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度的男人,獲悉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不清不白後,也會憤怒異常,發誓要把那對狗男女剁成肉醬,拿去喂狗。
男人卻很少想過,女人對於這種事的看法,其實跟他是一個樣的。
如果陸寧能把水暗影當做老婆看,像所有稱職的丈夫那樣,在跟別的女人來往時,顧忌她的感受,那麼就不會跟那麼多女人不清不楚的。
陸寧讓卡秋莎懷孕這件事,水暗影沒有理由責怪他。
因爲那時候的陸寧,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能記起他還有個大他兩歲的老婆,在國內爲他守望門寡,替他保護韓斌等人?
但陸寧在恢復記憶回國後,卻沒有通知水暗影,躲在某旮旯裡數月之久,就爲了幫林舞兒奪回被樓宇湘搶走的財產。
陸寧回到唐王后,也沒通知水暗影,反而屁顛屁顛的跟宋楚詞鬼混到了一起。
當然了,陸寧瞞着水暗影,直到今天才來見她,確實有他的難言之隱。
不過女人是種心思相當古怪的精靈,她不管男人某些做法的目的是什麼,就固執的以爲:既然大家是兩口子,無論遇到什麼事,倆人都得商量着去做,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一起抗住就是了。
“我就覺得,我在你心裡是可有可無的。”
水暗影側臉,看着陸寧低聲說道:“無論我有多麼努力,我都沒法在你心裡佔有最重要的位置——你不用辯解什麼,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陸寧擡手擦了擦嘴角的沙子,點上了一顆煙。
“我跟宋楚詞,林舞兒倆人相比起來,誰更重要?”
水暗影緩緩問道。
當然是你更重要,你是我老婆嘛!
如果是放在以前,陸寧肯定會想都不想,就脫口說出這句話,然後就是連篇的比較,外帶發誓,來證明水水姐是他最最愛的人。
現在,他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能看得出,水暗影現在問他這個問題,是相當認真的,就算他良心都被毛驢吃掉了,他也沒法說出這些話。
只能沉默。
沉默,有時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水暗影明白了,沒歇斯底里的罵他沒人性,更沒有潑婦般的劈頭蓋臉的撲上去痛扁他,只是微微笑了下,從沙灘上慢慢站了起來:“有人說,一旦分手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連朋友都做不成。我不相信這句話。以後,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儘管說,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只要我能拿得出來。”
“我只要你,行嗎?”
陸寧擡頭,看着她問道。
“你可以要我的命,但你不能拿走我的身體。”
水暗影這樣回答。
陸寧沒再說話,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水暗影也看着他,眼神清澈,平靜。
一分鐘後,陸寧還是看着她,動也不動。
水暗影的眼神卻開始飄忽起來,躲閃開看向海面:“你去忙你的,這段日子裡,我會替你照顧卡秋莎的。”
陸寧忽然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藉口。因爲你該知道,我爲啥要幫林舞兒,我爲啥又跟宋楚詞呆在一起,甚至你還清楚,我對葉明媚也——”
“我不知道!”
水暗影煩躁起來,恨恨一跺腳,打斷了陸寧的話,卻牽動了傷口,疼的她臉色猛地蒼白了下,用力咬住了嘴脣。
陸寧沒
管這些,只是繼續說道:“我不是在求你別離開我,我也不會強迫你必須在我身邊,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是爲啥要這樣做。”
“陸寧!”
水暗影低頭,聲音裡帶着哭腔的低低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
陸寧輕聲回答。
“能不能,給我留下點尊嚴,讓我走的灑脫些?”
水暗影說着,擡手擦了擦眼角。
陸寧搖頭;“我不明白你的意——”
水暗影猛地吸了下鼻子,霍然轉身背對着她,嘎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怕!”
“你怕?”
陸寧更加奇怪了:“你怕啥?怕我不會好好對你?”
風,徐徐從海面上吹來,吹散了水暗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自從義父去世後,我就像沒人管的野孩子,徹底失去了遊戲人間的資格,從雲彩上摔到地上,燕春來、郭易秦之流想要欺負我,根本不會有絲毫顧忌。”
不管你多麼討厭這個世界上的某些規則,你都必須得承認一個事實:有背景,沒背景完全是兩碼事。
有龍頭罩着時,水暗影能坐在風聲老大的位置上,在衆多男人面前囂張跋扈,談笑間羽扇輕揮——就能決定別人的生死,命運。
她後來被解除風聲老大的職務,賭氣離開龍頭交給她的啓新集團,獨自創建了寧美人集團後,也是一帆風順,那都是因爲龍頭的原因。
但龍頭卻已經仙逝了。
再也沒有誰站在她背後,替她擋風遮雨,撐腰。
然後燕春來他們,就不把她當回事了,想怎麼收拾,就怎麼玩兒。
人的想法,心態,會隨着自身所處的地位,環境而改變。
沒有了保護傘的水暗影,懂得了在求人辦事時,給人家陪最殷勤的笑臉了。
“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水暗影了,當然也沒有了以前的擔當。我很清楚,你爲什麼要讓我來俄羅斯,就是爲了躲開那些危險。你是好心,我承認。可你想過沒有,依着我的脾氣,在得知你這樣做的真正原因後,爲什麼沒有回去,而是乖乖的躲在俄羅斯,接受卡秋莎保護呢?”
