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發現他是植物人的時候,也很失望。傳更新其實我都已經離開醫院了,注意到那傢伙的子女都已經四十多歲了,於是就想到當初那個部門的研究項目是保密的,可是研究人員肯定沒辦法完全保密,畢竟這些研究人員都有本身的生活,他們的工作部門肯定也需要僞裝成普通的單位,所以,我想或許那傢伙的兒女能知道點兒什麼也不一定。”
羅金和韓汝忠各自點了點頭,陶華的思路是絕對正確的,除非斷絕其普通人的生活,進行全封閉式的研發,否則,很難完全保密,於是,使用僞裝纔是策。這樣,那些研發人員的親兒女,雖然不太可能知道其研發的課目,卻會接觸到其他的研發人員。
而現在,羅金他們要查的,本就不是當年那個部門的研發目標,而是他們的研發人員。
陶華又回到醫院,簡單的化了個裝,將自己打扮成五十歲左右的模樣,再度走向那個名爲朱楓的植物人的病房,並且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他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陶華,顯然不認識他。
陶華客氣的問道:“請問,朱楓老師是住在這間病房麼?”
男子點了點頭:“我父親是住在這裡,請問您是?”
“你就是小明?朱子明?”陶華顯得略微有些激動,朱子明是朱楓的獨子,查到了朱楓之後。陶華也就知道了朱楓的家庭狀況。
朱子明還是沒認出陶華,他當然也不可能認得出來,本就不認識,但是他卻從陶華的話裡。認爲陶華應該是他父親從前的熟人。
“請問……?”
“哦,我是朱老師的學生,當初剛參加工作,朱老師負責帶我。”這個學生的意思當然並不是指朱楓真的給他過課,而是那個年代,在一些學術和研究單位,研發人員彼此之間常常用老師相互稱呼,新進單位的年輕人。就會被分配給具備一定工作經驗的人帶着儘快熟悉工作,這樣往往就有了師生之名。
對於這些,現在也算是從事學術工作的朱子明當然不會陌生,雖然記憶裡似乎並沒有陶華的存在。不過那個部門被解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記憶並不是完全可靠的事情。傳更新而朱楓從那個部門解散之後,就進入了政府機關工作,退下來的時候也已經是正廳級的官員了。顯然這段生活經歷是不大可能給他帶來稱呼其爲老師的人的。
聽陶華這麼一說,朱子明推了推臉的眼鏡道:“您也是從3525出來的?”
3525,就是當初那個從事基因工程改造項目研發的部門編號,熟悉這個部門的人都會這樣稱呼這個部門。
陶華點了點頭:“我當年剛剛大學畢業。進了3525之後是朱老師帶的我,只是後來我沒有被分配到朱老師的項目組。”
這麼一說。朱子明似乎就明白了,難怪自己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原來是其他項目組的。他側過身子,把陶華讓了進來:“原來是這樣,您趕緊請進,還沒請教您……?”
陶華走進了病房,回答道:“我叫陶紅軍,其實當年我是見過你的,那會兒你是初一還是初二來着,這麼高……”陶華假意比劃了一下,這就是純粹套近乎,初一初二的孩子每個都差不多那麼高,“不過這麼些年了,你肯定是不會記得我了。”
朱子明點了點頭,略帶歉意的說道:“的確是不太記得了……您這是……您怎麼知道我父親他……”
陶華將剛纔在醫院門口隨手買的一些營養品和鮮花遞給了朱子明,朱子明感激的接過,陶華道:“當年3525的項目組解散之後,多數人都進入機關工作,我不太喜歡那樣的工作,還是想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從事相關工作,加我進入單位之前已經考了研究生,只是因爲3525的關係暫時辦理了休學,離開3525之後就回到學校進修去了。後來我又考了麻省理工的博士生,就一直留在美國工作。這次是回國探親,很多年沒回來了,想要看看當年的老同事,沒想到多數都聯繫不了。幸好我還記得朱老師,也就是你家的地址,尋了過去,物是人非啊。那邊有些老人說你們一家早就搬走了,具體搬到哪兒他們也不知道。不過朱老師生病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一些,好心的告訴了我,我才趕了過來……”
聽完這些話,朱子明很是有些感慨,轉臉看了看病牀的朱楓,搖頭道:“多謝有心了,看來這個世界也不全是薄情寡義之人啊。”
陶華原本正假裝看着病牀完全沒有了知覺的朱楓,心裡正盤算着要怎麼從朱子明嘴裡套出些話來呢,聽了朱子明這話,心中一動,這句話似有所指啊。
“也談不有心,當年朱老師教了我很多東西,那都是在本學不到的研究經驗。這些年國外,起初是聯繫不方便,後來則是完全失去了聯繫方式,我一直也沒回過國。要是早知道老師會這樣,我就該早些回來……”陶華的演技不錯,居然哽咽了起來眼睛裡彷彿也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老師現在情況怎麼樣?”
