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回到學校之後,也沒過多少天,就已經放假了。
學校雖然放假了,但是周彥卻一點都沒有閒下來,鋼琴少年樂團即將開啓新一輪的巡演,這段時間在加強排練。
周彥自己也沒有偷懶,幾乎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去跟他們一起合練。
雖然周彥很忙,但是隻要有時間,他還是會練習樂器。
即便無法保證練習強度,但只要每天能夠碰到樂器,對狀態的保持都是有很大好處的。
而且周彥自己每天都去排練,也給樂團的學生們起到了一個榜樣作用,看到周彥都還如此堅持,他們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有懈怠。
七月二號下午,周彥剛剛跟樂團合練完,回到辦公室就看到了餘樺跟史鐵笙。
因爲來的次數太多,所以餘樺現在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每次過來,不管周彥在不在,他都把這裡當成他自己家一樣。
周彥見到這倆人的時候,他倆已經自己泡好了茶,正圍着茶几聊天。
見到周彥回來,餘樺笑道:“要不要來杯茶?”
如此作態,不知情的還以爲他纔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而周彥纔是客人。
周彥早已習以爲常,他擺擺手,回到辦公桌後坐好,笑眯眯地問道,“今天怎麼過來了?”
“今天太熱,你這裡有空調。”
這年頭空調已經不是什麼希奇玩意,進入到九十年代之後,國內家電市場發展很快,像燕京這樣的城市,也是最早一批開始普及家用空調的,許多家庭都在這幾年裝了空調。
但是大部分人家裡面,還是沒有空調,即便有,也不一定捨得開,畢竟電費可不便宜。
工作室這裡,在空調使用方面並不吝嗇。
說起來,他們工作室每個月電費都要交不少錢,特別是到夏天,因爲他們這裡用電比居民用電還要貴不少,不過周彥從來不會在這上面省錢。天氣熱了,該開還是開。
周彥開玩笑道,“回頭記得把茶水費跟空調費給結一下。”
餘樺一臉光棍地說道,“我們沒錢。”
“沒關係,回頭我直接從你們版稅裡面扣就行,應該是夠了。”
他們三個的合集《周彥·餘樺·史鐵笙》銷量雖然沒有大爆,但是在霓虹賣得還不錯,這麼長時間,還時常有些版稅進賬。
而合集的版稅會先打到周氏娛樂的賬上,然後再由周氏娛樂分別打給他們,所以周彥是可以把他們的錢扣下來的。
餘樺聳肩道,“無所謂,回頭我寫篇小說就叫《勃拉姆斯與葛朗臺》,專門控訴你這個周扒皮,我想這篇小說肯定有很多雜誌願意刊登,或許一些小報也會搶着給錢,足以抵消你扣下的版稅了。”
史鐵笙朝餘樺豎了豎大拇指,“要不說,還是你點子足。”
周彥笑着搖頭,“你是一點虧都不能吃,還是高擡貴筆吧,你的版稅我可一毛錢都不敢少你的。不過說起版稅,我倒還有件事情要跟你們說。”
“什麼事?”
“集英社邀請我們去霓虹辦籤售會,時間隨我們定,我的想法是,趁着樂團去霓虹巡演,你們倆跟我一起順道辦個籤售。”周彥笑着把情況給他們說明,隨後又補充道,“集英社誠意挺足的。”
他說的含蓄,但意思很明顯,集英社這次給的“紅包”挺大的。
兩人被周彥說得有些心動,倒是不在於紅包大小,關鍵是能夠出國辦籤售,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情。
《周彥·餘樺·史鐵笙》在霓虹賣得不錯,也聽說有不少霓虹讀者都挺喜歡他們,所以他們也挺想去霓虹感受一下。
出國辦了籤售,那可就搖身一變,成了“國際大作家”。
不過史鐵笙卻微笑着搖頭,“你們去吧,我還是不去了。”
他沒說原因,但是周彥跟餘樺都知道,他應該是顧及自己的腿。
畢竟是坐在輪椅上,而且身體還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去哪兒都不方便,之前餘樺他們帶着他在國內轉轉倒還罷了,這要是出國,將會遇到很多問題。
餘樺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地說道,“怕什麼,大不了到時候我跟周彥一起把你扛上飛機,我們現在可是一個組合,這組合要是缺了你,那可不行。”
周彥也幫腔道,“他說的沒錯,集英社這次邀請的是我們三個,要少一個人,紅包可會大打折扣,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腰包,也要在意一下我們的腰包。”
