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大量的迷惑,羅金和韓汝忠終於還是回到了甲板之上。
船上那位老大,已經把他所有的手下都召集到了甲板上,反正現在船也拋了錨,就連駕駛船隻的人也不需要。
見羅金他們上來了,那位老大迎了上去,雖然迄今都不知道羅金的身份,但是作爲一個主要以幫人偷渡爲生的黑老大,他的嗅覺十分靈敏。之前這座城市裡發生的一些事情他也聽說過,包括曲興鵬的覆滅以及前不久才發生的金剛的事情。這位老大在羅金他們下去船艙之後,仔細的琢磨了一下羅金可能的身份,就將羅金跟曲興鵬以及金剛聯繫了起來。
屍體是他負責的,哪怕按照江湖規矩,他也應該給羅金一個解釋。
“這位老大,今天這件事,是在我船上出的問題,我會負責。我船上的人都在這裡,我今兒會給你一個交待。今兒我要是不把這叛徒找出來,我也就不用在這片海上混了。”
這段話,與其說是這個老大想要給羅金一個交待,倒不如是說他在用這種方式震懾自己的手下,表明自己一定會一查到底的態度,讓那個內鬼不要心存僥倖。
可是羅金很清楚,這件事跟這個老大以及他的手下有關係的可能性相當之小,說句最難聽的,即便是那幫縮頭烏龜要找內鬼,他們這些人也都還不配知道這些秘密。
“這件事我認爲應該和你以及你的手下無關,而且反正我們的目的就是毀屍滅跡,現在雖然出了點兒小意外。但是結果其實是相同的。就這樣吧,你們按照原計劃在海上繼續逗留一陣子,我們就先走了。”
羅金的態度很緩和,似乎沒有半點火氣的樣子。但是話語之間那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卻是這位老大平生僅見的。
即便如此,那位老大也多少有些擔憂,黃津緒見狀,便開口道:“頭兒既然這麼說了,就沒什麼問題了。行了。你們該幹嗎幹嗎去吧。”拍了拍那位老大的肩膀,黃津緒在這些人面前顯得很老道,跟他在羅金面前多數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怯懦和膽小判若兩人。只是,以他那二十歲附近的模樣。又是一副孱弱的身體,卻去拍打一個身高體重年齡都至少是他兩倍的男人的肩膀,多少顯得有幾分滑稽。
“今天這筆買賣就算是我弄砸了,回去之後。我會把錢退給你們。”
對此,羅金也沒說什麼,他們這些人也有他們自己的規矩,這件事的確是他們沒完成,退錢是正常的,羅金當然不會故作大方的說什麼不用退了。
看着羅金和韓汝忠一騙腿,直接從船舷上跳了出去,然後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他們開來的遊艇之上,那幫船上的人又對二人的身手有了更深的瞭解。
黃津緒可不敢像羅金他們似的跳下去,急忙走到船舷邊,大聲喊道:“頭兒,我跟你們一起走。”
羅金點點頭,等到黃津緒上了遊艇之後,便駕着遊艇呼嘯而去。海面上,很快就只留下白色的浪花翻滾,最後,只剩下一些稀疏的白色泡沫,彷彿在告訴所有人,這片看似平靜深邃的海洋,其實並不乾淨,內裡藏污納垢,誰也不知道在海面之下會發生點兒什麼。
“頭兒,要不要讓華子在那邊保護保護那倆女人?我估摸着那幫縮頭烏龜鬧不好會殺了這倆女人滅口。”離開了遊艇俱樂部之後,回去的路上,韓汝忠問道。
韓汝忠的擔憂是有一定道理的,不過羅金卻搖了搖頭道:“如果那幫人想殺她們,她們早就死了。而且不管那幫人是不是有政府的背景,動手去殺掉一個安全調查部門調查員的妻子和小姨子,終究都是很不明智的舉動。更何況周景還不同於普通的國內安全調查員,他曾經可是出外勤的特工、間諜,偵查能力很強。除非那幫人打算將周景一起除掉,否則他們都需要擔心一下週景的反撲。無論那一種,都有可能讓他們被曝露出來,比起倪寐和我們帶給他們的威脅,他們肯定更不希望他們的一些情況被政府的其他部門所知悉。而如果他們跟政府沒什麼關係,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這裡,畢竟不是一個武力可以解決一切的地方,而他們掌握的武力也沒有強大到可以跟軍隊抗衡的地步。”
“這倒也是,這幫傢伙充其量算得上是財力和實力都相當雄厚的黑社會,即便有政府背景,一旦他們從事的事情被曝光,都會被政府方面毫不留情的拋棄。”