朱子明搖搖頭:“就你看到的這樣,完全靠儀器支撐着,醫生說只要拔掉管子隨時都會……可是,做兒女的,怎麼忍心就這麼拔掉他的管子?總希望有奇蹟發生,畢竟他也才六十來歲,遠還沒到風燭殘年的階段。唉……”
陶華點了點頭,也並沒有去說那些寬慰的話,而是就這樣坐在病牀前,假裝跟朱楓聊着天,說的內容,當然是他臆造出來的一些關於當年3525的工作的事情。
朱子明似乎有些動容,反倒勸慰着陶華不要太難過了,心裡對陶華的印象自然極好。
護士來給朱楓換了吊瓶,提醒他們已經到中午了,讓他們記得吃飯。陶華趁機邀請朱子明一起用餐,朱子明也沒推諉,直接答應了下來。
雖然是中午,但是兩人還是要了點兒酒。
酒過三巡之後,陶華試探着問道:“剛纔聽你感慨了一句,說什麼薄情寡義的,是個什麼意思?是不是老師的單位不願意承擔老師的醫療費用?如果這方面有困難,我可以幫一些忙……”
朱子明聽到這話越發感動,搖搖頭道:“父親退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廳級的幹部了,國家在這方面倒是不會虧待他們這些人。當年你們3525解散之後,人員都被打散進入各個不同的機關工作,我父親有兩個很要好的朋,他們倆結婚還是父親當年給撮合的,他們和你一樣,並沒有接受邊的安排,而是加入了一個生物技術公司工作,據說很是得意。從前他們夫妻倆是我們家的常客,因爲是外地人,週末幾乎全都是在我們家過的,他們結婚後生了孩子,也是丟在我們家,讓我母親給照顧的。可是當他們去了那家公司任職之後,就疏遠了我們家,很快就完全不跟我們家聯繫了。這樣倒也罷了,畢竟分開不在一家單位感情疏遠,再加私營企業都比較忙,他們的孩子也大了,讀什麼的都更加需要時間,沒工夫想到我們這我也能理解。可是,前段時間我偶然的見到了他們,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可是我還是一眼就把他們認出來了。原以爲他們至少在聽說我父親現在的狀況之後心有慼慼然的,沒想到他們居然說我認錯人了,死活不肯承認他們和我父親認識。可是我怎麼可能認錯?他們那會兒經常到我家來,我父親差點兒讓我認他們做乾爹乾孃,我怎麼可能認錯人?真是沒想到他們夫妻倆會這樣!你說,這是不是薄情寡義?”
說到後來,朱子明明顯有些氣憤,陶華卻是心中暗喜,果然有線索,這趟醫院真是沒白來。而且,朱子明說那倆人進入什麼生物技術公司工作,會不會就是那個留下工作總結的傢伙的研究所呢?也就是那幫縮頭烏龜的研究所之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真是能摸到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呢。
他當然知道那對夫妻爲何不肯跟朱子明相認,但是陶華卻無法將此告訴朱子明。
他也只能作出疑惑略帶憤怒的姿態:“那倆人誰啊?這麼可惡!我想想,當初跟朱老師關係很好的……?”陶華故作思索!
朱子明直接義憤的說:“別琢磨了,就是邱柏生和胡麗那倆忘恩負義的狗男女!他們可能是以爲我會找他們借錢看病,我父親好歹也是堂堂正廳級的幹部,我……”
“哦,我知道了,原來是他們。以前還覺得他們都是很不錯的人呢,怎麼會這樣,唉……人心難測啊!”陶華假意感慨,心中卻默默記下了這兩個名字,“算了,別生氣,這種人不值得你爲他們生氣……”
原以爲線索出現了,可是陶華離開之後查詢了這兩個名字,卻發現,毫無疑問,這是兩個假名,這兩個名字的使用者,從當年3525被解散之後,就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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