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此時正喝着酒水,眉眼一擡就遇上了罪魁禍首淺笑盈盈的望着他,若不是陰戾的眸子裡不見笑意,他自己都要以爲他會這麼好心的幫着自己了。
嘆了口氣,火曦這麼一鬧,不用說他就別想在掩藏自己了,皇帝本來就已經動了心思更何況火曦替他送上去了這麼一大臺階,果然……
“原來如此。”皇帝低頭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如此一來朕這小九媳婦兒恐怕是沒了公道可言了。”
慕容九覺得自己酸的有些牙疼,他的父皇是不是鬧的有些過頭了,當着來使的面以這樣的方式來攻擊自己的兒子,是怕對手不知道自己於自己的兒子有多離心?還是要證明他依然是流雲至高無上的天?
不由道:“父皇此言差矣!兒臣與王妃治家不嚴乃是兒臣的不是,父皇爲兒臣着想是疼惜兒臣,但兒臣不可恃寵而驕願罰一年俸祿再思過一月。”頓了頓,目光掃過火曦:“火太子剛剛說過,那玉佩乃是二皇子半年前丟失的……流雲炙火有令,兩個臣子百姓無通關文牒不能擅自出入各自領土,且明文規定但凡出入時間不得低於一年,但這塊玉佩卻半月前出現在了本宮府上,本宮盤問過與那惡賊同屋而居住的僕從得知他是三月前入得府邸,且事發之後從他牀底搜出了這個東西。”
說着話便從衣袖中拿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上裝飾着紅藍綠三色寶石,但凡明白事的都知道這不是流雲之物。
“如此一來,本宮倒想問問太子,二皇子玉佩被盜乃是小事,但……炙火私放這種窮兇惡極之人入我流雲且掩藏身份藏於我府上是什麼意思?”
聞言,火曦的面上笑容不變,眼底卻閃過一絲陰冷,快的讓人幾乎察覺不到。
那匕首在別人看來或許只不過是一般的炙火人伴與腰間的匕首,但上面隱隱生輝的紅寶石時時都在提醒他,它的主人是誰!他記得,這還是他十歲那年剛剛回到皇宮,見到火燁一個人在坐在凌波亭裡,瘦瘦小小的一個人瑟縮着肩膀小聲的抽噎着,他上前去見他,他卻怕的立刻逃走了,他的弟弟那時已經不記得他了,他離開炙火國的時候他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回來他已經快要五歲了。他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求了那人將弟弟還到他身邊,這隻匕首就是他將他接回長生殿的那日親手送給他的,從那日起匕首就沒有再離開過他的身邊。
那日他聽到秦漠告訴他火燁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失蹤之後,他最先懷疑的人就慕容九,畢竟能夠在秦漠和大批護衛的面前想要帶走那麼一個大活人的人,在流雲國來說確實是不多,但是昨夜他潛入九王府卻沒有發現火燁的蹤跡,他當時還隱隱的鬆了口氣,畢竟這個時候人放在自己的府中是最安全的,可是沒有找到就說明還有機會。誰曾想,他還是大意了,這個人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敗仗,他怎會那般輕易的放過這般好的機會。
掩在衣袖下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微微朝着慕容九頷首,歉意道:“王爺恕罪,這匕首確實是我炙火國之物,沒想到我國居然出現瞭如此狂徒,還請王爺放心,本宮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慕容九挑挑眉,擡手舉杯,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本宮的王妃不過是受了些許小傷,如今已然大好。”頓了頓,接着道:“至於太子殿下的話,不知者無罪,殿下乃一國儲君斷不能事事周到,本宮與王妃能有殿下這句話已然足以。”
言罷,又朝着皇帝拱手道:“父皇,兒臣知道您心疼兒臣,但,念在太子殿下並不知情且流雲與炙火國多年交好的份兒上,此事就此作罷吧!”
皇帝面色不愉,沉默的看着手中酒杯,那帶着扳指的大手細細摩挲着邊緣,似乎那是什麼了不得好東西。
羣臣一陣沉默,第一次判斷已經十失誤要是再胡亂開口指不定就擾了皇帝的計劃,這當上了一次哪裡還敢再上第二次,於是乎一個個都低垂着頭,默默地關注着自己面前的美味佳餚,卻又沒有人敢真的動筷,瞧着好生可憐。
馮德海看着越來越安靜的大殿急的大汗直冒,可是這樣的場面又不是他能夠插言的,只得不停的朝着底下的人使眼色,就希望能夠有明白起來,怎麼着也要找一個臺階給皇帝下了啊,要不然多尷尬啊。
沈伍奇嘆了口氣,看來看去自己還是躲不了,這事兒由自己起了頭,沒人願意守衛也只得自己去做。
想罷,起身朝着高堂之上的人拜了拜,道:“皇上,既然太子殿下與九王爺都已經達成共識了,您就別嚇着他們了,瞧瞧太子殿下,畢竟是您的子侄輩兒,被您着一嚇瞧着都出了一身汗了!”