韓汝忠深知,在這個時代,無論是時空技術還是基因改造技術,依舊都是人類的忌諱,也許各國政府都在偷偷的研發這些技術,可是誰也不敢將之公諸於衆。而一旦有哪個國家這方面的研究被外界知曉,肯定會引發大範圍的輿論攻擊,乃至像是美國、歐盟這些國家和地區,甚至會直接要求制裁那個國家。
回到家裡的時候,陶華當然是早就回來了。他看到羅金和韓汝忠不在,也並沒有打電話去騷擾他們,陶華很清楚,這時候羅金和韓汝忠離開這裡,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又出現了什麼重要情況,而這樣的時刻,他是不適合去打擾羅金的。
見到羅金回來,陶華放下手裡的酒杯,問道:“頭兒你們也還沒吃吧?一起吃點兒?”桌上擺了不少菜,看起來都是陶華剛纔回來的時候讓人送來的。
羅金和韓汝忠也就各自坐下,倒上了酒之後,韓汝忠把船上的事情跟陶華介紹了一下。跟羅金和韓汝忠一樣,陶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
“你們說,倪寐那個丫頭片子,到底算是兇手呢,還是被害人呢?”陶華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信口說道。
羅金喝了口酒,也隨口回答說:“當然是兇手,斯科拉纔是被害人。”
韓汝忠聽了他們倆的對話,似乎意識到什麼,酒杯都已經放在嘴邊了,卻又放回了桌上:“未必,或許倪寐只是那隻螳螂,她身後還有隻黃雀,而那隻黃雀纔是真正的兇手。”
羅金聽了,眉頭微微皺起,酒杯也被放回到桌上,似乎對韓汝忠的話若有所思。
陶華也沒想明白韓汝忠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繼續胡嘞嘞:“死胖子,你知道你最讓人討厭的地方是哪兒麼?就是你丫說個話,總是這麼雲山霧罩的。就顯得你有學問還是怎麼着?尼瑪,老子是沒讀過什麼書,可是這句話老子也聽懂了。斯科拉是蟬,倪寐是捕蟬的螳螂,而那八個被咱們收拾了的傢伙,則是在後的黃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這個成語老子還是知道的。”
羅金這時候擡起頭看了韓汝忠一眼,緩緩說道:“我們能查出倪寐是世界第三殺手,那些人肯定比咱們更早就知道了。而他們也一定知道,倪寐跟他們之間有着絲絲縷縷的聯繫,比起他們,咱們所知道的這一點兒,根本微不足道。可是他們因爲正常社會的正常秩序,不敢輕易的幹掉倪寐,這肯定會引起一些事情的反彈。於是,他們利用倪寐職業殺手的身份,給她設置了這樣的一個任務,讓她在盛吉展館裡殺了斯科拉……”
韓汝忠點了點頭,接着說:“我還記得,當時倪寐提到過,她現在不方便離開中國,而斯科拉這麼巧的被我邀請到中國來,就給了她最好的機會。那幫傢伙肯定知道這一點,他們很清楚斯科拉是誰邀請來的,也知道把倪寐的號碼發給咱們之後,會引起我們怎樣的調查,又會在盛吉展館裡佈置怎樣的安保措施。他們把咱們的調查能力都計算進去了。”
羅金微微頷首,拿起桌上的杯子,將杯子裡的酒慢慢的喝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八個人的屍體離奇消失,我們也未必能夠確定他們就是那些縮頭烏龜的人,至少,我們不會知道那些人想要做些什麼。那麼,按照我們調查到的所有信息,基本上就會判定倪寐是兇手,而斯科拉則是被害人,這條線雖然沒有完全斷掉,但是卻不會讓我們懷疑到倪寐的身份可能不僅僅是兇手,也同時是被害人了。”
“這起案子,說穿了,根本就是那幫縮頭烏龜針對倪寐和咱們的一次佈局,他們希望藉助咱們的手,將倪寐除掉。而倪寐一旦被幹掉,我們就絕不會知道倪寐和她師父的那些事,很多東西就被隱藏了下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沒想到周景盯我太狠,居然會把倪寐引過去給我畫像。更想不到,我在過年的時候,竟然會那麼巧的去了那家主題餐廳,然後閒逛到盛吉展館,和倪寐有了第一次的直接接觸。如果不是這一切,那天在盛吉展館,我抓住倪寐之後,她就會拼死反抗。只要鬧出足夠大的動靜,就會引來展館所有的保安以及斯科拉的保鏢,乃至,那八具消失的屍體,也會在恰當的時候,破掉倪寐的忍術,好讓她無法逃離……”
韓汝忠肥胖的身子往後一仰,長嘆了一口氣道:“那八個傢伙,根本就是必死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