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來,通訊官從前面的車上跑下來,一直來到大鬍子師長谷阿莫的專車前,伸手拉開了車門。
“師長,有瑤鎮的最新命令。”
谷阿莫睜開了一隻眼睛:“念。”
“令第三步兵師師長谷阿莫,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之下,以不傷害隴西四十九軍軍長黃靖源,不破壞雙方深厚情誼爲前…”
“什麼玩兒意?”還沒等通訊官念完,谷阿莫就已經瞪圓了眼睛,氣勢洶洶的咆哮,“那個黃靖源,老子沒直接宰了他已經夠意思了!還特麼親切友好?去他孃的親切友好,我跟他之間有個屁的深厚情誼!”
通訊官臉色變了變,小心翼翼的問:“師長,還念麼…”
喘了兩口粗氣,谷阿莫大手一揮:“念!讓老子聽聽,這又是什麼狗日的命令!”
嚥了口唾沫,通訊官繼續一板一眼的念道:“以不傷害隴西四十九軍軍長黃靖源,不破壞雙方深厚情誼爲前提,押送黃靖源極其從屬部下,於上午九點之前,返回隴西境內。”
“押送?”谷阿莫的確足夠聰明,一瞬間就抓住了關鍵要素。
沉吟片刻,他向着通訊官伸出了大手:“給我看看。”
“是。”通訊官將剛剛抄錄的那份命令抽出來,交到谷阿莫手中。
前排的衛兵湊過來,打亮了手電。谷阿莫就藉着手電光,蹙着眉頭,盯着那張命令函瞅了好一會兒。
衛兵嘴角一抽,一抽,一抽…
過了一會兒,他相當小心的問道:“師長,您看出什麼來了?”
大鬍子師長谷阿莫擠了擠眉毛,臉色有點兒尷尬:“他媽的,這字兒誰寫的?跟我平時學的怎麼不一樣啊。”
“師長,您拿倒了。”
“混蛋!”谷阿莫一瞪眼,“那你特麼不早說!”
五分鐘之後,谷阿莫倚靠在座椅上,輕輕眯起了眼睛:“咱們這位新上任的總指揮一看就是文化人,發佈命令也太有水平了,還他麼得下面人動腦子去猜…直接說事就他孃的這麼費勁兒?不就是讓我看住黃靖源,別讓這混蛋亂跑麼。”
“師長,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不去獅子口了,返回指揮部。”谷阿莫斬釘截鐵的說道,“帶上一個營的兵力,給老子盯死了黃靖源。我倒要看看,這熊崽子肚子裡究竟憋着什麼壞水兒。”
凌晨三點二十分,四十九軍軍長黃靖源的車隊剛剛離開第三步兵師總指揮部五十分鐘,車子突然在半路被逼停了。
“怎麼回事?”
“報告軍長,西隆軍在前面攔車。”
參謀長開口道:“你沒讓翻譯官告訴他們這是誰的車麼?”
“說了,他們說是師長谷阿莫的命令,前方道路不通,建議黃軍長繞行。”
參謀長還想再說什麼,黃靖源突然一
擺手,臉色陰沉:“咱們已經被盯上了,我就說嘛,西隆人又不是傻子,應該能察覺到我們的目的纔對。”
“那現在怎麼辦?預定計劃肯定是無法達成了,要不要繞路?”
黃靖源點點頭:“繞路吧,車隊調頭,換一條路線去獅子口方向。”
“是。”那名士兵跑去了,過了一會兒又跑回來:“報告軍長,他們不讓走。”
“什麼?不讓走?”黃靖源臉色訝異,“谷阿莫敢攔我們?他還真有膽子!”
“對方說,請黃軍長靜候二十分鐘,聽說我方在西隆境內迷路,谷阿莫師長正專程趕赴過來,親自護送黃軍長出境。”
黃靖源同參謀長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底那抹濃濃的憂慮。
“我們已經被監管起來了。”參謀長低聲道,“除非鍾廳長他們能在我們之前趕到沙坪,雙方纔有匯合的可能。否則…咱們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黃靖源衝着車窗外那名士兵擺擺手:“你先下去,通知所有人,原地等二十分鐘。”
“是!”
將那名士兵攆走,黃靖源揉了揉太陽穴,臉色變了又變,似乎在做某種很艱難的抉擇。
沉默片刻,黃靖源擡起頭吩咐道:“讓通訊員接新苑總指揮部,我要同秦總司令講話。”
參謀長精神一振:“你還有辦法?”
“最後的下下策,我得從秦振宇那裡探探風聲再決定,免得最後讓我背鍋。”黃靖源隨口說着,等了一會兒,從通訊員手裡接過了話筒。
通過無線電話機,傳來了秦振宇嘶啞的嗓音:“我是秦振宇,你那邊怎麼樣?”
