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禹錦打理好身後事,淡然死去,並沒有昭告天下,然而今日藥門已經人滿爲患,本是滿山草藥的仙氣味道,竟是變得人煙雲集,各大門派齊聚再此,都想着要給蔚彩這個晚輩一點下馬威看。
曾經的藥門逸萬畝良田之中的聯排小屋交錯縱橫,門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回想起阿逸和蔚彩從敵人到朋友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僅僅只是幾個月的時間。
“公子怎麼緘默了?”蘇玥見着目的地靠近,才重拾了精神氣質,美目如琉璃燈芯,冒出幽蘭的燭光,妖嬈的身姿讓人一見傾心不能自拔,非是她美麗多過她人,而是因爲媚骨天成,旁人只需片刻便會淪陷於她的一舉一動。
阿逸排去腦中的回憶道:“沒什麼,我帶你看看那些大能的臉面,其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辰逸,背後說人壞話,又算是什麼好東西呢?”身後傳來接嘴的話,阿逸轉頭一看,竟是多日不見的藍鑫。
這和阿逸有血海深仇的男人此刻面目中看不出一絲怒意,只是眼中頗有城府的神色倒是頗有算計之心,斷臂之仇都能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看來他成長了太多。
“原來是藍兄,多日不見,你的手還好嗎?”阿逸沒想到能在入口見到他,而他彷彿就是在等自己一般,只能刺激刺激他估摸情況。
藍鑫臉色略微發黑,冷哼一聲道:“我如今已是聚神後期,不知道你還有跟我一戰的本事嗎!”
聽着這句話,倒是有公允的味道,但藍鑫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阿逸還看不出個所以然,故而輕笑道:“今日是禹門主弔唁之日,我可沒興趣和你鬥狠,等哪日空閒了,再來和你生死決鬥,如何?”
藍鑫舉起自己的左手,眼中泛起了深沉的恨意:“你來了,還想離去?”
“怎麼,你現在就要自討苦吃?”阿逸眉頭皺了皺,本不想與他打鬥毀了好性情,若是他非要妨礙也就只能鬥一鬥了。
“鑫兒,過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藍鑫神色一緩看向阿逸生後,畢恭畢敬地道了一聲父親。
這種大場面怎麼會沒有藍中刀這種唯利是圖之人前來觀賞呢,故而阿逸毫不驚訝的回頭笑笑道:“藍家主,別來無恙。”
“辰逸?真是許久沒見你了,自從神劍宗與你失之交臂,可是躲到什麼陰暗角落不敢出聲了?”藍中刀華髮錦衣,一副居高臨下得到氣勢看着阿逸,心中恐怕已經在勾勒殺掉阿逸的藍圖了。
但他確實也猜的準確,幾乎毫無差錯,但阿逸豈能跟他真誠相待?故而嬉笑一聲道:“藍家主真是氣派,帶了如此衆多的侍衛來藥門,莫不是要做些大事?”
“我父親做什麼需要你來多嘴!”藍鑫還是改不了多嘴的性格,好在也沉穩了許多,說了一句便住了嘴。
此刻天外又有一長衫白髮的老頭滑翔而至,在他周圍的空氣也略發精純許多,也不管現場箭拔弩張的氣勢,面無表情道:“今日是我師尊出殯之日,各位來者是客,莫要傷了和氣,隨我一道去大殿祭奠吧。”
說完便看着在場之人的一舉一動,威風凜凜的站立着,氣勢外放足有地尊之能,阿逸相信若是此刻誰敢多說一句話,便是與藥門爲敵。
這下馬威,到底是誰在立呢?
跟隨着仙風道骨的老頭到了打整過後的藥門大殿,堪稱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勾欄的高樓閣底參差不齊,池館水榭穿堂大院數不甚數,金貴的程度不比鹿原宗差多少。
迎面而來便看見一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其上雕刻着‘藥門’二字,龍飛鳳舞栩栩如生,讓人不禁感慨歷經十萬年新衰的藥門,今時今日又有了一席之地,但也不知道蔚彩羽翼豐滿了否?
阿逸不禁爲蔚彩擔憂,畢竟當初有愧於她,只是此刻也沒有身份再去助她,也算是阿逸的一份深埋心底的遺憾了。
“此處便是我藥門聖地,非受邀請不能進,非藥門故交不能進,各位排隊進入吧,若有怠慢還請恕罪。”帶頭的地尊強者語氣一般僵硬,一半又是謝罪,倒也讓人找不到挑事的機會。
按道理,蔚彩受禹錦佈局,定然是萬無一失,但天有不測風雲,難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覬覦藥門,阿逸細細留心起來,一時間忘了是帶蘇玥來參觀的。
“慢着,辰逸是吧,你還敢來藥門?”地尊老頭最終還是攔住了阿逸,雖無欺負小輩的舉動,但只要他攔着,阿逸今日定然進不去。
“公子,我們進不去嗎?”蘇玥大家閨秀地站在阿逸身側,讓許多人側目紛紛,即便是那與阿逸交惡的藍鑫也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心中暗恨阿逸命好。
阿逸用眼神安撫她後,擡頭看向白髮蒼蒼的老者道:“昔日,我辰逸爲光耀藥門付出了不可估量的價值,我又認禹門主爲奶奶,即便和門主之間有了嫌隙,今日也應祭奠她老人家,以報當日教誨之恩!”
