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身心俱疲,可李青仰面躺在彈性十足的大牀上,卻久久難以成眠。儘管已經吩咐過錢黎明和楊迅,做了雙層保險,但李青還是有點兒擔心。
“罷了,反正也睡不着,乾脆走一趟。”李青自牀上坐起,低低的說道。
他穿衣起牀,從茶几上取了車鑰匙,出門下樓,直奔濱江大酒店外的停車場。在一排排車輛中找了一會兒,李青纔看到錢黎明爲他準備的那輛頂配豪華跑車。
“會不會太拉風了…”李青嘟嚷了一聲,原地轉了一圈兒四下看看,最終沒有辦法,還是坐進車裡,將之一路開出了停車場,駛上公路。
時間是晚上九點鐘,中海市寬闊的路面上來往車輛猶如洪流一般絡繹不絕。李青這輛跑車一出現,便迎接了無數道熾熱的目光,那種微妙的情緒,即便是他坐在車裡都感覺有些不大舒服。
路面上的其他車輛皆是不約而同的遠遠避開,其原因無非兩點。一來擔心李青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太好飈個車生出事端。二來則擔心他們的車子對李青這輛跑車無意刮碰,畢竟這車子的價格擺在那裡,便是一道劃痕也不是普通人賠償得起的。
好在林家地處偏遠,李青越向前開四周越荒涼,心下也悄然鬆了一口氣。
當晚十點半,李青終於逐漸接近了林家。
作爲華夏大陸爲數不多的世家大族,林家的聚居地也很有特點。從地理條件上來看,林家一面臨海,一面臨山,靜靜的佇立在其間的一片平坡上,視野開闊,其格局正是易經中所言的風水寶地。
由於心下懷有着諸多顧慮,李青沒有將車明目張膽的開進林家,而是將之停在路邊,自己沿着一條山上的小路走了進去。
幸好他不止一次的來過這裡,對地理相當熟悉,沿着那條山路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了稀稀落落的燈光。
李青曾經在這片小樹林裡幹掉了林盛手下的許多高手,闊別兩三年後再臨此地,血腥味兒早已不復存在,只聞得到淡淡的草木芬芳。
他想到上一次見到林盛,自己還曾威脅他放過秋秋。而此時此刻,那位精明老人終於是油盡燈枯,躺進了冷冰冰的棺木之中,再也無法對任何人造成傷害了。時過境遷,世事變幻,當真令人不由得心生悵然。
李青擡起頭,他已經看到了林家四周高高的圍牆。
沿着圍牆走了幾步,李青猛地一腳蹬在牆上,身體凌空一翻,隨後便輕鬆落地,進入了林家內部。
在原地站了片刻,李青分辨了一下方位,抄了一條小道,憑着記憶去尋找林秋秋的住所。
現在是九月初,中海的荷花早已凋謝,唯有碧綠的荷葉田田,伴隨着晚風搖曳在小池塘上。李青站在林秋秋居住的二層小別墅外,目光自池塘中的荷葉上移開,盯住了二樓尚未熄滅的燈光。
他真想走過去推開門,見到林秋秋抱着思木,坐在沙發上向着自己微笑,那抹絕美的笑容在她臉頰綻放,將
猶如三月春風般令人迷醉。
可李青終究是沒有那個勇氣,他害怕推開門後遭遇的並非林秋秋的笑容,而是來自於這個女人的冷言冷語。
輕輕舒了一口氣,李青無聲無息的靠到窗邊,爬上二樓,透過半敞的窗子向屋子裡看去。
林秋秋正斜靠在牀上,純白的睡袍裹住曼妙嬌軀,懷中抱着正在吃奶的小思木。她絕美的臉頰上盪漾着溫暖柔和的笑意,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小思木微微蠕動的小嘴,宛若西方神話中的聖母與子。這一幕使得李青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打破瞭如此和諧美好的氛圍。
“她沒事,孩子也沒事…”李青終於放了心,猶豫了片刻,這才無聲無息的退了下來。
李青在牆角坐了下來,倚靠着屋外的柱子,輕輕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內心無比寧靜。他心甘情願在這種深沉寂靜的夜裡,化作一名默默的守護者。只要林秋秋和寶寶太平無事,就比什麼都好。
在那裡坐了一會兒,李青眉頭蹙了蹙,旋即陡然睜開了雙眼,他剛剛聽到了遠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有人。”李青站起身,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得一道黑色影子自樹叢間一閃而過。
這個人似乎已經在樹叢中靜靜蹲伏了很久,剛剛李青的一舉一動,顯然也已經盡落入他的眼底。若非被李青發現,恐怕他還將繼續監視下去,直到天亮。
李青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快步追了上去。他的速度相當駭人,只用了二十多秒便追上了這名監視者。以至於這個傢伙在奔跑途中扭頭向後一看,便見到了李青帶着一絲詭異笑容的臉頰。
“啊!”監視者嚇得驚叫了一聲,腳下一個踉蹌,被一塊石頭絆倒,直接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李青停下步子,一伸手扯住了這名男子的後衣領,將他整個人拎起來,冷冷的問道:“誰派你來的?”