言罷下面就有人配合的笑了起來,氣氛送了半截卻也沒人再敢接下去,這也一弄不好可就是腦袋搬家的事兒。眼看着氣氛又要冷了下來,偏殿倏地傳來一聲嬌笑,回頭一看卻是九王妃走了出來。
“臣媳拜見父皇!”沈天歌福了福身子,臉上洋溢着嬌俏的笑顏:“父皇瞧瞧您老人家把大家給嚇得!要臣媳說,這事兒還真不能這麼就算了!”
皇帝眼皮一跳,嘴角也溢出了些笑意,挑眉看着沈天歌道:“老九媳婦兒可算得上是個正經的當事人,你倒是說說這個不能就這算了,該是個怎麼的算法!”
沈天歌一轉身,目光在羣臣之中溜達了一圈,在遇上慕容九無奈的眼神時眨了眨鳳眼算是給他的迴應。
目光流轉,一週下來就落到了火曦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彼此打量的過程中也暗暗地較上了勁兒,終於在大家等的要快失望的時候,她終於停了下來。
“父皇,兒媳這個法子可算是最最有趣兒的,不過,兒媳在此之前可得先求父皇給兒媳一張免死符!”
皇帝也忍不住勾起了興趣,依着他對沈天歌的瞭解她絕對想不到什麼好招,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願意給自己兒媳婦這個臉面的,畢竟看好戲誰不喜歡!
“好!朕就先賜你一張免死符,任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
“謝父皇!”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沈天歌很是高興,腳步輕快的走到火曦身邊,巧笑倩兮的盯着那一張美的令人心醉的容顏上,只看得火曦全身發麻之時方纔莫名其妙的讚歎了聲:“太子殿下,你的臉……真的是太美了!”
“噗……”
好些人忍不住噴笑出來,緊張的等了半天居然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
火曦臉上青筋暴起,若是可以他真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個女人掐死在這大殿上!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張臉!
一直盯着他沈天歌沒有錯過火曦的一絲表情,等到他那眉頭不受控制的跳動着的時候她暗暗的鬆了口氣。
幸好賭對了!她就說嘛,這這世上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長了張女人臉!對別人來說這是美麗,但對於他這樣的心懷天下的梟雄來說……呵呵,恥辱!
“本宮吧,從小就有個毛斌,那就是對美麗的東西和人都有種近乎偏執的喜歡。”某人愜意的當着火曦面的嘀咕着,偏生聲音又大的讓整個大殿上的人都能夠聽得見,某人也不怕,繼續聊着自己的歷史。
“想必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本宮曾經喜歡三王爺喜歡的死去活來的,好些人都以爲本宮看上了三王爺,其實這些人哪裡知道本宮根本就不是看上他的人,本宮喜歡的是他的那張臉,要是那張臉換了個人本宮也是會喜歡的啊。比如現在,本宮瞧着殿下的這張臉就喜歡得很。”
說着話,沈天歌餘光瞟了眼一旁的慕容九,心底裡生出一種不大好的預感,忙不迭的收住玩鬧的心思,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的看向皇上:“父皇,兒媳打算接藉藉您的畫師,讓他給太子殿下畫幅畫,然後太子殿下親自題詩上去再來送給兒媳!”說完又回頭看向幾乎處於暴怒邊緣的火曦,扯開嘴角:“太子殿下,別客氣,本宮覺得這份賠禮足夠了,不必歉疚!”
火曦差點沒吐血,還不必歉疚,她是從哪兒看出來他打算歉疚了?!
皇帝先是一愣,回過神來對沈天歌的提議十分的滿意,但是強人着笑意,故作不悅的呵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要一國太子的畫像!”衆人的心還沒提起來他又接着說道:“不過太子殿下既然執意要給你賠禮,朕也就饒了你一回,下次萬萬不可如此!”
“謝父皇!兒媳定然不會再如此!”沈天歌很是開心,覺得好像還不夠,於是有奉承了某人一句:“兒媳哪能此次都碰到如此美貌的人啊!那豈不是人人都是天仙了!”
大殿上險些要沸騰起來,居然就這麼算了!就這麼算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太子殿下真的就要給他們九王妃送上一張自我畫像?!
衆人在慕容九沈天歌火曦三人身上一陣徘徊,再想起當年九王妃追着三王爺跑過幾條街的陳年往事,心底一陣嘆息。
再一看沈伍齊,心中嘆息更甚。
堂堂一國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居然教養出這樣的女兒來,一個花癡成性,另外一個……大着肚子就進了王府,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說,丞相府是個姨娘當家……哎,家教失敗啊!
火曦覺得自己氣的牙疼,然而身後的護衛打算起身爲他說話的時候他卻將人攔住了,定定的看着沈天歌咬牙切齒的應道:“九王妃提議甚好,三日之類畫像必到九王府!”
“謝過太子殿下!”
大功告成!
皇帝想要的面子有了,想要激怒火曦也有了,所有的罪責都推給慕容九成了,心下舒坦的只想哼哼,大手一揮:“張德海請歌舞,朕今日要好好宴請太子殿下!”
張德海應了聲就去張羅了,不多時候歌姬舞姬魚貫而入,絲竹聲聲躇躊交錯,人人歡歌笑語逐笑顏開,一片盛世和樂之景,好似剛剛那一番較量從未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