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區,水仙街。
早上8點,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已經朝着夜靈市的市區前進。
夜靈市佔地面積極大,按照現在遊行的速度,到達行政中心,至少還需要八個小時的時間。
漫長的旅途,加上巡邏隊的故意爲難,對於這些流民而言,無疑是一條艱難的征途。
然而,在有心人的策劃下,他們獲得了一些商業贊助,以及遊行的許可證。
一開始,還沒多少人,可隨着有人在分發免費的食物和水,有人在宣發廣告和宣傳冊子,有人在吶喊,有人在要人權……
漸漸的,這個原本只有上百人的隊伍,越來越壯大。
居住在流民區大街小巷的流民們,仿若受到了感召,從家裡推開門,或是衣衫襤褸,或是步履蹣跚,如同溪流一般,漸漸的匯聚在一起。
溪流,成了江河。
他們希望,通過這次遊行,讓上面聽到他們的聲音,他們想要更好的生存空間,乾淨的水源、穩定的工作、較輕的賦稅、醫保等等。
流民們,壓抑得太久了。
有人帶頭,這場遊行,在悄然之中,迅速席捲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並且這份情緒,還會不斷蔓延。
蔓延到浮空城管轄的其他幾個城市,蔓延到外面的災區。
“不要使用武力!”
“請各位保持初衷,我們的目的,是爲了更好的生存條件!”
安德森拿着喇叭,不斷維持着秩序,揮舞着手裡的標語。
一旁,他的好友杜莎和奧文,也在幫忙。
他們雖然是貴族的後代,但卻總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麼,而不是高高在上,看着這些生命流逝,或死於災難,或死於癌症,或死於飢餓。
尤其是安德森,因爲污水處理廠,是她母親名下的產業。
他心有愧疚。
他們知道,這次的遊行,並不會順利,雖然已經在夜靈市備案,打通了各個渠道和環節,可一旦鬧到浮空城,接下來的路,怕是異常艱難。
突兀地,一點冰涼落在了他的臉上。
安德森眯着眼睛擡頭望去,蒼穹不知何時,已經昏昏沉沉,本該是萬里無雲的初秋,飄起了雪。
先是雪子,緊接着,變成了雪花,紛紛揚揚,落在流民的頭髮上,落在流民的肌膚上,落在流民手裡的標語上。
冰冷、刺骨。
前方的路,瞬間鋪滿了白色,像是黃泉的路。
安德森和杜莎、奧文對視一眼,心頭一緊,他們都是覺醒者,自然能察覺出,這場雪太刻意了,就像是有人故意下的。
是浮空城的覺醒者。
天寒地凍,無疑會增加遊行的阻力,有人想要在無形之中,瓦解這場遊行。
“這裡有厚的衣服和熱水,有需要的話,可以在這裡領取。”
突然,有人喊道。
安德森怔了怔,循聲望去,那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面色樸實普通。
他不記得,自己有組織這人啊?
如果許夜在這的話,一定會認出,這是他的同學,李康!
那個加入了永恆教廷,但消失已久的李康。
……
與此同時,第六醫院,第九小隊所在的行政樓。
室內靜悄悄的,安靜地有些詭異。
許夜推門而入,看到了正在喝着美容茶,一身曼妙緊身衣的何黎。
不知爲何,他剛纔一直懸着的心,突然放了下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他寧願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寧願第九小隊,還是和往常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何黎大步走了過來,使勁捏着許夜的臉:“年輕真好,滿滿的膠原蛋白。”
許夜笑呵呵道:“黎姐,你也不差,還是很傲人,恩,春風滿面。”
何黎緩緩看了他一眼:“嘿,你這小鬼,才過了多久就知道打趣我了,我啊,最近想收心了,不想當女海後了,想找個人嫁了,舉行一場婚禮,好好過一輩子,你要不要娶了我。畢竟,我不僅人美心善,而且經驗,相當豐富。”
許夜翻了個白眼:“姐,結婚只是個儀式,又不是法事,我纔不奢望一個結婚你就收心了。”
“……”
何黎被噎了一下。
“說不過你們年輕人,我有事得先走了,對了,隊長在裡面等你呢。”
聽到隊長,許夜眉頭微凝,但依舊笑道:“黎姐,你去哪裡?”
何黎道:“你那同學安德森、杜莎和奧文,就是那三個浮空城的青銅貴族後代,在夜靈市流民區搞了場遊行,要爲流民們爭取一些權利,我怕他們壓不住場。”
聞言,許夜沉了沉眸子:“隊裡的人都去了嗎?”
“是啊,都去了,還有你那同學,李康。”何黎笑着招招手,“其他的事情,你問隊長,我不方便說。”
許夜恍惚。
從這句話已經看出,對方對自己沒有任何的隱瞞。
所謂的遊行,也是永恆教廷製造的,而安德森,恐怕只是被暗中引導了一下。
他苦笑一聲。
你們怎麼這麼信任我,這會兒啥都跟我說了,就不怕我反手一個舉報嗎?
“那你,小心。”
對着何黎的背影,輕聲囑咐了一聲,許夜收拾好情緒,這才走進了隊長的辦公室。
屋裡依舊。
孟城飛坐姿端正,泡着一壺茶,茶香四溢,見許夜進來,他露出了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寬厚笑容:“隨意坐,你想問什麼,我都可以回答。”
心臟緊張了一下,匪爺似乎很警惕。
愛麗絲更是屏住呼吸。
“阿夜,你得小心啊,如果不對勁,立刻逃跑。”
許夜心中搖搖頭,拉過椅子,像和平常一樣,坐在了孟城飛的對面,接過一杯茶,吹了口茶氣。
“爲什麼?”
“原因你都猜到了。”孟城飛笑道,“我需要力量向兩邊復仇,但我又做不到,直到有一天,陳博士將永恆聖冊交給了我,他讓我自己選擇。”
陳博士?!
這個名字,讓許夜有些震驚,微微張了張嘴巴。
孟城飛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陳博士這個人,很神秘,你和他有很大的關聯,但必須要警惕他,在他眼裡,實驗和探索纔是第一,生命是第二位,他漠視所有的生命,包括他自己。”
“就像他將永恆聖冊交給我,不是因爲想讓我復仇成功,僅僅是希望能看到祂的降臨,祂對他而言,也是一個實驗對象。”
“第九小隊,所有人都是嗎?”許夜再次問道。
孟城飛道:“不是,只有戰鬥人員是信徒,他們都是自願的,他們都需要力量,不過我擔心祂的力量會侵蝕人心,所以並沒有讓他們接觸,我有猩紅之眼在身,還能扛得住。”
“李芸遙那丫頭,也不知道,那丫頭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我也是近期才發現的,如果給我一點時間就好了,可惜現在,我沒空去探查那股力量。”
“我將周野送走,其餘的,就只剩下你和那丫頭了,那丫頭我無法引導,她似乎有自己的使命,而你是見證者,還必須留下來,看最後一場戲。”
“這件事情一定會被上面發現,你們一定會受到牽連,今天過後,就不要在夜靈市呆着了。”
“怎麼走?”許夜微微詫異,當問出這句話後,突然醒悟過來,“隊長,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奧德里奇公爵……”
“你故意引導我去黑市,故意讓我遇見了奧德里奇公爵,故意暗示他來夜靈市,故意讓我解決了他身上的污染事件,故意讓他欠了我一個人情。”
以一位白銀公爵的能量,讓一兩個人悄無聲息離開夜靈市,還是做的到的。
許夜有些生氣,又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