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臺小院,孤立閣樓,外面小院中只有一蒲團,一長相俊美的和尚打坐唸經,等着阿逸回來。
“死和尚,你早就猜到我會有此劫,你不早說?”阿逸急匆匆的回來,看到這死和尚大發脾氣道。
鹿梳自然是不會跟阿逸回小院,領走了鹿語,說是有事便走了,阿逸也沒有挽留,因爲他急着回來問忍善不提醒他的事。
“小僧並不知大哥有難,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忍善裝傻,頗有天賦。
這和尚每日吃齋唸佛,不止偷盜技術高強,演技亦是厲害無比。阿逸把冥劍放置一旁,喝了口水繼續質問道:“那你爲何給我這保命的鐲子?你早就知道藍家人算計我!”
忍善面無表情,輕撫着佛珠:“大哥睿智,怎麼會想不到藍家吞不下這口氣?難道真的是陪着鹿施主看比賽?”
“平常你都跟着我寸步不離,今日卻不跟來,又做何解?”阿逸面帶怒氣,卻有些發覺自己的計劃有些敗露,頓時有些思路堵塞,這小和尚聰明着呢。
和尚閉眼輕嘆,重新睜眼:“既然大哥想要考驗我,我自然也想着考驗大哥一番,禮尚往來,有何不可?”
被反將一軍,阿逸面色僵住,片刻後哈哈大笑:“哪有什麼考驗?你個和尚最會開玩笑。”
其實阿逸對忍善還是有戒心的,爲了解開這戒心,阿逸便演了這齣戲,只是哪裡想到忍善機智如神,將計就計,使得自己差點斷送了性命,故而面子上掛不住,纔來討個理論。
忍善雖然也知道阿逸多疑,卻還是有些不舒服,站起身來緩步道:“大哥早就知道藍家必定會監視自己,想要小僧跟着你去,但小僧以穿越爲由說自己身體需要恢復便沒有跟去,倘若是小僧去了,定要救你,便有可能葬身於望川之上,是與不是?但大哥想過沒有,小僧若是死了,檢驗的意義是什麼呢?”
見到阿逸冷着臉,忍善繼續刨析道:“小僧只是給了大哥保命的東西卻又不說,導致大哥以爲會喪命,差點搞砸了這檢測人心的局,故而回來時的步伐如此繚亂,並且忍不住向小僧發脾氣,是與不是?”
原來這和尚把一切都看透了,阿逸也不想再裝模作樣了,舒緩了下情緒才道:“你既然已經知道,爲何不明說,不僅讓我九死一生,還浪費了這奇珍異寶?”
說着,阿逸從懷裡掏出已經有兩道裂紋的手鐲,先不拿出來,也是爲了不讓忍善知道事情的大致,但現在看來,結局已定。
“若非如此,大哥怎會知道忍善之心呢?”忍善亦有些心疼這神奇無比的坤天鐲,拿在手中觀摩了番才放下。
阿逸無語:“本來你若隨我去了,我便不再懷疑你,但是現在你這樣聰明,我怎麼可能要你?”
“大哥可是怕駕馭不了我?”忍善眼神揶揄,有些調笑的意思。
今日周述成功之處便是三次激將法,使得阿逸退無可退才身陷迷譚,此刻忍善又來這招,阿逸嘴都要氣歪了,冷哼道:“本來我是想帶你跟我去齊山闖蕩一番,你這個鬼精靈,一點都沒有僧佛的誠實憨厚,我怎麼敢留你在身邊?”
說着說着,阿逸自己就笑了起來,因爲他都演不下去了。
經過忍善所做爲,其實已經可以看出他的忠誠,忍善之才,堪比阿逸。他早就知道阿逸測試他,但他不說不動,用最犀利的辦法解開阿逸的計劃,讓阿逸在毫髮無損的情況下知曉他的用心,是爲明智。
再者,若是失掉忍善,阿逸不見得就會好到哪裡去,雖然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跟着自己,但此人阿逸不捨得不用!
忍善也微微一笑,在這夕陽西下中,兩人終是洗去前嫌,不再顧忌。
若是不明,阿逸細講與君聽。
阿逸知曉藍家定然不會放過自己,故而神識探查四方,知曉有人跟蹤自己後便逆向推測藍家定然不久便會出手,正逢鹿語邀請自己去觀摩比賽,自然人人都知道這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阿逸當然將計就計,想要拖上忍善前去,誰知道死活忍善不去,計劃落空,也是沒有辦法,心想着有鹿語在,事情再大也不會大到哪裡去。
可是誰知道上了山,事情遠遠沒有阿逸想的簡單,先是周述三激,後戰藍鑫,擋藍中刀,若不是鹿梳和左宮放逐,阿逸說不定就死了。
所以阿逸挺生氣的,但聽忍善一說,氣也就消了,原因無他,忍善太聰明瞭,聰明的人誰不喜歡?