監視者梗着脖子,緊緊抿着嘴不說話。
“不說?那就永遠都不要說了。”李青冷聲說道,用兩根手指在這名男子的後頸上狠狠一捏,伴隨着骨骼碎裂的咯咯響,後者面容扭曲,嘴角溢血,瞪着眼睛軟綿綿的滑倒在地。
“看來還是有點兒麻煩啊。”李青目光警惕的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確定林秋秋的住處外再無其他人監視,這才轉身離開。伴隨着林盛的離世,林家的事情的確不似表面看起來這般簡單,李青需要找另外一個人談談。
這個人毫無疑問,便是同李青頗多羈絆的林夢蝶。李青仍然記得她對自己的不依不饒,也仍然記得她遠赴臨港救自己時的義無反顧,這是一個用情至深,也用情至苦的女子,更是李青虧欠的人。如果說此刻除林秋秋之外的林家,李青還有誰可以相信,那就一定是這個女人了。
香火下的青青雲鬢,絕世容顏,是否會讓菩薩也見之尤憐呢?
李青卻是不知道,林夢蝶早已不拜佛了。
穿
過那片熟悉的小竹林,李青站在三層小樓外擡頭張望一番,只有一樓的燈還亮着,如果凝神去聽,他還能聽得到模糊的講話聲。如果不出意外,此刻的林夢蝶應該在一樓會見什麼人。
眨了眨眼睛,李青暗自思忖一番。在這麼晚的深夜裡,能夠讓林夢蝶擁有這種耐心的傢伙恐怕不多。他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早先跑去海外避難的林源回來了。
擡頭瞅了瞅,李青見林夢蝶二樓臥室的窗子沒關,索性就直接爬了上去,鑽進了林夢蝶的臥室之中。
在牀邊坐了一會兒,李青也沒能等來林夢蝶,便開始止不住的打哈欠。
“這要什麼時候才能談完啊,算了,我先睡一覺,慢慢等。”李青脫掉鞋子,掀開牀上的被子鑽了進去。
“真香啊。”李青在枕頭上深深嗅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美滋滋的睡了過去。
零點剛過,伴隨着走廊裡輕輕的腳步聲,林夢蝶回到了臥室。她疲倦的揉了揉額頭,玉手伸到睡衣下,將胸衣解開抽出來,然後掀開被子準備上牀睡覺。
“啊。”剛一掀開被子,林夢蝶便嚇了一跳,輕呼一聲,向後連退數步。
退到門口,林夢蝶拎起櫃子上的瓷瓶,向着牀上正在酣睡的傢伙砸了過去,與此同時冷冷喝一聲:“什麼人!”
想象之中的瓷器碎裂聲並沒有出現,反而是響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子聲音:“你至於這麼激動嘛,我不過是借貴寶地打個盹兒而已。”
林夢蝶按下了門口的開關,藉着突然亮起的燈光,緊緊盯住了牀上的年輕男子:“李青?”
“啊。”應了一聲,李青從牀上坐起,懷裡抱着那隻瓷瓶,“這瓶子很貴吧?要是碎掉了還真可惜,估計我只能以身相許來還債了。”
李青嘴上說着可惜,不過他瞥向林夢蝶的目光卻好似在表示,他巴不得這瓶子立即碎掉了一樣。
心神稍定,林夢蝶紅脣微啓:“同林秋秋一起回來的?”
“不是。”李青將瓷瓶放在牀頭櫃上,輕輕嘆了口氣,“我跟在她後面回來的,林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秋秋也沒有通知我。”
“你和她…”林夢蝶猶豫了一下,轉而又冷峭問道,“既然到了林家,爲什麼不去陪林秋秋和孩子,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你見過思木啦?嘿嘿,那小東西,機靈得緊呢…”李青偏過頭,見林夢蝶冷冷盯着自己,瞬間滿臉無奈,“好吧,我跟你實話實說,秋秋和我之間…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兒誤會…”
“這叫實話?如果是誤會,你就不會腆着臉呆在這裡了。”
“我…”
“好了,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沒興趣。”林夢蝶一擡手打斷李青的話,然後青蔥玉指向門外一點,“滾出去。”
“啊?你說什麼?”
“滾出去!”林夢蝶冷着臉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