這些話是阿逸信手拈來之詞,雖然繁雜卻也頗有道理,看着老頭猶豫不決,阿逸繼續道:“今日我來也來了,莫非禹門主的徒弟要把我拒之門外?讓今日來的各門各派看藥門的笑話?”
白髮地尊眉頭狠皺,看向四周等着看戲的衆人冷哼一聲道:“那就請進吧,但你若還有叵測之心,休怪我無情!”
阿逸自然不理會他的威嚇之言,拉着蘇玥的小手便進了大殿之中,恰巧還對視上了藍鑫奚落的眼光,阿逸低聲笑笑道:“你以爲你能報仇雪恨?靠你爹的廢物。”
“你!”
藍鑫陡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剛想和阿逸鬥上三百回合便被他爹拉住了手腳,藍中刀瞥了一眼遠處的地尊老頭道:“辰逸小兒,今日你敢出藥門試試!”
阿逸心中嗤笑這些愛放大話的大人物,看着他們不能把自己如何的樣子煞是好笑,故而聳肩輕笑道:“藍家主別光說不練啊,晚輩等得好辛苦呢?”
“哼!”藍中刀的養氣功夫非比尋常,而以他的身份也不能和阿逸在大庭廣衆之下一般見識,故而攜着藍鑫氣勢洶洶地走遠了去。
“公子和他們有糾葛?”蘇玥等到外人離去,美目流轉看着阿逸,那種攝人心魄的魅惑之感極其劇烈而自然,以至於阿逸分不清到底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阿逸確實很享受這種美色當頭。
哪怕是一把利刃懸掛在頭頂,也不妨走一走瞧一瞧。
“玥兒有所不知,那中年男人便是藍州的家主,青年便是藍家的公子,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便是說的他們了。”阿逸趁着解釋的機會攬住蘇玥盈盈一握的腰肢,如同在香氣繚繞的牛奶浴中盪漾。
“原來如此。”蘇玥似懂非懂的點頭,用手抓住了阿逸的魔抓,看向遠處道:“那位,莫非就是藥門的新任門主?”
阿逸隨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亭亭玉立的卓越身姿,而相比起以前,再無那時的清純嬌氣,此時鳳冠綰髮華容婀娜,轉眄流精,光潤玉顏裡竟是那般的陌生和高貴。
時常有一句話流傳,便是:今天的我你愛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或許講的便是這種境地。
當然阿逸並沒有想過要高攀蔚彩的身份地位,或者是她月射寒江的高貴英姿,只是心中對她有所虧欠罷了。
“好久不見。”阿逸待到蔚彩走上前來,口中吐不出多餘的話語,只能如此狗血的開場。
蔚彩停下腳步,還未開口便看向了阿逸身側的蘇玥,眼中不免有一絲遺憾和羨慕,只是剎那消失不見,平淡的笑笑道:“好久不見,不知這位是?”
“她是蘇玥...我朋友。”阿逸頓了片刻,實在想不出蘇玥是自己什麼人,但定然不是心心念念之人,只是被名聲所累罷了。
蔚彩還未答話,身旁便有侍女傳話道:“門主,鹿原宗和神劍宗的人到了。”
這話阿逸也聽到了,於是順着蔚彩的目光望向大殿門口,蔚彩側頭看看阿逸,似乎在詢問阿逸自己能否離去。
“我們一同去吧,薇兒。”阿逸心中五味雜陳,這一句愛稱本不應說出口的,奈何還是忍不住講出來。
蔚彩沉默片刻,只能微微點頭,接着便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湛藍色的紫晶長裙拖地三尺,氣勢早已不再是當初的蔚彩可比了。
“鹿宗主大駕光臨,蔚彩有失遠迎,快快請進吧。”蔚彩笑臉迎接權勢滔天的鹿梳,身後還有他的老友如今的神劍宗宗主東帆尊者,再然後便是鹿羚了。
多日不見的鹿羚如今更是英姿勃發,行事作風都有他父親的風格,整個人丰神俊朗也算是人中龍鳳了。
鹿梳進來也爲拱手,只是背手笑道:“我鹿原曾受藥門百年的恩惠,禹門主德高望重,也算是我的前輩,今日我們來此弔唁也是應該的。”
“辰逸?”一旁的鹿羚忍不住開口提醒他的父親和師傅,阿逸銷聲匿跡多時,此刻出現在藥門着實讓他驚訝。
阿逸笑笑道:“辰逸拜見鹿宗主,東帆尊者,哦不對,該叫東帆宗主了。”
鹿梳也是微微一愣,竟是突兀的講起一段深奧的言論道:“百星轉南面,走九星之變,動無形宿志,地魄天罡,當斷無常,不知辰逸你可知後面爲何?”
這便是出自《凡塵鎖靈陣》中的片段,塑造天地動靜之語,阿逸略微思考,心中倒是有些糾結,那陣法是鹿梳送予的,但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待探查,此刻答也不對,不答也不對,鹿老頭真是人老成精啊。
“辰逸不知鹿宗主所言爲何,今日也是禹門主的忌日,勿要多言,請進吧。”阿逸倒是代替蔚彩講了許多話,惹得蔚彩美目盯住阿逸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