雖然忍善的做法有些偏激,但定是阿逸的做法讓他不舒服才導致的,阿逸本來也就是這秉性,看誰都像是壞人,故而忍善的反將一軍倒是讓阿逸敞開心懷不再懷疑了。
......
夕陽沉下,正值夏夜,蛐蛐漸響。
阿逸帶着伊涵水爬上上次和二哥夜話的地方,冉月高掛,天空中只有一丁點的雲朵,被月光賦予神聖後讓人着迷,像是上天故意爲之,做了一副銀月淑女圖。
女孩一身青衣如玉,身姿卓絕悠揚而嫋娜,像是一朵開在荷塘的白何花,不蔓不枝,聞香如薰,最重要的是女子寧靜,讓阿逸絕得這世間,唯她足以。
當然,這樣有點對不起柳璇希,不過她離阿逸而去,阿逸也不算個鬥志昂揚的人,暫且享受這一刻寧靜吧。
看着涵水不施粉黛卻白皙精緻的五官,突然覺着她有一絲淡淡的憂愁,阿逸以爲看錯了,再看一眼時,涵水反應了過來,輕聲道:“夜景好美。”
雖然她極力掩飾,阿逸還是捕捉到了一點,摸摸她的髮絲,道:“你不開心嗎?”
伊涵水輕眯了下眼皮,跳動得像一個精靈,笑面如花的道:“沒有啊,公子,你怎麼了?”
“不想說?”
在阿逸面前,涵水哪裡能藏住什麼心思?
伊涵水深知阿逸的性格,若是不說,豈不是要讓阿逸想半個晚上?
無奈,涵水憋憋嘴,做了個煞是可愛的表情才道:“聽說你明日要走?”
“——”難得阿逸沉默了會,才解釋道:“我如今在神劍宗不自在,就連藍鑫這種人物都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得出去走走,纔有機會——”
今日藍家殺人未果,與阿逸撕破臉皮,留在神劍宗,怕是寸步難行步步驚心,當然爲了不讓伊涵水擔心,阿逸也沒有多說。
說道這,阿逸看了涵水一眼,晶瑩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阿逸心中有愧:“等我回來,我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是不是我拖累你了?”涵水突然開口,女子雖然不比阿逸見識得多,但卻比阿逸還敏感,雖然她平日裡不多說話,但阿逸知道,她只是不願意給自己負擔罷了。
阿逸心中一軟,忙解釋道:“沒有,我帶你出來,沒有讓你過上好日子,是我的錯,若是還嫌棄你,那還是人嗎?”
女子啞然,只能微微一笑,彷彿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在阿逸心中,也許這纔是人間絕色吧,這世上還有如此純潔的笑容嗎?
“此去齊山,路上來回便要去掉十日,進山五日,修行大約要十五日,一個月後,我定要回來,你是想回家看看還是在神劍宗休養?”
阿逸側着腦袋,望着涵水的盛世容顏,心中安然。
“我就在此處吧,上月姐姐寄來家書,她很好,若是我回去露餡了便不好了。”涵水撥弄着地上的青草,有些失神。
她還是想家了,阿逸有些愧疚,爲了一己私利和仇恨,把涵水帶出來,確實有些腹黑。
阿逸笑笑:“等我回來,我便帶着你回去看看,可好?”
果然,聽到阿逸的許諾,伊涵水臉上忍不住開心了些許:“謝謝公子。”
阿逸自然也是高興,但是心中卻不由自主得想到往事,要是當時換個方式跟柳璇希說話,也許——
“公子,你不告訴鹿語嗎?”伊涵水打斷了阿逸的回憶。
告訴鹿語幹什麼?阿逸哼了一聲:“帶她去做什麼,嘰嘰喳喳的,還不如帶你。”
一時間無語,阿逸望着淡藍色的蒼穹,無限思懷:“初夏升融月,江山漲韻色,幕夜似溫藍,誰人弒蒼黃?”
涵水也看着半圓月,不禁微笑:“涼風拂山崗,有如百媚生,蒼黃似倉皇,妾身侍君生。”
阿逸一時沒有領會,只因涵水用了太多同音字,但也聽了個七七八八,誇獎道:“果然是熟讀古書的姑娘,多才多藝。不過最後一句是什麼,侍君生?那我們回去便試一試?”
頓時,涵水的臉頰蒙上一抹紅霜,彷彿透着一股聖光,又好似月光使然,剔骨清秀,嬌眉紅脣,女子羞澀,讓阿逸心中乍起波瀾,女孩都默認,若阿逸還不心動,那就真是柳下惠轉世了。
趁着斜月作證,銀光素裹,佳人在懷,良辰美景值千金,雖然不是第一次吻涵水了,但今夜情更深!
明日,阿逸將踏上修行一途,萬事都不在掌握中,哪怕是泥潭深淵,阿逸也只能先踏出再想辦法挽救,若是身陷險境,阿逸能夠回憶的,也許就是這絕世之吻了吧。
詩結:皎月吻伊人,恬靜醉公子,若非踏前程,乃敢辭風情?正是南江水,一朝入春流,不願長恨恨,但享愛竊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