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尖銳的目光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在樹木之間穿梭着。
“快走!”我一把將麻子陳拽起來,將不明所以的他扔進了車裡,他忙着安置手中的相機和電腦,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先別弄那破東西了行不行!”
麻子陳不理我,仍然專注地找相機套,我氣得把他推到一邊,自己坐在駕駛位上發動了車子。
我的猜測是沒錯的,當我把車沿着與那輛越野車相反的方向往山下開去的時候,那輛車緊隨其後,窮追不捨。
那輛車子的性能明顯遠遠優越過我們的車,速度極快,而且不像是我們的車會在顛簸的山路上失去方向控制,麻子陳說我會開車,但是我只有依稀的感覺,開起來極爲生疏,尤其是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簡直不顧一切,橫衝直撞着。
就在那輛車剛剛被我甩掉一點的時候,我從後視鏡裡看到左後方一輛車向着我的方向行駛過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追兵一個接一個。
我已經可以肯定這兩輛車就是奔着我來的,速度飛快地向我靠攏,而下山根本沒有路,完全就是在樹林間鑽着空子前行。
眼看我已經快要被夾住的時候,我向左狂打方向盤,左側那輛後來才靠上來的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撞到了一顆巨大的樹上,一瞬間落葉狂飛,擾亂了視線。
就在我心中暗暗叫好的時候,突然有一輛車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衝了出來,橫欄在我的面前,這本來就狹窄異常的樹林被它擋住了我的去路。
不用想也知道這輛車肯定和其他兩輛是一夥兒的,要麼停下就被包圍,要麼……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想要剎車都來不及了,我咬緊牙狠下心來向着那輛車猛衝過去,麻子陳被我嚇得大叫,“你瘋了麼!”
他的話音剛落,我們的車與那輛車猛地撞在了一起,由於慣性,那輛車被我一個猛衝撞到了一邊。
與此同時,我的下場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爲和它相撞導致我的方向偏了,狠狠撞在了一棵樹上,幸好我及時踩了剎車,但是這一下也撞得不輕,那棵樹險些被我撞歪。
我的腦袋猛地磕在方向盤上,疼得我呲牙咧嘴,但是腦子還沒暈,心裡那個讓我快逃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腳下猛踩油門但是車子卻怎樣也發動不起來了。
“去,”我一邊忙着腳下的動作,一邊喊麻子陳,“把傢伙拿出來!”
麻子陳連忙應聲,從懷裡掏出了槍,緊張地盯着後面。
之前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那輛車已經來到了我們後面,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問麻子陳是誰,那男人就走到了車門旁邊,一手幫我拉開了車門,笑眯眯地看着我,“恩子,好久不見呀。”
這語氣在我聽來簡直是冷嘲熱諷,譏笑的感覺像是噴霧一樣彌散在我周圍的空氣中,我沒有好氣兒地扭過頭去,早就聽出來那聲音的主人了,“教授……哦,不,四爺,的確是好久不見。”
“怎麼樣?下車慢慢聊?”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
“急着去死麼?”一個令我不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是阿道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四爺的身邊,“這麼急。”
“不,趕着去幫你向閻王爺報到。”我冷笑着看着他,不急不慢地說着,大概是因爲我已經掌握了古格銀眼的秘密,加上我們手上有四爺的筆記本,簡直是如虎添翼所以才能這麼無法無天。
但是四爺一點兒都不急,這讓我有些心虛,我感覺到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其實我們的行蹤很有可能早就被他們瞭如指掌了,比如這一次古格銀眼的事情,我並不覺得當初是被我們搶走了那東西,而是四爺故意讓給我們的,讓我們來找線索,他做黃雀坐享功成。
“士別三日啊,真是要刮目相看,沒想到你現在都敢這麼和我說話了!”四爺悠哉地說着。
“我這裡可有你的把柄。”我硬是鼓起勇氣這樣說了起來。
“把柄?”四爺頓時哈哈大笑,“你以爲那個筆記本能代表什麼?那是我故意放下給你們的線索,小傢伙,想要和我斗的話,你還有點兒太嫩了。”
我頓時愣了,原來他早就知道筆記本的事情,當初我和麻子陳還曾經因爲沒有動用筆記本就搶回了古格銀眼爲此能多爲自己留下一條有力的要挾條件而洋洋自得,現在看來原來我和麻子陳只是過籠裡的蛐蛐,任憑他們高高在上挑 逗玩弄。“你卑鄙!”