水暗影說着,擡手擦了擦臉,微微側臉低聲說:“我怕了。我已經失去了當初跟你一起孤身挺進羅布泊的資格,更失去了跟你並肩面對邪惡的勇氣。我只想——找個我愛的男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
“陸寧,你是我最愛的,卻不是能爲我提供平靜生活的男人,你現在,就是個瘟疫,我怕會被你傳染,把自己的小命丟上。這些話,我不想說出來的,事關我最後的尊嚴。現在,我把我最後的尊嚴也給了你,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吧,求你。”
用最低的聲音,說出最後這兩個字後,水暗影快步走向了別墅,就像逃跑那樣。
陸寧盤膝坐在沙灘上,望着水暗影消失的方向,很久都沒動一下。
被水暗影掐過的地方,還很疼。
就像那娘們,依舊在用她春蔥般的手指,狠狠擰在上面那樣。
她說,她怕了。
她怕受到我連累,把小命都賠上。
水暗影,會怕被連累?
呵呵。
陸寧心中呵呵輕笑一聲,低下了頭。
他手裡,還拿着那根瑩白色中閃着淡淡金光的髮絲。
很奇怪,倆人剛纔又打又鬧的,陸寧竟然沒有丟掉它——就像
,無論水暗影拿出什麼樣的藉口,來跟他離婚,他都不信。
但這確實事實,他縱有一萬個不願意,也得在水暗影送來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爲了能離開他,那個驕傲的娘們不惜把最後的尊嚴拿出來,讓他可勁兒的踐踏,他還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她?
或許,就像他們當初扯證那樣,他們的相識、相處到現在的分手,都只是一場鬧劇罷了。
讓人心情很沉重的鬧劇,必須得有人來打破這份沉重,把陸寧徹底解放出來。
勇敢的篩子,擔任了這個角色,踢踏着沙子走到陸寧面前,一屁股坐了下來,左手捂着已經被醫生治療過的腮幫子,盯着在他手裡慢慢變成一個指環的瑩白髮絲,發出鴨子般的笑聲:“嘎嘎,被人踹了?”
陸寧低着頭,把髮絲指環套在左手中指上後,才問道:“你怎麼知道?”
篩子得意的反問:“我是什麼人啊?”
“你是篩子。”
“篩子的真正含義,並不僅僅只是把世界上最堅實的監獄,當做篩子般的可以隨意進出,還特製我這顆超級大腦,這雙如炬慧眼,這種只需看你愁眉苦臉,就能知道——”
“那你猜猜,接下來我要做啥?”
陸寧打斷了篩子的自吹自擂。
“我猜啊,你要——”
剛說出這幾個字,篩子臉色霍然大變,爬起來轉身就跑。
陸寧伸腳,用腳尖勾住了他腳腕,篩子馬上就來了個餓狗吃屎,噗通一聲的撲倒在了地上。
不等他叫罵出聲,陸寧就撲上去拳打腳踢,絲毫不顧他殺豬般的慘叫聲。
直到有聽見他慘叫聲的保鏢,從別墅內跑出來看後,陸寧才停手,展開雙臂仰面朝天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呼,總算是舒服了很多。”
人在舒服時,心情就會好。
心情好時,就會看什麼都順眼。
哪怕是直升機起飛時,螺旋槳高分貝的轟鳴聲,聽在耳朵裡也宛如天籟般動聽。
更何況,還有個嬌滴滴的小老婆,淚流滿面的躺在艙口的擔架上,正衝下面連連揮手呢?
安神號直升機起飛時,比磨盤還要大的夕陽,正要慢慢沉下海面。
直升機從夕陽中間掠過,全身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看起來是那樣的耀眼,迷人。
陸寧站在別墅四樓的天台上,衝卡秋莎用力揮手大喊着什麼時,水暗影那張俏臉,好像從艙口閃現了下,不等他看清楚臉上的神色,就迅速消失了。
轟隆隆的螺旋槳聲音,隨着直升機的遠去,慢慢被海面上那羣海鷗此起彼伏的叫聲所代替。
卡秋莎走了,水暗影走了,兩個西伯家族的小四代也走了。
跟隨卡秋莎一起走的,還有海景別墅區的保安舍濟科夫。
陸寧曾經答應過人家,想不想成爲西伯人的專職保鏢——人家無比的激動,陸寧當然不會讓他失望。
陸姑爺的面子,瓦爾特還是要給的,當然會調查舍濟科夫的社會關係,一旦發現他有什麼不良居心,老瓦鐵定會毫不客氣的痛下殺手。
那就不是陸寧的事了,他只是完成了對一個小人物的承諾。
“還不走,站在這兒當木樁子呢?”
聽篩子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話,陸寧就有些後悔,下午揍他時,怎麼就沒多用點力氣?
這次就放過他了,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