“哎呀,周彥富得流油,腰包自然不用你操心,但我的腰包你可要注意點,現在海菓這小子大了,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不賺錢不行啊。”
史鐵笙沉默半晌,最終點頭道,“好,那到時候要辛苦你們了。”
他當然也想去霓虹看看,但主要還是因爲他對餘樺跟周彥十分信任,也因爲他們的關係,能讓他願意去麻煩周彥跟餘樺。
周彥笑道,“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說實話,去一趟霓虹,可要比你們之前去瀋陽要方便多了。”
以前餘樺他們帶史鐵笙去瀋陽,可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不管是時間還是乘坐環境,肯定都比不上坐飛機去霓虹。
聽周彥這麼一說,餘樺腦子也轉了過來,“周彥說的對啊,去一趟霓虹不比去瀋陽快嘛,幾個小時就能到了。”
史鐵笙輕輕點頭,“嗯。”
“既然你們都沒問題,那我就去回覆集英社,然後讓人給你們辦手續。”
隨後周彥又看向餘樺,“還有件事情,高麗的綠林出版社想要出版高麗文版的《許三觀賣血記》,我聽說是他們本國的一個研究中國文學的教授對你的作品非常感興趣,所以才託綠林出版社聯繫,綠林出版社找到了周氏。”
“高麗?許三觀賣血記?”餘樺有些疑惑。
他有疑惑很正常,因爲他之前跟高麗那邊一點聯繫都沒有,而且《許三觀賣血記》纔剛剛發表,在國內連單行本都沒有出。
現在忽然有高麗的出版社想要把這本書翻譯成高麗文版,帶去高麗,他肯定會疑惑。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餘樺又問。
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周彥在中間做了什麼。
雖然沒聽說周彥在高麗發展很好,但周彥現在畢竟在整個亞洲都很出名,自然能做到一些別人做不到的,比如幫他聯繫一家出版社。
周彥笑呵呵地說道,“我就算操作,也是把你的小說給操作到霓虹,畢竟霓虹我熟一點,你也熟一點。”
餘樺跟霓虹的聯繫肯定比高麗多,在《周彥·餘樺·史鐵笙》出版之前,餘樺的小說就已經在霓虹出現過。
早前霓虹的一個漢學家飯冢容教授,翻譯了他的短篇小說《十八歲遠行》,並且發表在了霓虹文雜誌《現代中國小說》中。
雖然那篇小說沒有翻起任何浪花,但確實是餘樺的小說第一次出現在霓虹,後來飯冢容來燕京,還跟餘樺見過面。
上次集英社要出版《周彥·餘樺·史鐵笙》,餘樺還推薦過飯冢容來翻譯,但是最終這個建議沒有被採納。
聽周彥這麼說,餘樺笑道,“你倒是不貪功,那這次綠林出版社來找我,你覺得該怎麼辦?”
“當然是答應了,不管怎麼樣,總是能賺點版稅的。”
“這書在高麗能有市場麼?”餘樺不確信道。
周彥撇嘴道,“有沒有市場,是你需要關心的麼?我發現,自從小說銷量變高,你開始有偶像包袱了啊。”
“呵,偶像包袱,這詞倒有意思。不過你說得對,書受不受歡迎,我都不吃虧。那這事……”
“你要同意,我就讓周氏去幫你操作,別的你就別操心了。”餘樺開懷笑道,“說實話,你對我們好得太過分,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圖我們什麼。”
周彥忍不住翻起白眼,“圖你什麼,圖你天天來蹭我吃蹭我喝?”
“你這話說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雖然餘樺這麼說,但是周彥卻沒有在他臉上看到半分不好意思。
周彥笑着搖搖頭,也沒再說什麼。
《許三觀賣血記》要在高麗發表的事情,跟他確實沒什麼關係,是綠林出版社那邊主動聯繫的。
而綠林出版社之所以會聯繫他們,確實也是因爲高麗本國的一個漢學教授,聽說是個女教授,具體叫什麼周彥也不知道。
不過綠林出版社對這本書似乎也不是很看好,所以首印肯定不會很多,能談到個七八千冊就算不錯了。
對此周彥的態度是,有總比沒有強,只要餘樺的小說能在高麗出現,總是有希望紮根的。
在周彥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後,餘樺就推着史鐵笙去了排練室。
他們這麼喜歡來工作室,當然不只是爲了蹭茶蹭空調,主要還是要去聽音樂。
餘樺跟史鐵笙是鋼琴少年樂團的忠實聽衆,鋼琴少年樂團演奏的所有曲目他們都聽過,而且是很多遍。
平時樂團排練,他們會跟着聽,一聽聽半天是常態,有時候會賴着一天都不走。
……
餘樺他們走了沒一會兒,行政部的主管韓真拿着一張紙敲響了周彥辦公室的門。
“老闆,MCA-VICTOR那邊把《雪之華》的歌詞發來了。”
“哦?”
