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陳博士擡起頭，五官還算帥氣，有一種中年頹廢大叔的感覺，下頜上長滿了凌亂的鬍鬚。
何黎瞥了他一眼，扭動着水蛇腰，脫下高跟鞋，搶走他手上剛吃了一半的合成牛肉串，毫無形象地坐在石塊上吃了起來。
“不要這麼看我，復活後，會感到極度的飢餓，需要能量的補充，不過這重生骰子，還是挺好用的，到底是什麼原理？”
何黎呆在陳博士身邊，感到一陣安全和舒適，這和她在夜靈市的表現，有所不同。
她的父母曾經是黎明之刃一隊隊員，而後戰死。
她的好友曾經是黎明之刃九隊隊員，而後戰死。
而後，十年前，陳博士找到了她。
她開始爲陳博士收集各種資料，輾轉於黎明之刃和貴族之間，幾個月前，記錄着每個人的資料和信息。
“給……”
“這是孟隊的資料，還有一些污染事件的，還有……這份是你專門讓我記錄的，許夜的資料，之前發過你一些。”
何黎嘴裡嚼着肉塊，含糊不清道，一邊將一個儲存器扔了過去。
“淑女一點，我畢竟是接受了你父母的囑託，把你帶在身邊，你這樣，讓我怎麼給你父母交代。”陳博士無奈嘆口氣，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充滿金屬質感的儲存器。
何黎翻了個白眼。
“你還沒回答我，這重生到底是什麼原理，你之前說，許夜那小子，也重生了一次。”
“重生骰子，這禁忌物，有點逆天啊，死而復生，那估計是祂才能做到的事情。”
“保密。”陳博士又烤了一串合成牛肉，神秘一笑，“不過，和我預料的沒有錯，許夜重生了，韓希那老頭，也重生了，哦，對了，還有秦盈盈，她也重生了。”
“她是一切的起點。”
“誰能想到，永恆聖冊，是一個小女孩內心深處的側寫，當然，這也是被祂影響的。”
“總感覺，暗墮之主在你眼裡，都不算什麼。”何黎古怪地看了陳博士一眼，頓了頓，“你好像能預料到一切。”
陳博士聳聳肩，站了起來，他身材接近一米八，有一股成熟且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無法預料一切，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
“就比如最高議團，我原本想通過暗墮之主，將他們逼出來，可惜一直見不到他們的真面目。”
“又比如，許夜五年前發生的污染事件，直接被列爲了機密，一直不得而知，這讓我很好奇。”
“還有，雙星公司，暴君楊絕的突然死亡，這也差點破壞了我的計劃，我到現在也沒找出他的死因。”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不要光顧着吃啊。”陳博士氣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擺出一副高人的氣質。”
何黎瞅了瞅他風衣下面的大花褲衩和人字拖，不屑一顧。
陳博士撓撓頭：“不過，也算是拿到了一些數據，而且暗墮之主的投影，呈現半降臨的狀態，這讓我有更多的機會去研究祂。”
“聖堂那邊，火種也找到了。”
“許夜也去了流亡之地。”
“還有個不好的消息，最高議團對我頒佈了追殺令，看來這次事件，氣到他們了，啊哈哈哈，想想也算是個好消息。”
何黎臉上鄙夷，但心裡對於這位父母的老友，卻是萬分敬畏。
沒人知道他來自哪裡，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沒人知道他掌握了多少秘密。
“接下來，我們要去做什麼？”
陳博士伸了個懶腰，走到青牛旁邊，拍了拍牛屁股，惹得後者一陣不快：“其實，永恆教廷的某些理念，也是正確的。”
“比如，這是個黑暗、瘋狂、墮落的世界，必須要打破之後，才能煥發新的活力。”
“所以？”何黎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陳博士一笑，眨了眨眼睛：“我們試着，去毀滅一下這個世界。”
何黎愣了愣，認真的凝視着對方三秒，無語道：“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很荒唐。”
夜風吹過，幾點星火，脫離了篝火，呼嘯着，被吹向了星空。
她望向夜靈市的方向，喃喃道：“真的，不能復活第九小隊了嗎？”
陳博士抓起一把草，喂着青牛：“沒辦法，這枚重生骰子，是和你綁定在一起的，而且也不是無限次復活，一枚骰子，只有三次投擲的機會，三次之中，必出一個6。”
“我雖然改造了一下，讓每一面都是6，但也只能讓你復活。”
“韓希老頭，是最高議團的人，投擲了骰子，讓他復活。”
“秦盈盈，則是暗墮之主投擲的骰子，她有些特殊，她的靈魂，全部破碎，沒想到也能復活。”
“你，則是我投擲的。”
“讓我好奇的是，許夜的復活，是誰投擲的骰子，難道是……”
他將目光，投向了星空。
……
夜靈市，第六醫院。
一臉疲倦的陸明望，沉重地走過第九小隊的辦公處，看着被貼上了封條的大門，空洞的眼神怔了怔。
他摸摸後腦勺，苦笑一聲。
“對了，我忘了，都不在了。”
第九小隊，所有戰鬥人員，據說在昨晚，已經全部受到了祂的懲罰，而那些後勤人員，則被押送到了浮空城黎明之刃總隊，接受審訊。
如果沒問題，就會被送回去。
當然，第九小隊，則是被撤銷了。
對於黎明之刃，對於浮空城的貴族而言，這絕對是個恥辱。
誰能想到，第九小隊，竟然就是永恆教廷黑桃一脈。
他陽光的臉龐，涌上了一層濃濃的悲哀。
許夜去了哪裡？
李芸遙又遭遇了什麼？
對了，還有周野那小子，被提早送到了前線望水鎮，應該不會出現問題吧。
那裡畢竟是前線，如果他得到消息及時的話，應該能逃脫浮空城的追殺。
他撓撓頭，垂頭喪氣地拐了個彎，突然探查到第九小隊裡面傳來熟悉的靈氣波動。
是葉隊的。
陸明望沒有說話，沒有進去打擾。
因爲他知道，葉隊對於孟隊，有很深厚的感情，但對方一直不領情，恐怕也是預料到了今天這樣的場景吧。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外人讀不懂罷了。
陸明望雙手杵在樓道的窗臺上，今天的天氣不錯，太陽明豔但並不熾熱，秋天的風吹在皮膚上，是乾爽的。
他眯着桃花眼，向着外面望去。
昨天遊行的標語，或多或少，還張貼着，人們行走間，偶爾會交頭低談，議論着昨天的事情。
據說，上面已經着手準備一些改良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天空裡也不再有暗墮之主的投影，祂似乎只有晚上，纔會伴隨着紅月出現。
普通人繼續過着日子，只有覺醒者們，才知道昨天是如何的驚心動魄。
“真不能在夜靈市呆着嗎？”
陸明望呢喃自語，又像是在跟誰對話。
“在這裡呆着，祂遲早會發現我們？”
“好吧，你說的，可以讓我變得更強大，總有一天，我會讓一切陰霾消散，得讓你恢復一些力量，那隻能去前線了。”
“周野也在前線，估計會被浮空城追殺，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他揉了揉麻木的臉皮，努力擠出陽光的笑容。
“陸明望，你是最棒的！”
轟！
他對着太陽，舉起拳頭，替自己打氣。
與此同時，一架白色的飛機，正好從他頭頂滑翔而過，穿破了雲層，駛向了遙遠的流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