下去,直接將石應輝那截已經腐爛的小手指切掉。
鮮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迅速將紗布浸透,石應輝瞪圓了眼睛,目呲欲裂,緊緊咬着嘴裡的毛巾,一聲悶哼過後,他腦袋一歪,疼的昏死了過去。
鍾若曦一臉慍怒:“你…”
“一個大男人,身強體壯,又沒有心臟病,你急什麼?”古月慢悠悠的將匕首擦乾淨,擡手遞給了鍾若曦,“痛痛快快將麻煩解決掉,還能給他省下一些精力,怎麼也比受你慢騰騰的折磨強。把傷口包紮一下,多喂他喝點兒水,應該不會再有事了。”
鍾若曦接過匕首,一言不發的給石應輝的傷口上藥包紮。反正今夜無事,也就沒有急於叫醒他,給他蓋了兩件衣服,讓他靜靜休養一會兒。
“吃點兒東西,今晚好好休息。”李青吩咐一聲,在山洞裡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拆了一包壓縮餅乾,混着壺裡的涼水吃下去。
馮玉成將自己的小酒壺拋過來:“還剩一點兒,喝兩口暖暖身子。”
“嗯。”李青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仰頭灌了一口燒酒,然後遞給身邊的鐘若曦,“喏,試試?”
鍾若曦接過來,也學着李青的樣子喝了一口,當即嗆得臉泛潮紅。
李青笑道:“上次在隴西軍指揮部,你拿軍供酒嚇唬我,還以爲你得是一個酒缸子呢,沒想到跟我一樣差勁兒。”
“這酒太辣了。”鍾若曦抿着小嘴說道,“軍供酒我倒是能喝一點兒。”
將酒壺扔還給馮玉成,李青道:“客族人的酒,老馮出寨子的時候,特意找彩雲要的。這老傢伙半輩子了,就是菸酒不離身,早
些年因爲這個,好幾次都差點兒壞了事。”
秦武朝咬着一塊壓縮餅乾,晃晃悠悠的走到因扎龍面前,彎腰問道:“餓麼?”
因扎龍點點頭,模樣極其認真:“不但餓,還很渴。”
“我說你怎麼剛剛趕路的時候,一直張着嘴呢,原來是在接雨水啊。”秦武朝嘿嘿笑道,將手裡的半包壓縮餅乾往前一遞,“吃吧。”
因扎龍趕忙伸手去接,卻沒想到手指剛一觸及,那半包壓縮餅乾又被秦武朝陡然收了回去。
擡起頭,因扎龍一臉茫然的盯着秦武朝,卻發覺後者的臉色已經完全陰冷了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因扎龍問道。
“什麼意思?你好歹也是一師之長,這還用我多說麼?”秦武朝一聲冷笑,“現在不要想着怎麼填飽你的肚子,還是想想怎麼保住你的腦袋吧。”
因扎龍臉頰一陣發青:“我都是按你們的意思做事,從來沒有違抗過,爲什麼還要我的命?”
秦武朝蹲下來,咧了咧嘴角,用手中那半袋壓縮餅乾拍了拍因扎龍的臉頰:“你不覺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相當幼稚麼?再往前走三百里就是瑤鎮,我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留你還有什麼用?更何況我們這裡還有傷員,讓你活命豈不是自添累贅?”
因扎龍瞪圓了眼睛,連忙說道:“我絕對不會將你們的計劃說出去!”
“這種話沒有人會信,你捫心自問,自己信麼?”秦武朝笑着搖了搖頭,“你知道我們的目的,只要走漏半點兒消息,就是滿盤皆輸。雖說你這一路上表現得相當乖巧,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
說到此處,秦武朝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的道:“我軍向來優待俘虜,更何況你還是一位師長,大校級軍官,按道理呢,應該被送去戰俘營好好改造一下。不過眼下我軍實在是遇到了難處,也請你以大局爲重,主動奉獻一下。”
“我不奉獻!這是我的命!”因扎龍大叫了一聲,旋即又低聲下氣的說道:“你們可以把我捆住,扔在這裡。這個地方荒郊野嶺,肯定沒有人能發現,我絕對不會泄露你們的秘密…”
秦武朝目光一寒,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山洞中迴盪,李青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聲制止,身邊的鐘若曦卻突然叩住了他的手腕。
“我想…”
李青盯着鍾若曦俏美的臉頰,剛想開口,就被她直接打斷:“李青,這是戰爭,你不能將敵人當成朋友,他們也不可能變成你的朋友。”
臉頰微微變色,李青又偏過頭去,發覺古月也在冷冷的盯着自己。
“好吧。”李青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秦武朝站起身來,將手裡的半包壓縮餅乾砸到因扎龍的臉上:“像條狗一樣,吃吧!留你多活一晚,明早再送你上路。”
扔下這句話,秦武朝深深看了鍾若曦一眼,然後轉身走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