“出了點兒意外情況。”黃靖源眉頭緊蹙,“我們被西隆軍方盯住了,以目前這種形勢,很難同鍾廳長匯合。”
“黃靖源,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將鍾若曦廳長解救出來。否則,我以隴西軍區最高司令長官的名義向你擔保,這將是你最後一天穿軍服。”
黃靖源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作爲自己的直屬上級,隴西軍區的總司令官秦振宇,竟然不惜對下屬使用了威脅的手段。秦振宇向來愛惜羽毛,現在竟然如此自貶身價,當真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
“我還有一個辦法,不過會產生很大的代價。早在行動之初…”
“有辦法就去用!我讓你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代價!你聽懂了麼!”秦振宇發瘋似的咆哮道,“黃靖源!將鍾若曦帶回隴西,是你必須完成的任務!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也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只要結果!你明白了麼!”
“是,明白了,我這就去做。”
黃靖源沉聲應下,掛掉電話,扭過頭看向了參謀長:“當權者不仁,在偉英傑身上還只不過是若有若無的影子,到鍾若曦這裡,已經原形畢露了。”
說話間,黃靖源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現在彷彿能感覺
到秦振宇的獠牙正在撕扯着我的動脈,如果這次任務失敗,他一定會殺了我。”
“你之前的分析完全正確。”參謀長輕輕嘆了口氣,“因爲鍾若曦,總司令已經快保不住他的烏紗帽了。”
黃靖源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參謀長一番,然後伸出手在他的帽檐兒上拍了拍,拉長了音調道:“大家都一樣,還是想一想怎麼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吧。”
“這得瞧你的本事。”參謀長將軍帽扶正,“你有什麼辦法?”
停頓了一會兒,黃靖源才緩緩開口:“現在鍾若曦同361團的蔣德茂在一起,還有其餘兩支連隊,分佈在他們左右兩翼。這三支隊伍背靠瑤河,陷在第七步兵旅的三面包圍之中,難以移動。”
參謀長點頭:“確實是這種局面,進,進不得,退,又退不得。鍾廳長現在所處的位置同沙坪之間隔着第七步兵旅的整個防區,除非我們進去接他們,要不然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辦法還是有的。”黃靖源輕笑了一聲,“如果單純派人去接應鐘若曦,我完全可以只讓蔣德茂自己進入隴西腹地,犯不着派三支隊伍。”
參謀長一怔:“當初咱倆說得清楚,不是爲了擴大搜索範圍麼?”
“哪有那麼簡單,這些人到了關鍵時刻,就變成了棋子,現在是我棄卒保車的時候了。”黃靖源眨了眨眼,聲音愈發冷冽:“傳我命令,令367團團長孔明順向南發動攻擊,支援地處他們正南方七十公里處的蔣德茂所部,牽引敵軍主力,兩部分匯合後前往沙坪。同時令443團團長司馬晨率部向北發動攻擊,支援地處北遍東十五度一百一十公里處的蔣德茂所部,牽引第七步兵旅主力,待兩部匯合後,前往沙坪聚集。”
參謀長驀地打了一個哆嗦:“這不對啊,孔明順和司馬晨分別在蔣德茂的北面和南面,你卻讓他們兩個向着南面和北面打,正好同實際位置相反。再者說,他們兩部分全部加在一起,頂多三百個人,這這麼點兒人手同第七步兵旅硬碰硬?你這是不想讓他們活了!”
黃靖源沒有回答,直接對通訊員吩咐道:“即刻發佈第一條命令,至於司馬晨的命令…晚一個小時再發送。”
“是。”通訊員跑回去發佈命令,參謀長直接扯住了黃靖源的手腕:“老黃,這太胡來了!你不能讓幾百個弟兄的性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扔在西隆!”
“怎麼不明不白了?還不夠清楚麼?”黃靖源伸手在空中劃了劃,“我讓孔明順所部往南,你說第七步兵旅會怎麼應對?他們肯定會認爲蔣德茂所部已經越過了獅子口,於是就會調動大批兵力去圍剿。不管谷阿莫知不知道瑤鎮的事情,哈默汗德一定會讓他這麼做。”
黃靖源的眼底跳動着星星點點的得意之光:“然後,當第七步兵旅的主力部隊已經調往了南方,這個時候接到後續命令的司馬晨向北發動攻擊,西隆軍就一定會認爲之前不過是佯攻,真正的蔣德茂所部原來在北面。於是,僅存的所有戰力就會全部派往北方,處於兩方戰鬥中央的蔣德茂所部,就處在了一片真空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