周彥接過歌詞看了看,大概是受到《雪之華》這個歌名影響,MCA-VICTOR找人寫的這一版歌詞,跟雪有很大關係。
主題內容是“等待的愛情”,大概是描述女子在冬天等待一份遙遙無期的愛情,她愛着的那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這個歌詞,跟中島美嘉的原版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不過周彥覺得詞寫得還湊合,關鍵他也不懂霓虹語,不知道這個歌詞唱出來會是什麼樣。
他對韓真說道,“你回電對方說,讓中森明菜唱一個小樣,然後送來給我聽聽。”
韓真點頭,“明白。”
說完,韓真轉身要走,周彥卻又喊住了他,“等等。”
韓真又轉過頭來,等着周彥指示。
周彥沉吟片刻,隨即說道:“你跟對方說,讓中森明菜給我打個電話,在電話裡面唱給我聽吧。”
錄製小樣,還是有些麻煩了。
“什麼時間給你打方便?”
“今天晚上八點鐘之前,或者明天上午也行,就打辦公室這個號碼。”
“好的,明白了。”
……
傍晚六點鐘,周彥在食堂吃過飯,又回到辦公室,沒坐多久,就接到了中森明菜打來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中森明菜先用中文說了一句:“你好,周先生。”
然後她又嘰裡呱啦說了一段霓虹語,緊接着對面又響起了另一道女聲,用不是特別流利的漢語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唱《雪之華》給你聽麼?”
這個女人,應該是中森明菜找的翻譯。
“你稍等一下。”
周彥說完,就去把收錄機拿了過來,按下收錄機開關,又按下免提。
“你可以唱了。”
他說完之後,就聽到對面中森明菜清了清嗓子就開始唱。
因爲唱的是霓虹語,周彥也聽不懂。
不過聽不懂沒關係,他主要聽的是這些歌詞的韻律,歌詞除了要在字面上表達情緒之外,更主要的是,韻律要貼合旋律。
貼合旋律,最直白的體現是押韻,但又不僅僅是押韻,還包含了很多東西,複雜的東西也沒有,主要是靠聽感。
中森明菜不虧被稱爲昭和歌姬,她的唱功跟唱商完全沒得說,而且她的音色多變,感染力很強。
這個歌詞她肯定也提前拿到,並且唱了不少遍,聽着熟練度挺高的,不像是在唱一首新歌。
周彥一邊聽,一邊把自己覺得有問題的地方記下來。
等到中森明菜唱完一遍之後,周彥開口說道,“有幾個地方的歌詞,我認爲存在一些問題,比如第二句的……”
周彥雖然不知道歌詞,但能記得那一節哪一段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也不多,即便不改也可以,歌詞出來之後,中森明菜跟唱片公司肯定是研究過的,他們覺得沒問題纔會發給周彥。
不過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則,周彥還是把這些問題提了出來。
電話那頭,中森明菜聽着旁邊翻譯人員翻譯着周彥提的問題,她一邊記,一邊暗自感嘆,周彥也太苛刻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作曲人,對歌詞要求這麼細緻。
現在她把問題記下來,回頭還要去跟作詞人溝通,不過她倒也不怕麻煩,也沒有因此生周彥的氣。
不管怎麼說,周彥細緻一點,肯定對她會更好。
等到把問題說完之後,周彥問了一句,“都記下了麼?”
語氣像是老師佈置完作業之後,在向學生們確認一樣,雖然中森明菜聽不懂中文,卻也能夠感受到周彥的語氣。
中森明菜也撇撇嘴,她在跟周彥對話的時候,竟然感覺一下子回到了學生時代,周彥身上的老師味道好重呀。
“記下了。”
“記下就好,改完了我們再聊吧,今天就先這樣。”
“好。”
隨後周彥也沒有跟中森明菜多聊,直接把電話掛了。
翻譯聽着電話裡面的盲音,又看了看中森明菜,忍不住咋舌,周彥先生真是個高冷的傢伙,這可是明菜啊,周彥先生掛電話的速度也太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