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頓了頓,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沒有看鐘偉虎。
鍾偉虎呵呵笑道:“此獠殺人無算,除了程當家誰也擒不住他。只不過他畢竟是在涼州做事,手段殘酷,已經驚動了朝廷。程當家能不能將他交給宋大人處理……”
程大雷恍然明白了,無非是上層搶功那一套,當然,程大雷也無所謂什麼功勞,不過這崔弄海,程大雷是打算當衆殺了,提升山寨凝聚力的。
可這一點,對程大雷來說並不算重要,他畢竟是個看重利益的人。
“這怎麼可能,我抓住他可不容易!”程大雷嚴肅道。
“當然,宋大人絕不會讓程當家白辛苦,還要上奏朝廷,爲程當家請功。”
程大雷擺擺手:“我不是貪功之人。”
“明白,明白,宋大人有一筆錢糧,是要送給程當家的。”
說着,鍾偉虎從身上摸出一張單子,程大雷接過來看了一眼,瞬間睜大了眼睛。
爲了換走崔弄海,宋伯康出手可是真夠大方的,這筆錢糧若是接過來,足夠琴川關三兩個月開銷。
程大雷按捺住激動,把單子遞給和珅,這種談價錢的事情,還是和珅來做比較合適些。
和珅掃了一眼,道:“想要抓住他,我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我們大當家也險些遇到危險。這點東西是絕對不夠的,除非……加一倍。”
“好,我替宋大人答應了。”鍾偉虎站起身道:“現在能不能讓我把人接走,答應給程當家的東西,改日就會送來。”
鍾偉虎答應得如此痛快,就連和珅都愣了愣,他目光看向程大雷,徵求程大雷的意見。
程大雷頓了頓:“我看還是先把東西送過來,再讓你們把人接走,你們什麼時候能把東西準備好?”
鍾偉虎也知道琴川關的脾性,想要佔他便宜是萬萬不能的。他道:“明日,最晚黃昏前。程當家可要說話算話,等東西運到,就讓我把人接走。”
“什麼話,本大傢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程大雷起身送客:“那咱們就一言爲定,明天東西到了,人你可以接走。”
“程當家記得,人可一定要活的。”
“放心啦,放心啦。”
送走鍾偉虎後,程大雷顯得很激動,沒想到原來這個崔弄海這麼值錢啊。
“大當家,不把他交給我處置了?”吳用問。
“不用了。還是換錢要緊,把他拎出來,清洗一下,也不要搞得太難看。”程大雷。
“那好吧。”吳用顯得頗爲遺憾。
程大雷親自監督這件事,把崔弄海從水牢中吊出來,擱在院子裡,幾盆清水澆上去,衝淨他身上的污垢。
崔弄海被澆得落湯雞相仿,手筋腳筋被挑斷的他,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好啦,你走遠了,有人要把你接走,你不會死在我這裡。”程大雷道:“當然,你也只是多受點折騰而已,最後都活不下去。”
崔弄海擡起頭,衝程大雷桀桀笑着,不知怎地,這笑一被程大雷看見,就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明明他已經如此狼狽,可輸得卻好像自己。
變態果然是變態,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果自己知道了變態的想法,自己豈不是也成了變態。
這時候李行哉衝外面回來,道:“程大雷,搞什麼呢,我聽說你新抓了個狠人。”
李行哉和商隊一起去草原,這幾日都不在山寨,他剛回來,就來找程大雷,估計是路上又聽到什麼見聞,來找程大雷炫耀。
“什麼狠人,也就一般般啦,喏,他不是在這裡麼。”程大雷的語氣裡不無得意,畢竟這崔弄海當真不弱。
李行哉一見就嚇了一跳,下意識退到程大雷身後:“你,是你……”
崔弄海擡起頭,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程大雷還是第一次見到李行哉如此恐懼,他一張臉竟凝重起來,變得有些蒼白。
“你認識他?”這倒是大出程大雷預料,果然吶,變態都是和變態相識。
“怎麼可能不認識呢。”李行哉道:“我勸你最好殺了他,越快越好。”
程大雷見李行哉說得如此鄭重,倒不知是怎麼會事。他重新將崔弄海關進牢裡,和李行哉並肩出了院子。
“你不是也在長安待過麼,怎麼會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二人邊走邊聊,李行哉道:“大概你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麼。”
“他在長安很有名?”程大雷。
“何止是有名吶,簡直是可怕。”
“怎樣的人,能讓你這個帝國六王子說聲可怕?”
李行哉看着程大雷,一字一頓:“他是相府的人。”
聽李行哉說起崔弄海的來歷,程大雷也覺得不寒而慄。這崔弄海不僅是相府的人,甚至可能是丞相大人的親生兒子。
關於這一點,長安的傳言很多。有人說這是崔相和一個丫鬟所生,有人說這是崔相扒灰了自己兒媳婦,還有更加扯的,也就不足信了。只不過大家唯一可以確認的事情是:這個人生下來就有些不正常的。
十一歲就將貼身丫鬟玩弄至死,大家一開始只以爲他是好色,當然,這種事在大戶人家也算不得什麼。但到後來,大家發現,崔弄海不是好色,而是好殺。
他曾經把剛生育的母馬肚子扒開,然後再將小馬填進去。他曾強迫一個丫鬟和一個獵犬**,只爲看能不能生出孩子,也曾經活活把一個人折磨致死,只爲看看一個人體內有多少血……
他做過的事情,莫說讓程大雷看見,便是聽一聽就想要嘔吐了。
但不得不說,崔弄海有些學者向前探索的好奇精神。可與其說他是個向真理邁步的學者,倒不如說他是個妖孽。
天生妖孽。
想到這裡,程大雷忽然一激靈,怪不得涼州城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崔弄海換走,這並不是爲了送到朝廷去請功,而是要送到相府做人情。
甚至,很早涼州城就知道崔弄海的存在,畢竟,這樣的殺人手法是極其罕見的。
意識到這一點,程大雷忍不住昂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