四爺擺擺手,“不說這些沒用的,恩子,這麼急幹嘛,脾氣太沖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啊。咱們來說點兒別的,我這兒有幾位客人,我猜你一定想見見。”
“你!”我扭過頭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怒氣衝衝地瞪着四爺,看來他又綁架了與我有關的人,之前喜瑪的事情還沒有過去多久,“無 恥!”
“怎麼能這樣說呢,我可是幫你照顧了你的好朋友和好隊友啊。”他那表情帶有諷刺的笑意,令人作嘔,心中覺得噁心不已,這個老狐狸果然足夠圓滑。此刻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年輕和幼稚,尤其是此刻因爲惱羞成怒所以連脾氣都再也壓不住的時候。
四爺一邊說着,伸出手一揮,麒麟來到面前,表情冰冷像是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或者說好像他根本不認識我一樣,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就抓住我的手臂反扭之後將我拉到了之前撞到樹上的那輛車前。
一位老人捂着額頭正在微微呻 吟着,他那蒼老的手捂着前額,鮮血從指縫之間慢慢地往外滲着。
雖然大半張臉都被手掌遮住了,但是我仍然從他的衣着認了出來,那是胡教授。
坐在他旁邊的是陸美妮,閉着眼睛臉色非常難看,和她擠在一起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上一次在古格王城裡也見過,不過一直在昏迷,而此刻他也是那樣,微微睜着眼睛,長長的睫毛不時眨動着,嘴脣乾燥得如同古格王城裡風乾的土林牆壁一般,輕輕一動就會剝落。
我的目光繼續尋找,卻沒有找到李春文的影子,難道說已經遇害了?依照李春文那脾氣秉性,我猜大概是不會的,但是不知道現在人在哪裡。
“他們怎麼了?”我激動地問着一
旁的麒麟,他看着我,眉頭皺在一起,雖然動作很快也很輕,不仔細觀察的話大概都不會注意到,但是我看到他衝着我微微地搖了搖頭,我卻沒能明白他的意圖,是讓我不要亂髮問還是要我不要關心他們?
四爺在我的身後發出了聲音,“沒什麼,只是好幾天沒吃東西而已,聽說是因爲見不到你吃不下去呢。”
我回過頭來和四爺對視着,深呼吸了兩口氣,本來想要問他到底想怎麼樣,但是卻被我沉穩地壓了下來——和這樣的人交流有着不同的方式,儘量少說話儘量少表現出情緒是最好的選擇,一旦被他抓住了一丁點兒弱點就會被無限放大,到最後毫無懸念地被其制服。有人說先發制人,也有人說以不變應萬變,對付四爺這樣的人就要用後者,不然的話必然會被他牽制住。
“怎麼?不想和你的老朋友好好敘敘舊麼,我看你好像有很多話想要和他們說啊。”四爺一邊說着一邊不緊不慢地點了根菸放在嘴邊,帶着微微的笑意看着我,明顯的得意洋洋,看來他已經把自己定位在了強者的方向。
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胡教授勉強睜開了眼睛,他看着我,手掌微微挪動便鮮血直流,蠕動着嘴脣,他費力地張開口,“恩子……”
那一聲話語裡有些委屈有些無奈,總之聽得我心裡面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兒,我搖搖頭,雖然心痛卻又無計可施,這樣無能爲力的感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是挫敗。
胡教授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被四爺蓋住了,“怎麼樣,我們來做個交易。說實在的,相處的時間也不斷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你交出古格銀眼的線索,我就把他們放了。”
“不行!”麻子陳在車上大聲喊起來,“恩子!你別信他們的,就算你把古格銀眼交出來他們也不會放人的,到時候大家都死定了。”
這話剛說話,四爺頓時就笑了,“當然了,我給你三個選項,你選擇是交出來呢、交出來呢還是交出來呢?”
他的語氣倒是很認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看到我遲疑不決,四爺掏出了槍,對準胡教授的太陽穴,“我的時間不多,你考慮清楚,三……二……”
“我給你。”
我咬着嘴脣一字一頓地說着,轉身向我們的車走去,麻子陳仍舊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我沒有搭話,拉開了車門。
“恩子!”麻子陳伸出手去攔我,被我一把推開了,看到我決心已定,麻子陳做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竟然突然發動了車子。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被他發動了,突然的衝力把我從車上甩了下來,麻子陳沒有扔下一句話就開着車逃走了,眼看着他的車飛速行駛着,我趴在地上目瞪口呆。
“四爺,要不要去追!”阿道夫一邊說着一邊鑽進了車裡。
“追不上的,”四爺擺擺手來到我身邊,蹲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是佩服你,竟然能和這樣的人相處這麼長時間。”
我明白他的話裡的意思,無非是說麻子陳是這樣一個在危急關頭只顧及自己的人。
(本章完)